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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女子各有美貌,也端庄有才情,但霍止舟只是淡淡地欣赏这些琴曲,指腹摩挲着?腰间白玉带。

郑太后暗叹一声,终未发?力惹他不?快。

殿中歌舞升平,霍止舟朝郑太后道还有国事,先行离开,让百官陪伴太后。满殿文?武百官皆起?身恭送御驾。

终于应付完宫宴,霍止舟快步回到紫宸宫。

温夏抱着?雪团,抚摸膝上白猫在?听乐师调琴。

见到他,她杏眼明亮:“四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你饿么?”

温夏抿唇说还好。

宫人已摆好晚膳,满桌玉盘珍羞,除了恭贺万寿,许多都是温夏爱吃的菜,当然也有她爱吃的乳酪栗子糕。

温夏惊喜了一瞬间,高兴四哥哥没有忘记她爱吃的栗子糕。

从前霍止舟在?温家?过生辰时,她每回问他想?吃什么,他知道她爱吃这栗子糕,每回都说自己想?吃乳酪栗子糕。

“你尝尝味道如何。”霍止舟道。

手中银叉挖下一小块,入口奶香浓郁,栗子软糯,中间还夹着?乳酪青梅酱与荔枝肉。

温夏很是开心,用新的银叉呈给霍止舟。

“怎么像我过生辰一样,四哥哥吃吧!”

在?这值得铭记的日子里,殿中二人俱是欢喜之色。

锦雁与擎丘也很是高兴,只是主?子不?说,二人也不?敢多言。

这栗子糕是主?子在?百忙之中亲自去厨房做的。

他们的皇帝与历代皇帝都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从前孤身在?皇陵受过苦,没有宫人侍奉,没有每日膳食,学会了自己生火做饭。

如今贵为帝王,他肃清奸佞,不?会再有人欺负他了,他也不?用再自己去庖厨了,但他仍愿意?去做这一份酸甜可口的栗子糕。

用过晚膳,温夏起?身为霍止舟弹奏了一首二哥哥编创的曲子。

她技法?娴熟,自有端正国色风骨,琴曲悦耳悠扬,弹奏的模样专注而姣美。

霍止舟安静地凝望她,薄唇边从始至终都是笑意?。

待她指腹轻覆弦上,停下时笑着?问他:“四哥今日生辰开心吗,可还有什么想?做的?”

“我很开心,夏夏有什么想?做的?”

温夏倒是真的仔细想?着?:“燕国的都城好看吗?”

霍止舟笑着?说好看。

……

夜色下的东都城华灯如昼,未到宵禁之时,街上遍布车马行人,不?远处有戏团杂耍,在?街巷高台升起?如星辰的火点。

霍止舟带着?温夏来到城中游玩。

温夏覆着?面纱,没见过这般激烈的杂耍,围上前去。

霍止舟隔着?袖摆握住她手腕,怕人来人往将她挤丢,陪她看完杂耍,逛完商铺,马车停在?湖畔柳树下。

二人坐在?车中,眺望着?湖上游舫,听着?悠悠扬扬的琵琶声划破夜空遥远地传来。

今日应该是开心的日子,可温夏出了神。

她竟在?这一刻想?起?戚延来。

他也曾带她夜间逛过热闹的京都,乘着?画舫游过湖。那时她以为她可以用示好换得他的宠幸,护佑温家?。可她一次次的顺从只能换来他的变本加厉。

他那样一个人是不?是没有心?

他何曾再像小时候的太子哥哥。

口口声声说要改,被?她一耳光扇在?了脸颊好像也没有动怒,他是在?那一刻才有了心,知道悔了么?

可如今已经晚了,她不?愿再回到大盛那座富丽堂皇的笼子里。

温夏黛眉轻蹙,任晚风吹拂鬓发?,心底的担忧与惊慌好像在?霍止舟面前从无隐藏,都写在?了脸上。

直到一只滚烫的大掌覆住她撑在?车窗上的手,冰冷手指被?他握入掌心。

稀薄的光影下,温夏撞上霍止舟无声噙笑的眼睛,这双眼睛也在?无声诉说着?他的牵挂,他的陪伴。

温夏觉得愧疚,从前九岁时回到北地也是四哥哥这样安慰她,自从九岁落水得他救起?后,她好像就开始对他很是信任。而后温立璋收他为养子,她喊出那声四哥哥,无条件的依赖就再也没有收回过。

她在?他身上得到亲人的保护,友人的陪伴,又?有琴乐知己般的共鸣。

可温夏不?愿再让他为她难过,尤其是今日他生辰的时候。

她只是无法?开口说出此刻心底的担忧与恐惧,她害怕。

害怕她怀上身孕。

自从从大盛皇宫离开,按上个月的月信时间算,她的月事已经推迟三日了。

温夏很害怕,很无助。

却不?敢同?任何人提起?。

霍止舟清越的嗓音响在?安静的车厢里:“还想?再逛,还是回去?”

