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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晚,车子一路匀速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过了一会,车子缓缓停下,季烟适时把把抱枕从脸上拿下来搁在膝盖上,她看了眼驾驶座的江容冶,由衷地说:“容容,麻烦你了。”

江容冶说:“你和我是谁跟谁,用得着说?这些客气话吗?”

季烟轻轻嗯了声,两手自然垂在抱枕上,很是?失落。

江容冶见她这样,再看看适才从王隽手?里拿过来的披肩,想了下,还是?拿过来递给她,说?:“烟烟,再怎么跟他过不?去,你也不?能伤害自己,听话点,把披肩围上。”

季烟没动。

江容冶像哄小孩子一样:“先?披着,待会到家了它的作用也就到头了,咱就把它扔了。”

季烟接过,慢吞吞地围上,然后再把半干的头发从披肩里撇出来,有了这层阻隔,脖颈处好受了些。

正巧绿灯了,江容冶也没说?什么,专心开车。偶尔通过车镜看后车座,季烟始终是?侧着脸,静静地望着窗外?。

半小时后,车子进?入小区,在地下停车场泊好,驾驶座的江容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与此同时,后车座的门打开。

季烟的神色看着不?太好,明?显疲惫。

江容冶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半晌,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说?:“回去吧,先?把头发吹干了,待会别整感冒了。”

季烟嗯了声,声音极低,似有若无,路过垃圾箱时,她还不?忘把披肩扯下来丢进?去。

江容冶不?过是?说?说?,没想她却当真了。

“扔掉也好。”进?电梯前,江容冶感慨了这么一句。

很快就到了季烟所在的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当初季烟租这套房时,江容冶帮忙考察过,她不?出差在公司坐班时,偶尔会过来,钥匙和密码季烟都有给她,是?以到了季烟家门口,她一路输密码、解防盗门锁,熟门熟路,仿佛回到自己的家。

进?了家门,她第?一件事就是?给季烟倒一杯温水,然后去橱柜拿吹风机。

江容冶拿着吹风机在客厅的电视柜通电,挪了把椅子,朝季烟招呼:“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季烟放下水杯,走过去,说?:“不?用了我自己来,突然把你叫过来,你也挺累的,先?去洗个热水澡缓缓。”

今晚江容冶所在的部门也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庆祝会,不?过她就没季烟那么幸运,上面几个老大都是?狠人,一到这种聚会,总离不?开酒,而且还很喜欢劝酒,尤其是?劝年轻女孩子喝酒。

值得一提的是?,她最近工作熬夜太狠,胃病复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侥幸逃过一劫,但她底下几个实习生?就没那么幸运了。

季烟的电话来得很是?及时,她离席时顺便?把几个实习生?带走,分别叫好车送回去,这才开开车前往季烟发过来的地址。

想着刚才那副场景,恐怕季烟此刻很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缓缓,但江容冶还是?放心不?下,她担忧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季烟淡淡笑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时间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本来晚上就突然把你叫来,再耽误你明?天工作就是?我的罪过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容冶作罢,去她卧室找衣服洗澡。

盥洗室水声哗哗流着,季烟听了一会,心里的难受越来越重?,随时要把她吞噬一般。

她打开吹风机,想转移注意力,可是?电吹风低声呜咽着,很像受伤无助的小动物在哀鸣,越发衬得她苦楚。

季烟听得心烦,调了最大一档,胡乱吹了几下,摸了摸,差不?多干了,她放下吹风机。

心很乱,或者说?,从见到王隽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平静过。

他的到来就像一颗石子投到池子里,荡起片刻涟漪又恢复往日的平静,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池底下,在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惊涛骇浪。

季烟在落地窗前坐了一会,从包里拿出手?机。

天意偏偏要跟她作对,刚解锁屏幕,跳出来的都是?和王隽有关。

有微信,有短信,有来电。

跟木马病毒一样,无孔不?入。

季烟看也没看,一一删掉,然后再一一拉黑,总算清净。

如?果说?过去分开的十个多月,她还抱着一点什么期盼,那么在刚刚那阵对峙过后,她对他已?经?万念俱灰。

她太可笑了。

在听到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结婚的言论后,在分别的十个多月后,就因为他几次找过来,她竟然觉得,他也是?不?舍的,或许他改变主意了呢?

