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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后是美的,她的五官有一种?安静柔和之美,只是眼角与口周的垂态添了?些年龄。霍止舟的一双眼睛与嘴唇很?像她,温夏瞧着?郑太后目中的满意与和善,也?对郑太后亲近了?几?分。

“您坐,我为?您奉茶。”温夏扶着?郑太后的手,请她上?座,砌了?一杯茶奉上?。

郑太后一直凝望她,将那茶接到手中都没功夫喝,一双眼睛都在温夏身上?。

温夏忍不住有些脸红了?。

“哀家很?早就知道你,只是今日才见到你,怪不得舟儿喜欢你,哀家见了?也?喜欢。你快坐。”

郑太后笑道:“你答应舟儿了??”

温夏脸颊滚烫,敛眉应着?。

“太好了?,我们宫里总算要有喜事了?!她们告诉我绣房在做帝后喜服,我都还不敢相信,原来都是真的!”

温夏怔住。

早晨绣房来为?她量体时,并未说那是做凤袍喜服。

她心间有几?分责怪,这么大的事,霍止舟应该同她商议一声的。而且,她还没有将此事告诉许映如,也?不知大盛的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三哥哥何时才能平安归来。

这般就定下帝后喜袍……温夏在心间叹了?口气,温和有礼地?听着?郑太后的喜悦。

“要多谢你家从前救了?我们舟儿。等你们婚后便将你家中亲人都接到我们燕国来,如今盛国正值战火,你们举家来盛国正合适不过。”

温夏谢过郑太后的好意。

郑太后道:“夏夏开口说话呀,你声音好听,我一看?你便知你是好福气,有一副菩萨心肠的好姑娘。我喜欢听你说话。”

温夏凝望郑太后,妇人眉眼中慈和的笑意作?不得假,她忍不住笑着?回?答郑太后的话。

“届时让皇上?封你母亲为?一品国夫人,封你父亲与兄长们为?朝中重臣,这般便不会有人轻视你的门楣。”

温夏微怔,看?郑太后面上?笑意,应该是不知道她家中的事,恐怕是霍止舟当初为?了?保护她而特意隐瞒的。

温夏没有解释,只笑着?道:“多谢太后。”

郑太后望着?窗外阳光:“今日天?气好,我们去你院中走走?”

温夏起身,搀扶郑太后漫步在华玺宫的后花园。

郑太后转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你也?喜欢翡翠?”

温夏应着?。

郑太后道:“我也?喜欢,往昔身居冷宫,得不到这些东西,如今我的舟儿都会为?我送来,我是沾了?他?的福气。”

“太后苦尽甘来,是有福之人。”

郑太后很?是喜欢温夏,同她聊着?霍止舟的好:“他?比他?父皇都还勤政爱民,他?颁下的那些国策,百姓都说好。你知道吗,官员说一个政策好不好不算数,百姓说好了?,那便是真的为?他?们造福了?。”

“舟儿小时候就聪明,我一手拿手的卤食都被他?看?一眼便学去了?。”

郑太后也?算是从先皇后宫的大风大浪中活着?坐上?这风光的太后宝座,见识过的后宫女子无数。她见到温夏说喜欢,那必定是真的喜欢。

她的话很?多,一来是女儿薨后心中痛苦,她不会把?唠叨的话说给霍止舟,但如今见到温夏,她想像女儿还在她身边一般,想说许多女子间的闲谈。二来是霍止舟认定的人终于肯嫁了?,她也?想对未来儿媳好。

她说起霍止舟被驱去皇陵的艰苦日子,又说起他?的聪颖。

“舟儿他?真的很?聪慧,他?从小便喜欢笛子,得一只笛都爱不释手,随身带在身上?,他?还会吹奏引百鸟来听,鸟类都喜欢听他?吹曲!”

温夏笑着?,意外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吹笛时有鸟儿过来。”

她忽然怔了?片刻,似觉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郑太后仍笑着?说:“他?真的能把?鸟类引来。本来这是我郑氏一族的秘传,传男不传女,可惜他?外祖父尚未传给他?便西去了?。他?却无师自通,看?着?谱子都能吹奏出来。”

“他?还能引来大飞鹰!”

温夏赫然一震,张了?张唇,浑身不可控制地?颤抖。

“只要舟儿的笛声响起,飞鹰就能围着?他?不散。小时候彬羽,就是他?表兄,彬羽掉进山坑里,大家都寻不到,就是舟儿吹笛引来了?鹰,寻回?了?彬羽。”

阳光照耀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温夏如至冰窖,浑身发?抖,袖中的手死死握着?,指甲抠进了?皮肉中,第一次感觉到疼。

连候在一旁的香砂都听出了?一些异常,连香砂都颤抖着?双唇,目中涌出了?雾气,却不敢发?作?,埋下头。

她们都想起了?温立璋战死的那场仗。

那头顶盘旋的飞鹰。

霍止舟告诉她,那是废帝引来的鹰。

温夏努力藏起自己的恐惧,握着?一杯茶,抬起宽袖假装饮下,藏起她几?乎伪装不住的情绪。

她问:“真的,真的有这么神奇,鹰如何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舟儿自有他?的法子,他?自幼便聪明,想到利用鸟兽的优势,只要他?想找的人,那雄壮展翅的大飞鹰都能为?他?找到。”郑太后很?是欣慰:“我儿还懂得韬光养晦,谁都不知晓咱们郑氏一族的本事呢,等你今后诞下皇儿,皇儿就能学了?。”

手中茶盏哐当掉在了?地?上?。

郑太后诧异地?望来,温夏垂下头:“夏夏失礼了?。”

“太后,废帝也?会此驭鹰之术吗?”

指甲死死抠着?袖中手心,温夏在等,等一个她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她憋着?这口气,不敢呼吸,敛眉等候,不过短短的须臾,对她来说却如漫长的经年。

“那恶毒之人怎会,他?哪来那么大本事!”

温夏整个身体支撑不住,轰然倒向案几?,手掌颤抖地?扶住。

“夏夏?”郑太后忙起身绕过案几?来扶她。

“我……”温夏浑身发?抖,捂着?小腹:“我月事来了?,突然腹痛,我实在失礼,请容我回?宫整理。”

“哀家这就为?你传太医。”

郑太后命宫人将温夏扶回?寝宫,未再打扰她安养。

待郑太后走后,温夏一双空洞的眼望着?帐顶,滚烫热泪从眼角滑下。

香砂忙颤抖地?去关紧殿门,回?到床前紧紧抱住她。

“小姐,怎么会这样……”香砂哽咽不止。

温夏也?紧紧抱住香砂,眼泪流下,她痛苦地?发?出一声“啊”,不敢在这异国的宫殿里大哭。

霍止舟为?什么要骗她?

他?才是那个引来飞鹰的人对吗?

戚延曾说那飞鹰蹊跷,温家军中必有奸细暴露了?行军路线,才令攻无不克的温立璋战死。可那时没有人能证实戚延的揣测,温家军营中查遍了?,都没有发?现奸细。

真的是他?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父亲待他?如亲子!

不过只是短短两盏茶的功夫,门外便传来宫女的声音,说圣驾到。

霍止舟清朗的嗓音隔着?殿门传来:“夏夏,你身体不适?让我看?看?你。”

温夏浑身发?抖,紧望泪痕遍布的香砂,死死握着?她手腕:“把?眼泪擦干净。”她嗓音无比沙哑,这么痛苦。

“别露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