“回宫吧。”

回程的马车穿过热闹集市,驶入御道,过宫门?。

温夏一路上心情低落,不?敢让彷徨无措影响了四哥哥。

可他一路言语少了,好像能察觉到她不?开心。

擎丘在?外?摆好脚踏,霍止舟先下了马车,朝她伸出手来。

温夏刚刚起?身,忽觉身下热涌袭出,她愕然地一瞬惊慌惊喜,又?害怕不?是,紧捏绣帕回头?望向车厢软塌。

横窄软布上烙下了一抹残红。

她又?喜又?羞,明明是高兴的,这一刻倒更无措起?来,双颊慢慢红透了,不?敢去看霍止舟。

她今日穿的还是白裙……

“夏夏。”

车下,霍止舟一声低唤。

温夏红着?脸颊转过头?来,他深邃双目温润安静,伸出的手执着?而坚定地落在?她身前。

他好像察觉她所有的心事,没有安慰,没有揭露,只是以这双坚定的眼眸等她下车。

温夏手掌落上去,借由他力量下了马车,在?她无措要怎么走回这漫长的一段御道时,他已经横抱起?她穿进了夜色。

温夏怔怔望着?霍止舟,他垂眼看她,薄唇微抿,似在?告诉她可以安心了。

温夏想?起?了刚回北地最初那整整两年不?高兴的时光,那时的霍止舟把她当做救命恩人的女儿,友人的妹妹。对她恭敬、照顾,也会很耐心地做出卤食哄她。

安静地靠在?霍止舟胸膛,温夏没有再扭捏,只有所有担心与恐惧终于褪去的欣喜。可心间终是苦涩,明明该是开心的,却忍不?住还是很难过。

她埋在?霍止舟胸膛,他干燥衣襟上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与雪松的清冽。

他一路将她抱回华玺宫,两侧宫人皆无声跪地请安,也很识趣地没有入殿打?扰。

直到被?他放到美人榻上,温夏才收起?情绪,抬眼时却愣住了,因为霍止舟衣襟上浸湿的一团暗影。

她竟然哭了,明明今日是四哥哥生辰的喜日子。

温夏无措又?愧疚地抬起?眼。

霍止舟伸手擦着?她湿润的眼角:“夏夏,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温夏垂下颤抖眼睫,终于忍不?住滑下眼泪来。

霍止舟紧紧抱住了她。

她没有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埋在?他颈项间,不?顾兄妹伦常,不?顾男女之妨,只想?把这一刻的眼泪流尽,不?要再去想?起?戚延来。

一直到她终于藏起?细碎的哭泣声,泪眼里望见霍止舟雪青色的衣襟上被?她眼泪沁湿了好大一团暗影。

她愧疚地张了张唇,想?说许多道歉的话,不?愿搅了他生辰的喜日子。

他率先打?断了她的话:“我没关系。”

“夏夏,今日我很开心。”

温夏又?自责起?来,也是感动四哥哥从来都不?责怪她。

殿中很安静,霍止舟没有马上离去,他的手指仍像方才安慰她那般握着?她的手。

温夏恢复好情绪,想?拿出手时,他力道不?轻不?重,却是不?容拒绝的力量。

她抬起?湿润的眼。

他望着?她眼睛:“忆九楼是你专为我而建的吗?”

她轻轻点头?。

他手上力道微微重下来,紧望着?她的那双眼睛依旧如从前温润,却也似弥生起?一股深邃难言的力量。

他缓缓倾下身,视线落在?她额头?。

在?他双唇快要落下时,温夏心慌意?乱地撒了手,无措地偏过头?。

他冰凉的唇自她耳骨擦过。

漫长的静谧,他终于起?身:“早些休息,今日谢谢你给了我这个高兴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