着实荒谬。

身后吱呀一声,她收回思绪转过身。

江容冶穿着她的睡衣走过来,问:“头发吹好了?”

“嗯,吹风机在那里,要不?要我帮你吹?”

“不?用,我自己来。”

江容冶吹头发,季烟低头看手?机的群消息。

两人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准备上床睡觉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两人各占一半的位置,双双靠在床头,随后又双双叹气。

对视一眼,彼此无奈地微笑。

季烟挪了下位置,身体往下滑,然后贴靠在江容冶的腹部,问:“什么时候放假?”

江容冶摸着她的头发:“后天,你呢?”

“一样,到时一起回去,我送你到家再回去。”

“好。”

沉静了会,江容冶问:“关灯吗?”

季烟嗯了声:“关吧。”

夜已?深,电动窗帘合上后,卧室黑沉沉的一片。

黑暗中,季烟窝在江容冶的怀里,说?出憋了一路的疑惑:“我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江容冶回答她:“敢爱敢恨,说?不?回头就不?回头,你是?我见过最干脆利落的人。”

“可是?,我还是?觉得好难过,我都把自己毫不?保留地摊开在他面前,他连看也不?看一眼。”

江容冶安慰她:“这有什么,男人都是?一个样,上赶的他们不?在乎。我以前就告诉你,不?要太当真,你就是?不?听一头扎进?去,现在这样也好,以后你不?要再想他了。”

以后,你不?要再想他了。

她的怀抱实在温暖,暖烘烘的,季烟又把她抱得紧了些,泪水无声在流,她咬紧唇瓣。

江容冶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良久,季烟低声说?:“容容,今晚谢谢你。”

江容冶笑了笑:“真谢谢我以后就不?要再搭理他了,往前看才是?真的。”

季烟好长时间没回答,只是?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她抱住。

江容冶没再吭声,手?依旧搭在她腰间,就像她们以前读书时代同挤一个被窝一样,紧密相?贴。

就在江容冶昏昏欲睡之际,沉静无声的卧室响起一道轻轻的“好”。

-

深浓夜色下,车子亮着尾灯,逐渐驶离视野,直至彻底消失。

王隽在门口站了许久,盯着前方定定看着,眸子微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还是?前方一辆车子开进?来,车灯亮着,越来越近,越照越亮,似乎要照到他心里去,把他照个明?白。

他心突然慌张。

下一秒,车子从眼前开过去,没有作停,进?入小区,拐过路口,没一会消失在另一方的夜色中。

就像刚才载着季烟离开的车。

他留意了下那辆车的车牌,不?是?季烟乘坐离开的那辆。

而且车子也不?是?一个牌子。

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他有点希望是?季烟的车子去而复返,但不?是?那么强烈,所以,也不?算得上是?希望落空。

可无论如?何,多少是?有点奇怪的。

这种情绪,远比他上次在公司的停车场被她突然告知结束,还要来得莫名?其妙。

他慢慢往回走,慢慢地说?服自己。

季烟是?他意义上第?一个亲密了两年的女人,虽然两人没有确认关系,更多的是?身体上的交流,但他第?一次接触感情,他想,这种莫名?、无处排解的情绪是?在理的,正常的。

回到家,他把钥匙扔进?玄关的盒子,换好拖鞋,余光瞥见那双淡粉色的绒毛拖鞋,歪歪地杵在那里。

他状作没看见,走到餐桌倒了杯水,喝了两口,转身视线一落。

那双淡粉色绒毛拖鞋又出现在视野内。

沉默数秒,他放下水杯,走过去,弯腰拿起拖鞋,毫不?犹豫地放进?鞋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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