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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皇宫。

温夏收到许映如的回信很是高兴。

许映如说家?中一切都好, 京都皇宫里也没有什么坏消息,让她安心养好心情。

没有连累家?中, 温夏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燕国四季分明,冬季却要稍长一些,如今深秋里天气多了几分萧瑟寒凉。华玺宫清玉池中的水引自皇宫背后的长玉山温泉,温夏之前长期喝那避子汤,虽说不?算太影响身体,也多少有些体寒,正好时常可以泡泡温泉水。

宫人侍奉她在?清玉池中沐浴。

一池柔水波光清漾, 水波轻拍香肩玉骨,温夏靠坐池中许久,心情松快不?少。

想?起?白日所见, 她问:“这几日我见御道上宫人忙碌,有说有笑, 是在?谈论皇上的万寿节?”

锦雁笑道:“正是,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万寿节, 皇上从不?铺张浪费,但太后娘娘想?大办图个好兆头?。”

温夏在?想?该送霍止舟什么生辰礼物好。

香砂在?问锦雁太后性格好不?好。

温夏安静听着?她们交谈,之前便想?去感谢一下霍止舟的母亲,但他没有让她去见。他说太后曾经苦居冷宫五年,精神有些虚弱,偶尔会被?一些事刺激, 可能会有伤人的行为。

温夏很少听霍止舟聊他的母亲与刚过世的姐姐, 他从不?向她诉说他从前所受之苦, 但温夏知道他这一路有多不?易。

温软泉水浸得浑身骨头?都酥了, 袅袅热气下,双颊也生起?薄薄粉晕, 温夏低软的嗓音道:“扶我起?来吧。”

宫女很快呈着?长巾上前,侍奉她躺到铺满滑缎的长榻中,为她擦去水渍,按揉嫩肌香膏。

香砂做这些一向已经熟稔了。

锦雁在?旁侍立,看香砂一桩桩指挥宫女,素来的稳重也在?此时有些愣神。榻上美人腮晕潮红,冰肌玉肤,柔韧无骨般转过纤纤细腰,一朵玉兰花恰似峰岭中娇艳盛放。

锦雁愣愣地未回过神,直到榻上美人顺着?她视线朝那朵玉兰花凝去,才微微红了脸颊,揽过宫女递来的柔滑云缎,白皙细足靸上绣鞋步下台阶,迤逦在?地面的薄纱摇曳生姿。

锦雁回过神,忙扶身请罪,敛眉恭送。

深处皇宫,锦雁也是见过美人的,只是头?一回见着?似天上神仙般的美人。一个人竟可以把娇媚与端庄糅为一体,让人遐思一下就像是亵渎了般。

伺候新主?子之前,锦雁等人只以为新主?子应该是一个类似长公主?身份的人,也许是皇上落难宫外?时认下的姐姐。

但见着?二人相处后,她们便知这应该是皇上心中喜欢的女子。

他们的皇上算是节俭,从不?铺张浪费,但却将这华玺宫改造得十分奢美。

只是皇上勤政克己,从不?迷恋女色,即便是对着?新主?子,也像是从未有过沉溺之色。他只要不?是龙颜震怒之时,瞧着?便合该是那仙风道骨、只为国为民的禁欲圣人。

温夏梳洗罢,乘坐步辇来到炳坤殿。

她有一扇专门?进入殿中的小门?,若是遇见大臣还可以在?门?后茶室中等候。

此刻来见霍止舟,她是想?问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物,但殿中恰好有大臣觐见。

温夏便停在?茶室中等候,虽不?想?偷听政事,但大殿上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耳中。

