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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沧安排好诸事已经是两天之后, 求见谢洹时,西州的战报刚刚传来。

“姜侯前天动了,打了个胜仗, ”谢洹大笑着, “虽是小胜,但这么多天了总算有好消息振奋一下精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姜云沧心中一喜, 这几天他们一家昼夜担忧,总算等到了转机。他是了解姜遂的,既然出击,就必定还有后招,破敌只不过迟早的事。连忙行礼道:“恭贺陛下!”

谢洹笑问道:“你找朕有什么事?”

“臣打算回西州去。”

“好呀, 你早该回去了!”谢洹想了想又道, “不过, 再等等吧, 先不着急。”

姜云沧有些意外,忙追问道:“为什么?”

“眼下姜侯刚刚获胜, 士气正高, 易安军也到了,朕觉得姜侯应该有安排, 不宜中途生变。”谢洹道。

姜遂虽是小胜,但从他以往用兵的特点来看,小胜过后紧接着就是大胜,这一仗看起来是稳了,眼下姜云沧过不过去, 倒不是最要紧的事。顾家和李国臣极力撺掇易安军出动, 如今易安军过去了, 谢洹想利用这个机会,查清他们此举的真实目的。

姜云沧沉默着。从十三岁上战场后,他从来都是天纵奇才,破敌的悍将,没有人不需要他,可如今,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他被拒绝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有些不适应,蓦地想起沉浮那句话,唯有让朝廷离不开你,才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你。

谢洹还在说:“你的弹劾快出结果了,看样子得降上一两级,都是例行公事,风声过了朕再给你官复原职。”

姜云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臣无功不受禄,降就降吧。”

没有尺寸之功,就算谢洹给他官复原职,他也没脸接受。

“朕也不是白白给你加官,”谢洹笑道,“你得盯紧岐王,把他那条线理清楚。”

姜云沧顿了顿:“臣尽力。”

昨天他见过谢勿疑,原想着是在离开之前把谢洹交代的事情办好,但见面之后,当他说起打算回西州时,他能感觉到谢勿疑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回西州的事,上次见面他就提过,一晃将近一个月了,他始终没有动。

也许谢勿疑已经起了疑心,也许谢勿疑并不打算再拉拢他了,毕竟他最大的用处,还在西州。

“你妹妹身体好些了吗?”谢洹又道,“若是需要用医用药,只管开口。”

姜云沧回过神来:“好多了,有劳陛下挂心。”

“朕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谢洹犹豫了一下,“你近来有没有见过沉浮?他病得挺重,人都瘦得脱相了,怪可怜的。看样子他心里还是念着你妹妹的,朕也替你观察了多时,以朕看来,他的确是真心悔改,好歹夫妻一场,又有孩子,你也别太执拗,帮着说和说和?”

让他说和?姜云沧沉着脸:“恕臣不能从命。”

“你呀,真是的,总不能把人留在家里一辈子吧?女人家总要嫁人,这朝堂上下满打满算,哪个能胜过沉浮?”谢洹还在劝,“从前是他过分,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是个斩钉截铁的人,悔改了,必定能加倍对你妹妹好,你也别太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了。”

姜云沧默默听着。他想几个月前,谢洹肯定不会为这个事说这么多,那时候他还是他离不开的左膀右臂,妹妹遭人虐待,谢洹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如今他成了无用之人,那点愧疚,大约也就消磨光了,沉浮卖个可怜,谢洹就会替他说话。

少年情谊固然珍贵,但谢洹是帝王,帝王心里,情谊绝对比不上一把好用的刀。这一点,他从来都想得很明白。姜云沧沉默着,所谓取舍,有取必有舍,他既然选择了她,就必定要舍弃一些身外的荣光。

“你先告退吧,朕还叫了沉浮过来议事。”谢洹道,“朕刚刚说的事你再好好想想,别太固执了。”

姜云沧出来后,沿着宽阔的宫道慢慢走着。有取有舍,他并不后悔,但,舍弃了沙场的他,还能像从前那样说一不二,给她最好的守护吗?

“姜将军。”听见沉浮在叫他。

抬眼一望,沉浮步履匆匆,正往这边来,姜云沧有点惊讶。方才谢洹说沉浮瘦得脱相了,他还以为是夸大,如今当面看见,竟然真是瘦到了这个地步,亦且脸色极差,就好像只吊着一口气,虽是可能倒下似的。

不过,与他又有什么相干?姜云沧一言不发继续往前,沉浮拦住了他:“请留步。”

他神色恳切:“我有要事请教,西州的事。”

姜云沧不想搭理,然而西州两个字,无端让他犹豫,沉浮很快发现了:“依你看来,有没有必要调动易安军?”

姜云沧停住了步子。他从来都觉得没有任何必要调易安军过来,就算顾炎不行,可西州的将士个个身经百战,哪里需要易安那帮根本没见过强敌的新手去救?

“请到这边说话。”沉浮做了个请的姿势,当先往道边走去。

姜云沧片刻后跟了上去,太监们远远站着,并不能听见他们说话,沉浮声音压得很低:“陛下迫于情势不得不调动易安军,我始终不确定那些人坚持调易安军的目的,依你看呢?”

原来调易安军,并非谢洹本意。这事谢洹没有提过,姜云沧意识到,他已经被排除在机要之外,这也是取舍必须付出的代价。他没有追问所谓的那些人是谁,轻嗤一声:“你们这些人花花肠子太多,总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

沉浮并没有被他桀骜的态度激怒,反而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离得很近,姜云沧能看清他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青黑的眼窝,泛红的眼白,还有暗红的嘴唇,这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了,简直像是病入膏肓。姜云沧看着他:“动起来,才有机会。至于目的,看谁得利。”

不动,哪有军功。不动,怎么可能升迁。至于为什么非要动易安,最直截的推测是,他们想把这好处给易安军。易安军几个将领明面上都是谢洹的人,但这不算什么,谁得好处,谁就不是。

沉浮豁然开朗。他确实想得太复杂了,这一仗后,哪些人得利,那些人就是顾家的同党。“多谢提点。”

姜云沧横他一眼,他不信他拦下他,只为了说这件事:“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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