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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盒之中,玉镯有十对,珥铛甚多,戒指与脖间璎珞琳琅入目,皆是她喜欢的翡翠。

她做梦都想要?一只?春带彩的镯子,去?岁好不容易得太后?寻回?一块玉石,却?被戚延占去?做成了蛐蛐提笼,她耿耿于怀了好久。

手中玉镯冰润胶莹,少女梦幻的粉紫色与阳绿色交织,玉质细腻得似米汤般,一点瑕疵也无。

爱玉的人都知道,再有地?位再有金银,也买不到理想中的玉。这天然的石头不按人的想法生长,多少个万万年才化?得这般美。

这居然还是一对!

温夏早忘了朝戚延谢恩,让白蔻取下她腕间戚延赏赐的那对,戴入这一支。

本就似霜雪般白皙的腕间有这美玉加持,美得更是尊贵无比。

双颊漾起清甜的酒窝,温夏杏眼盈盈含情,樱唇凝笑。

戚延十分愉悦地?勾起薄唇:“再试试。”

匣盒中的手镯都是极罕见的好玉,温夏取其中一支冰透如?水的镯子试戴在另一只?手腕间。玉镯虽无颜色,却?至纯至净,清透到能透出莹白如?雪的肌肤来,里头盈着一汪水般,寒光凛凛。

若是在母亲身前,温夏几乎都要?高兴得扑进至亲之人怀里。

“我只?有两?只?手,这么多漂亮的颜色,春夏秋冬都戴不完。”

戚延莞尔,捏了捏她手。

胡顺身后?宫人捧着的托盘中都是金镶玉的珠钗,看着都是以这些翡翠切出的边角精心烧制的,每一支都很别致。

温夏眉眼盈笑,双颊酒窝动人。

平日里的高兴可以伪装,但翡翠给她的喜悦再真实不过。她的喜悦就似有股力量般,总能让旁人也跟着欣喜。

戚延一双深眸一直在温夏身上,见她明媚的笑靥,几乎有种豁出去?都在所不惜的感觉。

直到回?到凤翊宫,温夏都仍是喜悦。

这些宝物戚延一样?未留,都给了她。

温夏回?宫将每一支手镯都试戴了一遍,恋恋不舍挑出一对满绿的镯子,命白蔻拿去?造玉坊,按太后?的尺寸稍微改宽松一些。又选了一对,命香砂着人送去?给许映如?。想了想,忍痛挑出一支送给虞遥。

香砂:“娘娘这一下都送出这么多了,再送便不剩几对了。这燕帝倒像是打听了我们娘娘的手围一般,送的玉镯都刚刚好。”

温夏莞尔,躺在美人榻上把玩这些奢美翡翠,张唇吃下宫女喂到唇边的甜杏,心情愉悦,慵懒惬意,是她喜欢的生活。若嫁的夫君不是个讨厌鬼的话。

五日后?,温斯立率先抵达郯城关,只?带几名心腹潜入了乌卢去?寻温斯来。

温夏很是担心哥哥们,而这一日也心不在焉。

握着手中精美腰带,温夏神思怅然,今日是四哥哥的生辰。

她不希望温立璋的死与他有关,她祈祷一切只?是误会。

而她上次寄去?的回?信已?经这么久,忆九楼中一直都未再收到温斯和的回?信。

……

燕国。

皇宫甬道内,宫人疾走,托着手中汤药步入炳坤殿。

新皇端坐御案前,一身明黄龙袍自含帝王威压,但丰姿俊朗,似月华皎洁。只?是双腿残疾不能行走,为这副英隽之姿添了羸弱之态。

御前侍奉的宫人微微侧目,都觉惋惜。

新皇这般神仙般的人物,本该是受尽先皇宠爱的皇子,却?敌不过这龙椅争夺下的暗箭。也许是宠爱太甚,锋芒太盛,明枪暗箭皆朝他来,十岁被扣上不敬帝王之名,母妃也在后?宫查出罪名,一人被发配皇陵,一人被关在冷宫。

