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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狐狸皮毛分成两半,一半给她裹在脚边,这样?她睡觉时脚下也能暖和了。

远远能看到草屋,戚延才?筋疲力竭地吹熄火把。

如今就连火把也只能省着点用?。

一步一步踏向那屋子,眩晕感袭上来,戚延此刻才?觉得他?这身体是真的虚空了。

再厉害的武者也是血肉之躯,原来他?已经亏得这般厉害。

三间草屋都渐渐远退在戚延眸底,他?无力阖上眼皮,挺拔身躯竟这般栽了下去。

他?倒在雪地中,那狐狸倒在他?背上。

雪夜孤冷清寂。

即便已经盖了被褥,温夏还是无法取暖,泡过热水的双脚又变凉了。

她蜷在被子里,紧紧环住双臂。

屋外响起霍止舟清润的声音。

“夏夏,还不?曾睡着?”

温夏不?欲让霍止舟担心,张了张唇,并未回答,只当已经睡着了。

只是房门外又传来两声敲门声,而?后霍止舟道:“让哥哥进来可好?”

“四……”

霍止舟已经推门站到门口。

冷风卷裹着霜雪的清冽灌入屋内,温夏裹着被子坐起身。

“四哥哥,我?能睡着。”

“你在宫里便手脚冰凉,锦雁说你夜间枕着汤妪睡,脚下也要汤妪捂脚。”霍止舟半阖上门,用?矮凳抵着,他?回过身:“我?为你把脚捂热,可好?”

温夏摇头。

霍止舟停到床前:“夏夏,哥哥只是为你捂脚。若你睡不?好,在这山中染病,恐怕我?们没?有草药医治。”

温夏垂下眼睫,也明白轻重缓急,她的确是睡不?好,又何必再逞强呢。

不?让霍止舟与她过多亲密,难道是还记着戚延么?

也许只是因为她骨子里的礼教。

即便要与心仪之人亲近,也不?愿被第三人看去,尤其此人还是她从前的丈夫。

是啊,她若不?对戚延冷脸相待,怎么驱走他??

她已经决心好不?再回去了,哪怕是太后来劝她,也都不?会再回去了。

她不?愿再信戚延,不?愿再做他?的皇后。

漆黑的房中看不?见彼此身影,温夏只听到近在床前的嗓音。

“不?必担心,明日?我?看能不?能猎一些动物,给你做个能取暖的东西。”

“四哥哥……”温夏于心有愧。

都是因她娇气,根本过不?惯眼下这几日?的生活,若她能粗糙一些也犯不?着让霍止舟这般为她折腾了。

床沿微微下陷,温夏一双脚被霍止舟手掌握住。

他?掌心的温热隔着薄袜传进她冰凉的脚心。

霍止舟竟将她双脚塞进了他?胸膛捂着。

温夏想抽出脚,他?紧按在怀中:“无事。”

温夏脸颊滚烫:“……他?还在。”

霍止舟微顿,嗓音低沉:“夏夏,你有了太后的废后诏书,已经不?是盛皇的皇后了。若你与我?分出彼此,他?更会认定你是心中有他?,你还想同他?回去?”

温夏摇头。

双脚一点点被他?滚烫的胸膛捂热,温夏没?再觉得冷了。她对霍止舟是多年的信任,不?会像如今防备戚延那样?戒备他?。身子热了,很?快便涌来了困意,温夏阖上了发沉的眼睫。

霍止舟不?曾离去,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直到温夏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才?很?轻地放下她双脚,为她盖好被褥。

