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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尚未从暖和的被子里起来,温夏便被香砂惊喜的声音唤醒。

珠帘清脆碰撞, 香砂挑起帐幔走进寝宫。

“主子,下?雪啦,好大的雪!外边可漂亮了。”

温夏睁开眼,贪恋被中的暖和,倒也欢喜地漾起唇角。

她起床穿戴好,在?庭中踏着?雪玩。

厚厚积雪给?大地盖上一层白被,庭中红梅从满枝雪中露出红瓣小脸。她的秋千椅上也被白雪覆盖, 雪团跳上椅子,秋千随着?它圆滚滚的身体轻摇,连猫也发出惬意的喵叫声。

温夏捂着?手中汤妪, 任寒风拂过脸颊,她此刻又想在?雪地里作画了, 但怕眼疾发作。只?多站了片刻,她便回到暖和的殿中, 轻轻漾起唇角。

今后还长着?呢,美景也不急于这一时看尽。

白茫茫的天地中,一骑烈马肆意冲破这簌簌疾落的鹅毛大雪,玄色衣袂凌厉翻飞在?这疾雪中。

戚延睫根覆满了雪片,入目一片皑皑白色,依稀有三?三?两两坐落的木屋点缀。连续多日不休的赶路, 身体早已到承受的极限, 他强撑眼皮, 紧绷薄唇扬鞭策马。

这是燕国的境内。

离东都皇城不过再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他比最先出发潜入燕国的陈澜等?人还要快些。

云匿追赶在?后, 终于在?戚延慢下?脚程时与?他并排前行。

“皇上,您必须歇一歇, 否则这样到了东都属下?与?您都得废。”

戚延不曾停下?。

他这些时日都是施展轻功赶来,内力耗尽,如今只?能骑行。

这是燕国境内,尚未探得温夏具体在?何处,他所带的人马不过二百死士,都比他慢了两日的路程,还在?后头。

他如今靠不了别?人,只?能靠他先寻到温夏。

如果带走?她的真是燕国皇族,不管她最开始是不是自?愿,他只?怕她如今遭人强迫,想回故土而不得归。

他是她的丈夫。

他必须保护她。

“青影几人探得如何?”

云匿道:“几座王府摸了,没有皇后的消息,燕国皇宫守卫森严,青影派人进入差点暴露,正在?想办法探进宫里。”

戚延薄唇紧抿作冷淡的线条,策马奔腾。

他终于穿过寒风朔雪,驶入东都。

而青影等?人总算摸到了消息,回禀时,青影惴惴埋下?头去:“属下?看到皇后娘娘了……”

……

簌簌大雪落停时,庭中又垫起了厚厚一层积雪。

霍止舟出现在?华玺宫,明黄龙袍外系着?雪白貂裘,长长宫人敛眉立在?他身后。

“我来带夏夏去看雪。”

他很少这样郑重地过来,薄唇噙着?笑,眼底的一片温柔之色映衬在?这片清冷的雪地中,似把天际都温润起来。

温夏站在?门中,微微一笑:“在?庭中赏雪吗?”

“去一个地方?。”

温夏有些黯然:“可我如今需要少在?雪地里待。”

“我知道。”霍止舟低笑:“你可以放心?。”

温夏有几分好奇:“那你等?我片刻。”

对温夏来说,赏雪这样美好的事也是需要仪式感的。

她回房换上海棠色曳地锦衣,腕间佩戴一双春带彩翡翠手镯,换了新的绣鞋,将极好的银狐裘系在?肩头,对镜一番,才挑了相称的石榴红口?脂抿在?唇间。

镜中人姝色无?双,有着?发自?内心?的愉悦浅笑。

温夏起身同霍止舟坐上御辇。

穿过御道与?几重宫阙,入目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只?是这雪地中竟有姹紫嫣红的小动物,各种颜色依次排开,它们各自?做着?憨态可掬的姿势。

温夏很是惊讶,靠近才见是以布制成的各种小动物,尤其是一匹小马驹格外像她北地里那匹。一群抓着?蹴鞠玩的橘猫也格外可爱。但这些动物身上的颜色却都极深极浓。

不远处,每隔几丈都排开彩布糊的树,茂密的枝桠翠绿盎然,垂下?千万绿丝绦在?朔风里飘荡。

整座白雪天地都被彩色装点得十分鲜艳。

“这些……”温夏又是惊喜又是疑惑,仰起脸凝望霍止舟:“为什?么都是彩色的?”

“雪盲症是因为雪地空旷,除了白雪的颜色没有其他颜色相称,看久了才会伤眼。”霍止舟耐心?为她解释:“现在?有五彩斑斓的小动物们陪你一起赏雪,你可以不用再担心?旧疾发作了。”

温夏怔怔听着?他解释这原理,洁白雪地之中,霍止舟颀长挺拔,瞳孔里倒映着?她。

她忽然第一次以看待成熟儿郎的眼光去看待他。

“那里还有滑道,我带你去。”霍止舟牵住她的手。

温夏没有拒绝,卷翘的睫羽下?,她杏眼盈满一汪温软的水,任凭霍止舟牵着?她踏上这片洁白雪地。

银装素裹的世界,他们身处在?七彩之中。

温夏遥望去,满目彩色点缀其中。

她再也不会因为空旷的雪地而伤眼睛,再也不会去想观宇楼下?一望无?际的绝望。

任霍止舟紧紧握住她手掌,她瞧着?脚下?新绣鞋印在?雪地中的纹路,真好看呀,她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了?”

