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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百姓一想,对啊,这县令家的少爷又不是他们寻常百姓家中孩子,没人看着,四处玩耍。

“我记得去年出门上香的那位夫人,前前后后就四辆马车,听说一个小姐身边伺候的就有六人,怎么轮到了小少爷,一个人都没掉了荷花池淹死了呢?”

“你说那天我在也看见了,多风光气派,对啊,提起来府尊夫人,都是去年那位,怎么就没正经夫人影子呢?”

“后头进的那位听说还是商贾出身的,这放着正经官家小姐磋磨刻薄,偏重后头进来那个,木县令是不是——”

脑子有问题啊。

百姓说了一半给咽回去了。

时下官家千金那才是体面尊贵,凭商贾如何有钱富裕,那也比不得当官的正经千金小姐。

士农工商,谁尊谁卑,百姓都懂得道理。

怎么就能让后头那个爬到前头正经夫人头上呢?

这木县令也忒是畜生了,岳家扶持起来的,给银钱、关系,诸多打点,结果狼心狗肺出了昭州就翻脸不认人了,还由着商贾的女儿磋磨正妻。

“这不就是欺负陈家路远,固原无人么。”

“谁家中都有女子,换谁谁能这般忍。”

一遍遍的说,一遍遍的敲锣,引的城中百姓一波波的前来。

而早早关了府门回报管家的下人,丝毫不知道外头已经热闹成什么样了。木府管家是西边夫人娘家人,沾亲带故,自视甚高,听了下人回话说大舅爷来了,那自然是欣喜,先骂门房下人怎么不请来外头喝茶等着。

被下人叫住,才知道是东边的娘家人。

管家先是骂了句,“什么东边夫人西边夫人,你领的谁发的工钱?要是认东边那位,尽管过去当值去。”

门房自然是不肯,自扇嘴巴,说说错了话,府里他就认这一位夫人,立即改口,说是东边那位晦气药罐子的娘家人。

即便是如此,管家也不当回事,即便是个官小姐又如何?要是陈家真有本事真看重这位小姐,怎么十多年毫无音信,怎么他们大人敢这般对待?

不就是有恃无恐吗。

虽是如此,管家思量一二,还是去报夫人了。不过今日不巧,正是初一,老夫人团员和乐日子,再者盛夫人过府,在后头院子里看戏听曲,不好打扰。

“你去跟前头回话,说大人在衙门没在府里,不好外男进,让他们寻了客栈等一等,明日再说。”管家吩咐道。

门房立即去回话,想着管家都如此说了,那应该没什么大事。

木府后院,戏台子上正唱的热闹。

看戏的楼台水榭中妇人们饮酒用食看戏,话题正说到了大娘身上,西边夫人嘴里道:“我家大娘虽是年纪略大了些,不过年岁跟着你家的二郎正合适了……”

“二郎是个好孩子,母亲之前见过。”

木老太太自然说好,当着盛夫人面她难不成骂人家孩子吗?再者,大娘确实是年纪大,又一副不听训的烈性子,跟着她那娘一般瘦的看着晦气病恹恹的,还挑三拣四什么,早早出了嫁,别坏了她家名声,累及后头的四娘。

大娘坐在席间,被人挑肥拣瘦的说着,木着一张脸,心里那丝的希望也慢慢没了,她攥着手,紧紧的,扣得生疼,便瞧见她那四妹正冲着她做鬼脸笑的得意。

贱妇生的小贱人。

‘长辈们’在座,三言两语便定了大娘婚事,连问一问大娘亲娘都没有,大娘一颗心沉了下去,眼底半点光亮也无了。

木府门外。

陈大郎铿锵有力道:“是木家人对不起我陈家在先,忘恩负义之徒,我陈家半分没有对不住木家的,现如今只希望接了我陈家女回昭州,与木家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要我陈家女守规矩尊女戒,木家郎他配吗?”

“今日,我代表陈家,要和木家和离断了干系。”

“劳请固原百姓做了见证,若是我陈家女再留此地,只怕落得命丧黄泉。”

和离啊。

百姓们一愣,可想想陈家说的也不无道理,这种背信弃义之人,难不成还留下来真死了?给那畜生守名节,配吗?

好女郎配好二郎,那姓木的自是不配。

动静闹得大,和离都是少见的,更别提是一府的县令夫人先要县令和离,这可是多少年没见过的热闹,自然是口耳相传,没一会整两条街都知道此事了。

木家的丑闻也传了开来。

家风不正,沆瀣一气,还谋害了正妻的儿子,这等虎狼窝,如何敢留?敢去?