起身的瞬间,怀中一片冰凉,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着他?。

霍止舟握了握拳,似下着决心,转身,动作很?轻地侧卧到床榻上。

他?轻轻握住温夏被子里的手。

大掌温柔包住她细腻的手。

睡梦中的温夏寻着这滚烫的来处,侧过身揽在他?腰际。

温香满怀。

霍止舟收紧手臂,不?愿再离去。

闭上眼,他?亲吻温夏额头,轻拥着她柔软细腰不?再放手。

他?已非善类。

绝不?会让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再落入他?人之手。

……

狂风肆意吹了一夜。

熹微的天光自东方照落大地。

皑皑雪地间,鲜血染红了一地洁白。

戚延躺在这滩血迹中,痉挛地松动僵硬的手指,终于醒了过来。

背上很?沉,他?下意识转身钳去,才?见是只狐狸,也才?反应起昨夜之事。

他?竟然晕倒在雪地里了,恐怕是因为体力不?支加上失血严重。

身下白雪都被鲜血染红,戚延检查一番,应该都是那狐狸的血。

他?浑身冻得发僵,紧望着眼前的草屋,眸底冰雪般的寒才?逐渐化开?。

戚延轻轻抿起薄唇笑了,拖起那狐狸就往灶房去。

只是如今实?在乏力,喉间也一片灼痛,恐是昨夜在雪地中冻了半宿,感染了风寒。

戚延忍不?住想咳,但怕咳嗽声将温夏吵醒,强行吸气吐气,压下了咳嗽。

他?迫不?及待想把这只狐狸皮弄下来,肉给温夏烤了吃,皮毛给温夏做两张毯子。

顾不?得去处理身上伤口,戚延回到灶房升火。

他?做这些没?霍止舟娴熟,昨日?见那人颇为熟练,他?试了两次才?架好柴火,往锅中烧上水。

等温夏醒来,一睁眼便能喝到骨头汤了。

戚延抿起薄唇,走向温夏的房间,想在门口看一眼。

房门留着缝隙,被矮凳抵着,戚延轻轻推开?门缝。

可他?赫然眯起深眸,错愕地望着床上相拥的两人,满是伤口的大掌死死紧握。

那是霍止舟,那是温夏。

为什么?

她是他?的妻子!

霍止舟已经醒来,怀中揽着温夏,一动不?动,只一双漂亮的眼睛淡淡睨向戚延,与戚延视线相撞。

他?眼底充满了挑衅,冷漠。

戚延僵硬地立在门口,觉得这一幕是假的,可指甲戳破了掌心的伤口,它们这么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小皇后,他?的妻子安静地闭着眼睛,温顺地靠在别的男人肩上。

她睡颜恬静,脑海里应该有一场美?好的梦,红唇已经泛着往昔娇红的润泽,温柔地弯着。

戚延望着她,望着霍止舟那双无情的眼。

他?想冲进去狠狠把霍止舟拽起来,想用?剑杀了此人。

可温夏睡得好安静。

他?知道她昨夜子时了都睡不?着,所以他?才?不?顾身体,想连夜去为她寻些御寒的东西。

她不?要他?的身体为她御寒。

却能接受霍止舟。

为什么啊?

哪怕她要拒绝他?,她可不?可以也公平一点,也拒绝霍止舟?

猩红的血丝布满戚延一双眼,汹涌暗潮都在这双眼底翻涌而?过。

清晨寒风卷裹着冰雪寒意袭来,他?浑身都凉,被雪水弄湿的衣衫紧贴皮肤,凉到骨头发痛。

心脏也痛涩着。

他?明明这么想冲进去,想一把拎起霍止舟,想把拳头砸在他?脸上。

可深深望着温夏恬静的脸,却终于只是僵硬地转过身,一点一点踏进雪地中。

温夏好不?容易才?睡,她眼下应该才?睡了两三个时辰。

他?不?能吵醒她。

他?是来求她回心转意的,他?是来把她哄回去的,他?不?能再让她生气。

眼前枯树林立,厚厚的积雪盖住了小腿。

戚延恍恍惚惚,不?知这是哪里。

他?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强撑着旁边枯树,戚延大口大口地喘息。

往昔挺拔的脊梁无力地弓着,有泪从他?眼眶滚落,掉入了这满地白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