四哥哥一贯朗润清越的嗓音竟格外?的淡漠威严,在?指责大臣奏疏上的弊端。

温夏第一次听到他发?脾气,不?是戚延那种恼羞和嘲讽,他只是音色极淡,可帝王威压之下,听来也怵人。

温夏正想?出来,又?有大臣入殿禀报政务,霍止舟嗓音不?闻喜怒,褒奖了此人,即便是对臣子委以重任,音色也极为平静。

也许帝王的喜怒便该是如此内敛。

只是温夏还是小小地遗憾了片刻,看来做了皇帝的确会与从前不?同?了。

待再无人了,温夏才起?身走进殿中。

霍止舟停下了手中貂毫笔,面色温霁,薄唇噙笑:“你过来,我有一样礼物给你。”

温夏步上玉阶,如今已未再拘于礼数,坐在?了龙椅上。

霍止舟拿出匣盒要她打?开。

里头?竟是一颗梨般大的琉璃珠,透明的琉璃珠子中盈着?一汪清水,水底是她将军府中闺阁的庭院,上方悬挂一轮金黄色的弯月。这清水中加了黄金粉末,晃动时碎金跃波,像庭院中的漫天流萤,美轮美奂。

温夏很是惊喜地捧在?手上:“燕国还有这般精巧的技艺!”

“你可喜欢?”

温夏弯起?唇角点头?,盈笑的嗓音软糯可爱。

可她抬起?头?,撞进霍止舟一双漂亮的眼睛,有点惭愧:“这庭院是四哥画的吗?”

他以笑默认。

温夏道:“你要过生辰了,我都没有送你礼物,反倒是你送我。”

“我已收到你的礼物。”他修长手指落到腰间玉带上。

温夏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前几日见他也是系的这条腰带。他是皇帝,连续多日都用这一条,且她当时制作这腰带时根本没想?过他是皇帝,那上头?全是她闺中所喜的宝石,绿的蓝的、红的紫的,不?太符合皇帝的稳重。

温夏:“我再送你一条腰带吧?”

霍止舟说好。

温夏有点纠结:“会不?会太没有新意?了?”

“腰带坚硬,针线难越,你能缝制已经是最大的心意?。只是我怕腰带伤手,你可以送我别的礼物。”

温夏笑而不?语。

殿门?处,擎丘禀报有大臣求见,霍止舟道:“朕小憩,先不?见。”

温夏知晓是她在?此处。她起?身离开了龙椅:“我回去了,四哥先忙国事吧。”

温夏从小门?处离开了炳坤殿。

擎丘等大臣禀报完政务离开后,才道:“奴才已将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出去了。”

是许映如给霍止舟的信,霍止舟方才写了回信让擎丘送出去。

许映如回温夏的家?书时回了两封,今日霍止舟收到其中寄给他的一封,许映如在?信中提及假替身被?发?现,要他好生保护温夏,不?要让温夏知晓徒增伤忧。

此事霍止舟在?昨日便已知晓,他安插在?盛国的探子已向他禀报,如今盛皇四处寻找温夏的下落,也在?盛怒中诏了温家?三子回宫。

芸娥被?救是个意?外?,但也在?霍止舟的预料中,他已准备了第二套方案,不?会将温夏这么容易暴露。

……

几日时间过得很快,温夏的腰带总算在?霍止舟生辰这日做好。

她虽不?便出席霍止舟的万寿节,但也为了喜庆特意?打?扮了一番,知晓他曾夸过她穿白衣好看,特意?穿了一袭月白曳地长裙。这衣衫都是霍止舟送来的,裙摆上竟缀着?贝粉,款步间流光溢彩,香砂笑着?说还真像月下女仙的衣衫。如今没有皇后身份压着?,温夏可以随意?梳闺阁女子发?饰,佩戴轻盈灵巧的翠钿。

她行去紫宸宫,送上亲手所做的腰带。

霍止舟一袭明黄龙袍,今日头?戴帝王冠冕,十二旒玉串下,他丰姿俊逸的面庞冷隽深邃,见到她来才收敛一身帝王威压。

“夏夏,你可想?同?我一起?去宫宴上?”他嗓音清越,屏退了宫人。

温夏笑着?摇了摇头?,发?间珠翠轻晃。

这是他与霍止舟的默契,她不?会出席人多的场合,为了她的安全他也清楚。

霍止舟没有再劝:“你在?紫宸宫等我,我应付一趟便回来。”

