第六十六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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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王醒来的时候, 王妃和郡主都围在他的床头,见他醒来,声音急切地招来太医。
清河王已经昏迷了半天。
太医进来后, 为清河王细细诊脉,斟酌再三,还是说:“王爷这是怒火攻心, 这几日还是得多养养,方才能下床。”
郡主忍不住哭了出来, “阿耶,这是怎么了呀?为什么阿兄出去一回,人却还没了呢!”下午接到消息, 她们赶去书房的时候, 却只看到世子的脑袋搁在匣子里,王妃当即也是两样一翻晕了过去, 急得郡主一人左右难支,还是几个谋士回过神来, 连忙将太医请了过来,再让奴仆分开照顾两人。
此刻, 王妃也就只比清河王多醒了一会。
清河王靠坐在床头, 脸色铁青得可怕,宛如恶鬼。他老了, 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脸上的皱痕和花白的头发, 显得他更加苍老恐怖。
许久, 他幽幽地说道:“公冶启。”
他只是念出这三个字, 就如同阴森的诅咒, 让喋喋不休的王妃停下话, 和郡主一起看向清河王。
清河王猛地甩开被子,踉跄地下了床,“何华,赵明,刘康!”
这几个人,都是清河王的谋士,后者是侍卫首领。
他们一直在外面守着,在听到清河王叫唤后,立刻就冲进来,老王爷眼神发红,阴冷地看向刘康,“到底怎么回事!”
刘康猛地跪了下来,悲怆地说道:“卑职已经亲自赶去,发现别院上下,无一活口。世子的身体更是不知所踪!”
清河王的手再度哆嗦起来,他猛地踹翻椅子,发出一声难以遏制的悲痛吼叫,“公!冶!启!”这一回,他更像是要咬碎年轻帝王的骨头。
何华眼看清河王如此悲痛,欠身说道:“方才正接到消息,广平王世子,似乎也没了。”至少他们的暗桩再联系不上了。
“是吗?”清河王扭曲的脸上浮现出惨白的笑,“小皇帝的杀性这么重,本王倒是怀疑,康王的死,跟他有没有干系了。”
赵明蹙眉说道:“康王和皇帝之间并无仇怨。”
何华看着清河王的眼,正幽深地盯着赵明,当即心里发寒,立刻说道:“你忘了吗?康王在此前,曾经问过莫府提亲,不正是将莫惊春拿来揉搓。如果皇帝对莫惊春如此重视,那或许……”
赵明忍不住反驳,“就算是这样,可那是康王!这小皇帝再如何发疯,怎可能为一颗药去杀了一个亲王!”
何华:“那眼下,皇帝不就是……”
他猛地停下,可不能为了救赵明而将自己搭进去。
清河王在两个谋士来回的说话里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他方才那一瞬间确实是想杀了反驳自己的赵明,但是眼下赵明说的话有道理。
“何华,赵明说得不错。”清河王苍老地说道,“公冶启千里迢迢让人来杀我儿,怕就是猜到了本王的目的。
“他是因为本王触犯到他的威严,应当不是为了莫惊春。”
莫惊春重要吗?
当然重要,依着太医院的医案和公冶启的反应,足以看得出皇帝如何暴怒。
尤其要在清河王的封地将世子杀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偏偏公冶启就是这么做了,为何?
是为了报复。
可莫惊春再怎么重要,也不过就这样。
他是一个引子。
但不可能是理由。
不然依着何华的意思,那小皇帝岂非喜欢上了莫惊春?
可清河王再如何回想却也想不起当初莫惊春究竟多亮眼,至少说明莫惊春的确不是那种漂亮的男子。
小皇帝什么没有,怎么会看上莫惊春?
这是清河王在推己及人。
赵明欠身,“王爷,小皇帝此举分明是为了激怒王爷!”
清河王嗬嗬笑起来,声音里有着一直难言的诡异,“本王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他的眼球诡谲地看向赵明。
“你说,广平王要是知道他儿子死无全尸,那该会如何?”
…
九月里,京兆府逮捕了京西宅院的贼人。
怎料不少贼人在搜捕的过程中奋力反抗,死了不少人。余下的贼人禁不住拷问,总算吐露出指使他们的人,正是清河王。
清河王和广平王交好,广平王世子上京的时候,这些人跟从世子的队伍入了京城。
广平王世子在得知他们的意图后,与他们发生冲突,被杀于宅邸内。
满朝哗然。
黄正合最先质疑,“清河王和宗正卿并无联系,宗正卿对清河王世子更是有恩,他怎么会刺杀宗正卿呢?”