等木府县令得知时,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再也压制不住了。木县令恼火,被下属看着,脸上是青红不接,曾经如何披上去礼仪仁厚风雅的皮,现如今就是怎么被揭下来拿脚踩了。

原来是靠岳家发家起来的。

还说什么没落的名门世家,呸!

小人一个,唯天下读书人不耻。

今日陈家女若是平头百姓,那自然有攀炎附势的小人替县令辩驳找个借口说道说道,可陈家女爹可是昭州的知州啊,正五品的官,虽说昭州远了些,但破船还有三分钉,人家在昭州坐知州二三十年,谁知道有没有别的门路认识旁的关系?

都能把木县令送到县令位置,那就不是他们小小官吏能站队说话的。

上头打架那便打着,别底下小虾米遭了罪。

之后自然是木县令回府,倒是姿态放的低,门口那般多的人都瞧着,还想站在口舌上风,可陈大郎也是不好惹的——受过顾大人培训了。

木县令先礼后兵。

既是撕破了脸,那便就别给脸了,给了脸,那就是退了一步,外人瞧着会觉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理亏的,不然都如此境地了,人家说一句话软和些态度,你们便算了?

别后头被倒打一把说是上门讨银钱讨关系的。

毕竟陈大人没去,你们几个白身没功名,游手好闲点儿郎当赌博赔家底的大舅哥也不是没有,怕家里责罚,借了名目来要钱。

诸多的路,顾大人都想到了,给堵死了。

为何。顾大人可是知道陈世美的下作手段。

陈大郎不给脸,态度硬直,就是要人,没商量余地,更是啐了口唾沫到木县令脚下,“若是不肯,我陈家哪怕是上京告御状,言官那里参你一本又有何不可。”

这便是吓唬人了。

先声夺人。

木县令果然是惊惧,怕了。不过之后冷静下来,也知道这是说说,毕竟十多年的官不是白当的,就在木家与陈家胶着没结果时——

木家不给人,不和离。

和离了不就是认了这个畜生名头吗。

陈大郎没想过这姓木的真是不要脸,如今这般情况还要扣着人,同他说些条件,让他先退一步,呸!不然不让他见妹子同侄女。

木府中木县令也是焦头烂额,最近脾气大,却是压着忍着。西边夫人提出来,不然压了人堵了嘴——

“如何堵?我倒是想送几个蹲牢子,可现在全城百姓谁不知道,这些人是陈家人,是我的大舅爷。”

木县令说到此咬牙切齿的作响。

人人都知晓,若是他罚了堵了打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再者,木县令其实也怕,十多年了,昭州不来人,断了音信,这么多年慢慢的心也大了不束管了,毕竟一把手,在固原谁能管的了他?

可现在昭州来人,岳父是五品的官,在想起来以前对待二娘种种,自然是后怕,他怎会被迷了眼——

那自然是有人教唆的。

木老夫人护着儿子,不是儿子错,那都是旁人使坏才犯了错,“要我看,都是西边那搅家精生的事端,我就说了一个商贾出身的,怎么能当的了正经娘子,祸害的木家风气不正。”

谁人都有错,自然不是儿子的错。

可以说是知子莫若母,木县令自然是松了口气,觉得全是平妻的错,教唆他的……

让平妻给二娘斟茶道歉,再同陈家人磕头赔礼。

这下子,西边那院子也闹了起来。

“现如今全是我的错了,当初他在我跟前说他那妻子没什么颜色,人老珠黄不及我娇柔。”

“这么些年,木府吃喝用度,他们母子二人穿金戴银各样的花销,哪样不是我们家供的银钱,如今倒是埋怨我,嫌我家商贾人家铜臭了?”

“他自己心高气傲嫌那女的整日说什么爹娘,一说昭州便想起来靠岳家,分明是他自己做的,自己嫌弃……”

“夫人,你说荷花池——”

“闭嘴!这事再敢提一个字,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这辈子说不出话。”

这事便哑了声,再无人敢提及。

就在僵持不下时,孟见云拿了手信到了固原府县。木县令见惊动了宛南州的知州,当时便腿软,固原虽不归宛南管,可宛南富裕又是与怀安接临,他们怀安的知州跟着宛南知州多是有些交情来往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