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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温夏睁开眼,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霍止舟俯身紧望她:“我会对你好?,会努力比任何人对你都要好?。我不知为何,见你昨日失魂落魄,竟会担心失去你。”他轻滚着喉结:“夏夏,你不要离开我。”

温夏恍恍惚惚,不知如何回答,她心底也会在意她真的可以这么?快投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婚姻吗?

但她知晓她不能伤害霍止舟。

“四哥,那日我坠下深谷,你为什么?能这么?义无?反顾地跳下来,若是你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她轻软的嗓音带着责备:“我不愿你跳,即便?是为了我,我也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再做这些傻事了。”

霍止舟手指抚过温夏湿润的眼眶:“可我看见你有难就做不到无?动于衷,我明白我该做个理智的皇帝,应该记下你的位置带人来救你,可我做不到把你一人丢下。”

“夏夏,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你十四岁时?我已经错过你一回了,如今我不愿再错过一回。”

他眼神炽热虔诚。

温夏有些慌乱,不敢面对这双眼睛,黯然地说:“四哥,我在那屋中跟他拜了天地……”明明她已经接受了他,却还被迫答应了戚延那要求。她很自责。

“我知道,殷训看见那屋有喜字了。”

霍止舟急切地打?断她,紧握住她的手:“夏夏,那是他逼你的,我知道,你不要有愧,我也不介意,你说的这些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心里是不是也像我这般有我。”

温夏垂下眼睫,只?感?觉如今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轻轻抬眼,目中黯然羞愧。

“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些时?间?如今大盛正与乌卢交战,戚延亲征,太后与我大哥坐镇朝堂,太后凤体违和,她待我如亲生?……四哥,我也会担心她。”

她就这样走了,彻底留在了燕国,就好?像一个大难临头时?私自跑掉的逃兵一般。

“我想回去看看母亲,我想知道是我哪一个哥哥去郯城打?仗,我想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平安。”

霍止舟紧紧将?她揽到胸膛:“好?,我不会逼你,也会给?你时?间。可是夏夏,你要答应不能丢下我,好?不好??”

他病中微红的眼眶深望她,带着紧张的祈求。

温夏点头,心中有愧,任他无?声低下头亲吻她额头。他薄唇移向她唇畔时?,温夏偏过头,口齿轻语,似娇似嗔。

“你生?着病呢。”

她也不知是真的因为他生?着病,还是因为心底那拨不散的一团迷雾。

霍止舟低笑:“嗯,是哥哥的错,不能将?病气过给?你。”

“喝了夏夏送的热羹,我身体好?很多,格外有精神了。”

他有意同她说笑,温夏轻轻弯起红唇。

回到华玺宫,温夏吩咐锦雁去取做腰带的材料,此次回北地不知要呆多久,她是想赶在春节前?回去的。霍止舟常日用着她做的那几条腰带,他喜欢得紧,她也不知为他置办什么?,便?就再做一些。

想起山中他亲自做的竹笛,温夏问锦雁:“皇上从?前?随身带着的白玉笛是怎么?坏的?”

“奴婢不知,只?知皇上在康新元年时?便?未再带在身上。”

“那上等的白玉笛何处能寻到?最好?是有来头的名家?名器。”

锦雁道会为温夏留心。

温夏让她尽快去办好?此事,叮嘱道:“先别告诉皇上。”

锦雁笑着应下。

温夏做着手中腰带,心中萦绕不散的愧意也才终于平息了一些。想起霍止舟若再得一支白玉笛,应该也会很高兴吧。她轻轻弯起唇角。

香砂挑起珠帘进入殿中,挫着冻红的双手:“主子,外边又下雪了!”

温夏这些时?日在山谷中看尽了雪,只?莞尔一笑。

香砂靠近炉火旁烤手:“也不知咱们大盛下没?下雪,天这么?冷。”

针尖倏然一下刺进了指腹,温夏疼得抽了声气。

香砂担忧地上前?:“主子歇着,让奴婢来做这难缝的地方吧。”

温夏放下手中之物,起身回到寝宫。

站在镜前?,她掀开一点领口,雪白肩颈处的一排牙印仍留着浅淡未消的微红。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目中一片清冷,淡声吩咐宫女打?来热水,用滚烫长?巾捂消那痕迹。

褪却了。

也都过去了。

……

一辆十分寻常的马车穿行在边关北地,终于驶入了大盛疆土。

马车前?后跟着二百余名魁梧青年,风雪肆掠,队伍皆穿行其中。

只?是马车逐渐慢下来,车上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车厢里,陈澜面容严峻,递上汤药。

躺在软塌中的戚延面庞惨白,薄唇干裂起皮,唇周生?出淡青色胡茬。一张脸再无?往昔丰神俊美,桃花眼也死气沉沉。

他无?声饮下药,药汁苦,他嫌弃地皱了皱眉。

陈澜递上蜜饯,戚延瞥一眼,瞧着又不是他爱吃的糖渍青梅,颇有几分愠怒地恼一眼陈澜。

可他如今又发不起火来,从?离开那座宅邸后,他在途中就患了风寒,加上本就有伤,这一路才行出两日,竟已拖得这般严重起来。

不再去拿那蜜饯,戚延闭上眼。

他走后,亲卫禀报温夏没?有用他留下的人。

好?像也不奇怪,她本就不敢再信任他。

亲卫说,她被霍止舟接入了皇宫。

不停不休地赶路,戚延睡不好?,竟会在梦里见到她被霍止舟接走的场景,她温柔地对那个男人笑,就好?似他亲眼见着一般。

戚延不愿再去想,他余生?也许都会陷在这样的梦里,又何差这扎心的两日。

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喉间也干燥灼痛。

陈澜面色凝重:“这般赶路下去不是办法,温三将?军已领旨赶往郯城,皇上如今龙体欠佳,当务之急不是赶去郯城坐镇,而是尽快养好?龙体。就算皇上赶到郯城了,您龙体欠佳,也无?法病恹恹地振作士气。”

戚延冷睨一眼陈澜,嗓音嘶哑:“朕现在不想听实话,朕想听马屁,听好?听的话。”

陈澜掀开车帘望着车窗外疾落的飞雪。

“再行一百里就到朔城了,皇上去朔城将?军府暂养几日龙体吧,待好?转些再启程。”

戚延深眸微凛,许久后,干裂的薄唇嘶哑应出一个“嗯”。

朔城将?军府。

那是温夏生?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