礼部尚书的话也赢得不少人的赞同。
其中有好些都是之前想要追查真凶的,只是在提出是清河王的时候确实出乎他们的意料,反倒是站在了另一边去。
京兆府尹苦闷地说道:“这派来的全部都是死士,臣全部都查过了,除了被宗正卿与莫府家丁斩杀的那些,剩下都是见无力回天,服毒自杀。”
是死士,便说明派来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如果没有个准确的目标,他们未必会想到是谁,可京兆府尹查出来的线索居然是清河王,倒是让有些人不信,却也有些动摇。可杀人必定要有个理由,尤其是这等悍然不轨的大事,不可能随便一拍脑袋就做事。
正始帝看了眼刘昊,刘昊步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诸位,奴婢有一话要说。”
他的出面,止住了下面沸沸扬扬的争吵。
刘昊:“召老院首上来。”
老院首,就是老太医。
他的官职虽然足够上朝,可他是太医院的人,压根就无需出入朝堂,若是眼下要召他来说话,就得特特派人去叫。
可是刘昊这一扬声,就有內侍将话传出去,不多时,老太医就出现在殿上。
显然是一直在偏殿等候。
老太医欠身说道:“陛下,太医院曾经在数月内丢过一份医案。太医院内已经自查过,却是再找不到行踪。”
站在他旁边的薛成脸色微变,厉声说道:“是陛下的医案?”
老太医欠身,“确实如此。”
王振明忍不住说道:“太医院丢了陛下的医案,跟清河王袭击莫惊春有什么联……”他的话还差一个字,却猛地僵在原地。
朝臣百官都不是傻子,那一瞬,某种无言的寒意爬上后脖颈。
不少人立刻看向莫惊春。
莫惊春正安然地立在他的行列里,手里握着朝板,正眼观鼻口观心,仿佛现在朝堂上在说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方才京兆府和太医院所说的两件事看着并无联系,可一旦细思,却有着最密切的联系。
……正始帝!
今日上朝后,就一直沉默无言的陛下!
太医院里,关于陛下太后的医案是最需要谨慎放置,绝不能外露,一旦泄露,便是大祸!
偏偏眼下的事情,如果串联在一处,岂不是在暗示这份医案,其实是清河王致使偷窃的?可如果清河王看到了医案,又为何要刺杀莫惊春?
除非……莫惊春的重要,甚至远超了对于其他的急切。
那莫惊春为何重要?
工部尚书猛地想起那刚刚修好的交泰殿,一下子打了寒颤。
如他这般想到的人不在少数。
更有激进如言官者敢于询问,“陛下,若是要怀疑清河王和太医院的事情有关,那需得有足够的证据!”
没有证据,那就算是说出花儿来,那也是不信的。
正始帝慢条斯理地说道:“寡人说过此事跟清河王有关系?”
言官语塞。
这要是没关系,您偏偏在这时候将太医院院首叫上来作甚?!那谁都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处啊!
不过这样的话,言官倒是不敢说。
还是刘昊欠了欠身,方才说道:“人证倒是有一个,德百,将人带上来。”
守在殿外多时的德百立刻去偏殿,将人给提了出来。
这人看着瘦削,年纪有些大了,面白无须,是个太监,但是不知为何有点面熟,尤其是朝中一些老臣,微眯着眼看着这內侍,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他。
顾柳芳忽而说道:“这人,是不是从前清河王身边的贴身內侍?”
顾柳芳的岁数这么大,其实已经是三朝老臣了。他从几十年前就开始进出宫闱,担任过两朝皇室太傅,清河王和先帝,其实也曾经是顾柳芳的学生。
只不过他如果不教授皇室子弟时,就不常在朝,而是在他的书院。
这是属于他的特例。
最近顾柳芳在朝,还是因为窦氏藏书的事情才回来的,最近人经常泡在翰林院。有他在,一些登门拜访的权贵世家才收敛了气势,对张千钊来说无疑是好事。
顾柳芳这么说,一下子引起了朝臣注意,依着这位大儒的性格,众人也不认为他会撒谎,许伯衡和几个老臣盯着看了片刻,缓缓说道:“确实是清河王身旁的內侍。”
刘昊淡淡说道:“黄德,还不快快将你所做的事情说出来。”
刘昊的话分明不重,可朝臣肉眼可见黄德抖了抖,跪在地上说话,“奴婢是永宁元年入的宫,当时王爷要离开京城去往封地,怜悯奴婢家人还在京中,就没有带奴婢离开。奴婢后来入了御膳房,又去了药房,都是些清闲的活。
“永宁十二年的时候,清河王突然送来消息,让奴婢时不时送些消息出宫。奴婢的位置无关紧要,能送出去的不多。
“永宁三十二年,先帝的身体逐渐衰弱,奴婢在药房看得最是清楚,便将这事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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