霍止舟垂眼问。

温夏没有抬起头来,在?朦胧泪光里望着?脚下?漂亮的鞋印。

“四哥哥,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呢。”

“这是我父皇从前设在?宫中骑射的马场,故而这般宽阔,你不想被人瞧见,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周围都守着?禁军。”

“我是说,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温夏抬起头来,笑着?凝望他。

一行泪从她红红的眼眶里滑下?。

霍止舟收紧双眸,敛了笑俯下?身擦她的眼泪,动作轻得怕稍一用力都会弄疼她这张脸般。

他目中深重而庄严:“以后都会有这么好的地方?,不管我是温斯和,是霍止舟,我都会给?你这么好的地方?。”

温夏绽起笑来,不再管往昔身份教条,不再管笑不露齿。她皓齿灿然,红唇在?冷空气里浮生着?娇嫩的嫣红,酒窝明媚而纯粹。

旁边的大兔子不再是白色,因为她的眼疾,它们变成了草地的绿色,手中捧一只?红彤彤的柿子。

温夏笑着?往那滑道小跑去,紧拉着?霍止舟滚烫的大掌。

那滑道背后便是供先皇骑射休息的宫殿,里头候着?几名宫人,侍奉着?火炉上烘烤的茶水点心?。

温夏提着?裙摆小跑上滑道,坐在?圆形的滑板舱内,从布满冰雪的坡道高处冲下?来。

飞雪四溅,不染纤尘的天地间只?有她明媚的笑声。

而那背后宫殿楼顶之中,被云匿死死拦住的戚延何曾听过她这样的笑声。

半开的窗户背后,戚延双眸一片猩红,千辛万苦寻找的心?上人就在?他眼前。

他终于找到温夏了。

他以为她会过不好,穿不暖,会被人欺负。

可她穿着?奢贵的雪银狐裘,腕间、脖颈间戴着?漂亮的翡翠,被无?数宫人拥簇侍奉。她笑靥这样明媚,牵着?另一人的手。

忆九楼里见过的男子正是此人。

一袭明黄龙袍,叫温斯和,也叫霍止舟。

她竟抛下?了他,转投了燕国皇帝身侧。

她对得起他么?

喉间一片灼痛,翻涌起一股腥甜。

手上的扳指再一次被戚延仅存的内力捏碎了,掉向地面。

云匿忙谨慎地用脚背接住,怕弄出异响引来禁卫。

戚延提着?最后的内力欲飞下?去带走?温夏。

“皇上,不可!”

云匿焦急之中,被迫点住戚延穴道。

戚延动弹不得,布满杀意的嗓音呵斥:“解开!”

“我们去不得。”云匿急迫解释:“我们好不容易能避开重重禁军进入燕国皇宫,尚不知这燕帝的暗卫布在?何处,现在?下?去无?异于送死,您带不走?皇后娘娘。”

他们的人马不过二百死士,差两日才能赶到这里,目前宫外也不过就青影带着?的十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大活人从这防卫森严的燕国皇宫里救走?。

戚延死死望着?雪地中那张明媚的娇靥。

温夏一遍一遍坐着?那滑舱,一个坡道就能让她这么开心?吗?

他为她买山凿山,给?她用不尽的珍贵翡翠,让她享受一代帝王能给?的无?上的宠爱,她为什?么没有这样开怀笑过?

她是他的妻子。

为什?么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与?别?的男人牵手,对别?的男人带笑!

被点了穴,戚延安安静静地立在?晦暗窗前。

可无?人能见他一双冷漠萧杀的眼底早已是汹涌暗潮,狂风暴雨都似从这双眸底倾覆。

温夏不厌其烦,一遍一遍从坡道上滑下?去,又提着?裙摆跑上,再滑下?。

霍止舟站在?滑道的尽头,总会等?她滑下?来时握住她双手,送到他唇边为她呵气。

戚延死死望着?他们交握的手,望着?温夏微仰的脸颊,惊涛骇浪都在?他一双布满杀意的眼眸里。

一双眼里的戾气足矣毁天灭地。

“怎么了?”

雪地滑道旁,霍止舟紧望着?温夏。

温夏从四溅的雪粒中揉着?眼睛,不停眨着?睫毛,睫根轻颤。

“好像雪进眼睛里了。”

霍止舟蹲下?身为她检查。

温夏坐在?铺着?软垫的滑舱里,微微仰着?冻红的脸颊,任霍止舟托起她下?巴。

他动作很轻,小心?地为她吹掉眼睫上的雪粒。

“已经在?你眼化开了,别?怕,雪干净。”霍止舟嗓音温润:“闭一会儿就好了。”

温夏闭上眼。

她听话得有些乖,被雪天冻红的面颊泛着?一层柔粉色,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

霍止舟忍俊不禁笑了。

温夏睁开眼:“四哥哥笑什?么?”

她好像在?这一刻娇俏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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