十三岁时?又被暗害,流落偏野乡村养病整整五年才重回?东都。

先皇病危前,朝中皆传先皇是想将皇位传给他的,却?遭废帝二皇子暗害,残了腿,还偶尔会丧失神智染了疯病。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庄相?扶持,夺回?皇位,却?终躲不过这一路颠沛,成为庄相?操控朝堂的傀儡。

已?是午时?,新皇却?仍在御案前端坐,不是看往昔已?批过的奏疏,便是看先皇留下的著作。如?此勤政,却?显得他更为可怜了。

他手中的奏疏完全是庄相?已?经批完的,他就算是看百遍又有什么意思。还有他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竟然敢当着他们这些御前宫人的面私下说庄相?那日太过越权。心真大?,竟不知他们许多都是庄相?的人。

既然如?此,庄相?驳回?了新皇为皇姐追封的圣旨,可怜堂堂公主死了都得不到公主的体面。

宫人端来每日汤药,手中汤药洒了几滴出来,忙跪地?请罪。

新皇嗓音倒是温润,道一声“无事”,喝了苦口汤药,捏着奏疏的指节有些泛白,似病痛般靠坐椅背,捂了捂胸口,微微有些皱眉气喘。

他终是放下了奏疏,由内侍扶到轮椅上,推着他回?了寝宫歇息。

满殿宫人皆屏息退下。

胖乎乎的白猫喵呜一声,慵懒地?蜷在地?毯中打盹。

入内已?无宫人,霍止舟自龙床上起身,拿出一方?藕色丝绢,那是一封信,字迹清晰娟雅,是温夏的字迹。

他每日都会看,也写下了回?信,但却?未让人交到她手里。

内侍擎丘入内来,呈上一封信件,是盛国里他的眼目写来的信。

修长手指捏着那信,无声读完,霍止舟卸去?满目温润,眸中一片森寒杀气,却?终究只?是紧捏信件,紧绷唇线冷静地?焚烧。

所烧去?的也许只?是一行行字,可却?是他心上的姑娘受的委屈。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在他羽翼之外的牢笼,而他终有一日会救她出那牢笼。

胸口处忽然尖锐阵痛,霍止舟捂住伤处回?到龙榻上。

暗卫现?身道:“皇上旧伤又复发了?”

“还能忍。”

建始三年鬼幽谷的大?战中,他被废帝手下追杀,尖锐的利勾从肋骨里穿透后?背,战马拉着他跑了很远,白白雪地?里都拖出长长的血痕。

霍止舟靠坐在枕上,他这样?如?谪仙的长相?,本该是一身清雅风骨,可眸光幽暗,卸去?一身伪装时?,整个人好似歃血修罗。温润如?玉与炼狱阎王在这张脸上很矛盾,却?又这么契合。

如?果有人有他这样?的经历,那也许便觉得一切都了然了。

堂堂盛国公主,新皇的姐姐,却?被庄相?的纨绔子奸/杀,他的母妃,在冷宫受尽□□,他回?国蛰伏的这三年,一千个日夜……

如?果温润善良改变不了深渊的恶者,那他就自己成为这恶者,成为这深渊。

而霍止舟人生中唯一温暖的,也是唯一珍惜的,是落难盛国的那五年。

他有家有亲人,有钟情的,想厮守一生的女子。

他当过最快乐的一回?人,他叫温斯和的时?候。

暗卫向他禀报着庄相?府与城外兵营的动向。

擎丘又送来一封信:“皇上,恰恰又来一封。”

霍止舟接过,入目的一行行字终是让他笑了起来,眉目温润。

信上说,她喜欢他送的翡翠,最爱那抹少女的粉紫色。入夜都戴着在腕间转圈圈玩,因为那些翡翠,她连续几日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