“没关系,今日是你的万寿节,也是太后娘娘的受难日,四哥应该多陪陪太后,我可以等一等。”

温夏从没见过像霍止舟这般勤勉的皇帝。

他每日除了要上早朝,午朝会跟大臣商议要政,晚膳后也会设晚朝接见臣子,听取文?武百官各自的意?见。

擎丘说他每日卯时起?床练剑,陪太后用早膳,而后一整日便忙在?国事中。

温夏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时间每天陪她用午膳晚膳,夜间还陪她逛御花园。

霍止舟只是抿唇笑了笑。

殿外?擎丘在?请了,说文?武百官已至。

霍止舟目中有些愧欠:“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

他解下了腰间玉带,想?换上手中她新做的这条,抬眼望向她时,一双温润眼眸已在?示意?想?让她为他换上此物。

宫女躬身上前,被?霍止舟抬手屏退,他漂亮的双眼中有一些期待,竟也似恳求。

温夏心脏跳快,面颊有些烫,腰带是可以做,只当是给哥哥缝制,并无什么不?妥。可要亲手为他系上,这便不?妥了。

哪有成年的兄妹还会再给对方系腰带。

这双朗润如清风的脸上,一寸寸弥布起?黯然之色,只是霍止舟从来没有勉强温夏,薄唇似无奈地一抿,只能自顾自垂眼去系。

温夏被?他这落寞失意?的神色刺了下,她何曾见过一向丰姿如玉的四哥哥这般落寞,也何曾在?戚延身上见过这样小心翼翼的请求。

戚延没有这样耐心有礼地对过她,她是他的皇后,即便根本没有同?她拜过天地,他也觉得对她的一切都可以理?所应当。

那玉带由牛皮鞶带制成,要将温润的白玉宝石扣到小孔中。他不?常自己穿戴,皆有宫人来做,从前也从来都是系一些将士们简单的布腰带。

温夏纠结了片刻,终于伸出手去。

细腻指尖触碰到霍止舟的手指,他抬起?眼紧望她一双纤细的手,手指很快便挪开了,遵守着?希望她安心的距离,任由她一双白皙手指抚过温润白玉,轻轻擦过龙袍上金丝龙纹。

即便隔着?衣衫,她指腹的温烫也似烙在?腹部一样,令霍止舟温润眸色间覆上一层暗色。

她微微仰起?脸,说一声软糯的“好了”,香腮如新月生晕,有不?自然的一抹酡红。

霍止舟喉结滑动,嗓音清越:“今日我很开心,我去去就回,谢谢夏夏。”

万寿节宫宴上,受命参加宫宴的朝官皆已端坐殿下,有的身边携带着?夫人,也有带了女儿来,其意?不?言而喻。

霍止舟端坐高位龙椅中,修长清癯的身姿,年轻英俊的仪貌,卸去从前又?疯又?残的伪装,清奸佞,肃朝野,一袭帝王龙威深不?可测,分明已是明君之象,早已得到文?武百官最衷心的认可。

而这万寿节宫宴乃太后特意?安排,早想?劝霍止舟立后纳妃,却一直被?他以国未安,没有顾私事拒绝。

如今太后特命各大臣携带女儿贺寿,摆明了既然霍止舟没时间选妃,那就把人推到他面前让他选。

殿中歌舞弹奏的几名女子入殿贺寿,娇婉嗓音禀报着?各自门?楣,都是各大臣的嫡女。

郑太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留意?着?龙椅上的霍止舟,他神色淡然,紧抿的薄唇添几分薄情像,明明从前他温润雅致,先皇都夸他是神仙一般的慈悲玉人,有一颗善良的悯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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