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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夏不再扭捏作态,只希望他能尽快养伤,睡到了?他枕侧。

戚延躺过的地方?带着他滚烫的体温,温夏担心他睡那?头凉,伸手去触碰,却被他衾被下的手握住。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腹部,就这样阖眼睡去。

温夏一动不动,侧身望着戚延的侧颜,他五官挺立,鼻梁尤其挺拔英俊。戚延是真的累了?,很快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比往昔都沉几分,听着便是深深的疲累。

温夏不敢合眼,时不时伸手去探他体温,又起来为他换药。

大夫道他的箭伤很深,需每隔一个时辰消炎止痛。

戚延却在这时醒来,他的眼里没有戾气,安安静静的,似对着最信任之人的放松。

温夏已解开他肩头上的纱布:“是不是太痛,把你弄醒了??”

“不是。”戚延嗓音有些低哑:“还?是让婢女来换吧,你这样睡不好。”

温夏手上未停,俯下身,发烧扫落在他袒露的胸腹,她屏住呼吸,把药汁浸在他伤口上,动作小心翼翼。重新包扎好,她拿走?他肩下弄脏的软巾,为他穿戴上寝衣。

系着衣带的手却被戚延大掌覆住。

温夏抬起头时一怔。

有泪从戚延眼角滑落。

“今日我竟然在想,我只顾着让你走?,未告诉你遗言。如今你完好无损,我也还?有命,是不是老天再给了?我机会?”

“夏夏,天地造物真奇特?,我为你建造了?一座翡翠宫殿,那?玉石开出来竟似一团纤长的人影。有蓝紫绿乌红多?种颜色,全凝聚在一处,化?作女子穿着长裙的身影。我将?她制成一面画,本?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留在陵寝里去,可又怕你归来觉得晦气,我就让工匠将?它嵌在墙壁中。”

“我还?真没想过失去你,在燕国?说放你走?时,我都不知?道等我回宫了?该怎么去抹除那?些全都是你的记忆。”

他的宫里挂着他们的画像,他修建的翡翠宫殿全顾着温夏的喜好。他不敢回皇宫去,根本?没想好怎么做一个孤家寡人,战场的杀戮是他最好的归宿。

“别再提从前了?。”长睫投在烛光的阴影下,看不见温夏清澈的眼眸,只听她低柔的嗓音:“至少在你未愈时,我不会离去。”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等我把乌卢赶退,等我把他们打?投降,在此之前你都别走??”

温夏应道:“我答应你。”

她盖住戚延的衾被,平躺在一侧,中间与他隔开半段手臂的距离。手却被他握住。

戚延不再说话,又再闭眼睡去。

这一次他好像安下心,薄唇噙笑,呼吸也完全信任放松,微微发沉。

温夏不时伸手去探他额头,怕他发热。

伤得这么重的戚延竟还?做梦了?,不知?是什么好梦,嘴角微微抿着,生着一丝笑意。温夏失笑,却微微一怔,她安静望着帐顶,芽色的帐幔镀上烛光昏黄的颜色,暖意氤氲。

她恍惚想起初初及笄,嫁给戚延时。

她自小养在深宫,学着最端庄的一切。嬷嬷们告诉她如何做一名皇后,一名正妻。她们把一本?册子拿给她看,告诉她身为皇后,她只需知?道最简单的姿势便足够了?。身为皇后就应该只是打?开腿,而那?册子后面千奇百怪的东西是后妃所学,她不需要去记。

她是正妻,这是她的体面,是皇帝对她正妻的敬。

可戚延没有给她那?样的体面,他每回所用千奇百怪,让她羞耻,令她痛苦,让她以为那?不是对正妻该有之态。她那?时没有动过心,不知?道夫妻之间那?不是不敬。在霍止舟给她那?场七彩大雪亲吻她时,她没有顾及场合啊。她好像后知?后觉明?白?动情分不了?场合,好像明?白?一些戚延。

可惜她折腾得遍体鳞伤,可惜如今不敢再去触碰了?。她只期望乌卢被大盛打?退,期望戚延恢复如初,龙体康泰。

温夏撑到了?天蒙蒙亮,戚延一夜都不曾发热,睡得也好。

胡顺悄声?进来,打?着口型询问可有什么要伺候。

温夏正欲命他守着戚延,刚开口便感知?到戚延醒了?。

他紧握住她被子下的手,将?她拉回衾被中。

温夏急忙撑住才没撞到他伤口。

“你一夜未睡?”

“你不睡了??”

戚延坐起身,睨了?眼外头的胡顺,示意他过来穿戴,对温夏道:“你别回那?房间了?,我下去。这被子暖和,你睡一觉。”

温夏刚想启唇,戚延又道:“我昨日在战场杀疯了?,若今日就传出你我分居的消息,有心思的还?以为我听信达胥的狗话。”

温夏微哂:“我也没说反对啊。你怎么睡一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粗黑乌发自宽肩垂下,苍白?病态中俊美近妖,唯有眼神漆黑锐利,对她道:“我身体好多?了?,伤只能养,急也急不得,我想去军营一趟,随时知?道战况。”

温夏颔首:“先?让太医来请过脉再去。”

戚延都听她的,当着她的面让太医诊脉查伤,处理好伤口才穿上龙袍与铠甲。

温夏望着那?冰冷坚硬的铠甲:“你还?上战场吗?”

“穿这身可以防刀剑。”戚延微抿薄唇,穿戴好冷铁护腕,抬眸紧望温夏,示意她休息。

他只是想随时准备好,最好能有一剑砍死达胥的机会。达胥伤他都比伤温夏强,既然伤了?温夏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戚延走?后,温夏也实在困得不行,倒是记挂着温斯来,询问起太医。

太医道温斯来的伤不深,今日换了?药也去战场了?。

温夏问:“云匿如何?”

“在房中养着,臣等轮番照顾,皇后娘娘放心吧。”

送走?太医,温夏嘱咐婢女仔细照顾云匿,这才宽衣重回榻中。

刚睡过的床榻还?有余温,在这寒天里很是暖和。温夏一夜未睡,沾了?软枕,闻着被中的兰花香与戚延身上草药的气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