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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书信一封,让人送到二女儿手上。

金姨娘原本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喝了大夫配的药后,最多三五天就有好转。结果,拉到了第三天,整个人都瘦脱了相,她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命都要没了。

此时她慌慌张张让丫鬟去请外头的大夫,结果无论正门偏门,大夫就是进不来。

到了此刻,金姨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分明就是管着后宅的夫人不让大夫进门,也就是说,夫人要她死。

金姨娘害怕起来,因为屋中有怪味,周老爷又不愿意委屈自己,这两日都是歇在别的妾室院中。她让身边的丫鬟去求救,可丫鬟根本就出不了院子门。

换句话说,如果周老爷不主动想起她,主动来探望,她院子里的消息压根就送不出去。

她只能等死。

*

周玉宜三朝回门,顾秋实自然是要陪同的。

夫妻二人感情好,同坐一驾马车,早早就到了周府门外。

周老爷很重视这个女婿,特意腾出时间,还带着周夫人一起亲自去门口接人。

周玉宜看到母亲,眼圈忍不住红了。虽才分别三日,可在此之前,母女俩日日都要相处。乍然分开,两人都很不习惯。

见女儿红光满面,身上衣着华贵,周夫人泪中带笑:“回来就好,咱们快进屋。”

嫁出去的女儿回门,新姑爷是贵客。娘家为表重视,一般会让家里其他女儿和女婿回来作陪。

周玉兰和孔斌也是这时候到的。

今日的周玉兰心情不错,脸上笑容始终没有落下过,扶着孔斌的胳膊,看见周玉宜时,笑容更深了几分:“姐姐,你和姐夫感情真好,实在让人羡慕。”

她眼神意味深长,似乎话里有话。

周玉宜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这个妹妹对她没安好心,我也不可能真心说类似的话。

“你和妹夫感情才好呢,成亲十多年,走在外头还这样恩爱。”

姐妹俩互相寒暄,一路往里走。

到了正院之中,周玉兰发现金姨娘不在,心下有些担忧:“爹,我姨娘好点了吗?”

周老爷之前忙着准备婚事,好不容易忙完,生意上的事情都积攒到了一起,他这两日早出晚归,原本是打算回来后去探望一下,可每每走到路上,就会遇上妾室小意温柔地请他去坐坐。

本来就是晚上,坐一会儿就更晚,再想去探望金姨娘,就会打扰她休息。

因此,周老爷也就是婚事办完那天去了一次,之后再未去过。

“应该好些了吧?底下的人没来报,肯定有所好转。”

周夫人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讥讽之意,那些拦路的妾室都是她安排的……甚至她为此还给那些妾室特意准备了胭脂水粉和新衣。

姓金的下手狠辣,她们母女吃那么多苦,全都拜这一双狗男女所赐,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周玉兰有些不满:“姨娘病了几日,您没去探望?”

周老爷有些不自在:“我忙嘛,一会儿就去!”

此时周玉兰心里特别优越,因为她知道了梁昌平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看重周玉宜,他的那些深情,在海棠肚子里那个孩子面前,简直讽刺至极。

还装君子呢,当场不收海棠,对其不假辞色,一转头孩子都整出来了。

想到这里,周玉兰险些要笑出声来。

“姐姐,你这两日过得如何?姐夫是不是天天陪着你?”

周玉宜有些惊奇,她们姐妹俩两看两相厌,即便是讽刺对方都嫌费唇舌,今儿周玉兰的话好像格外多。这种问题对于新婚夫妻而言本就不好回答,她低下头做羞涩状。

没有等到周玉宜回答,周玉兰不甘心,再次夸赞道:“姐夫可是城里出了名的有心人,对原配是这样,对姐姐也是这样……”

顾秋实不想再听她的阴阳怪气,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玉兰笑容一僵,她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冷笑一声:“姐夫,旁人不知你的深情,我却是清楚的。说什么一心一意,都是假的,不过一个伪君子而已。男人好色很正常,可恨的是明明好色却要装作专情,不要脸!”

“住口!”孔斌训斥,“别乱说话,给姐夫道歉。”

“我又没说错。”周玉兰本也不打算再忍,她接到了父亲的信,知道海棠肚子里的孩子不属于孔斌,而是梁昌平的血脉。当时心中狂喜,但……哪怕留下这个孩子会让周玉宜伤心,她也不愿意。

孩子就跟狗似的,有奶就是娘。周玉宜自己不能生,肯定要养别人生的孩子。

海棠肚子里的孩子留下,周玉宜固然会伤心,却也能省不少事 ,回头难过一场,把孩子抱回来养着就行。

而这个孩子没了,周玉宜肯定还要想法子让别人生,她人到中年才嫁出去,梁昌平表面上又对她那样好……回头亲自给自己的男人选女人生孩子,说不定还要亲自给安排两人欢好的时间,其中煎熬和难受,谁干谁知道。

周玉宜只觉得莫名其妙。

梁昌平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她都看在眼中,那些付出和用心,怎么可能是装的?

顾秋实直接质问:“你这话是何意?”

周玉兰知道留下海棠肚子里的孩子对孔家和周家都有好处,但她就是不想看海棠得意,那女人还挑衅她,当面给她甩脸子。若是让海棠生下梁昌平的孩子,这辈子就不用再奴颜婢膝讨好其他男人也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周玉兰还是让人给海棠下了药,一是不想让海棠如愿,二来,周玉宜得知孩子的存在肯定会伤心难过,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她不想等了。选在回门这一日戳穿,就是打破周玉宜的甜蜜,让她彻底看清楚,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人对周玉宜有真心。

那边的周老爷没想到二女儿会突然发难,整个人跟疯了似的,眼看梁昌平问出口,他急忙阻止:“玉兰,闭嘴!今儿是你姐姐的好日子,不管什么事,都改天再议。”

周玉兰都决定好了的事,谁也不能改变,她冷笑一声:“我的好姐夫,妹妹有件喜事要告诉你。就是海棠……那个特别擅长弹琴的美人,她有了你的孩子了。”

此话一出,屋中一静。

周夫人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女儿。

周玉宜满脸惊讶,侧头瞅一眼自己的新婚夫君,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她就是相信梁昌平不会干这种事。再说了,如果梁昌平真的是那种人,当日初见海棠,就会把人带走养起来,更不会告知海棠接近她的真正缘由。

顾秋实心下惊讶,面上不露分毫,目光在屋中所有人脸上扫过。

周夫人满面担忧,孔斌怒火冲天,周老爷脸色阴沉。

“玉兰,凡事要讲证据。我相信昌平不是那种人。”

顾秋实接话:“多谢岳父信任,我和海棠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孩子之事,纯属无稽之谈。”

“你不承认?”周玉兰哈哈大笑,“怕是你一会儿就要去将海棠寻那养起来吧?毕竟,你人到中年,也只有一个女儿,到现在也没有可以传继家业的儿子。”

她越想越高兴,“姐姐,妹妹我还是心疼你的。不忍心看你被欺骗,也怕你抢不过正值妙龄且容貌才情都比你好得多的海棠,就在今日出门前,妹妹已经让人给那海棠下药,此时那孩子已经变成一滩血水了……哈哈哈哈……姐姐不用谢我,只是千万不要太过相信姐夫。哪怕那个孩子没有生下来,也确确实实到这世上来过……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姐姐也别太伤心了……”

她笑得癫狂,周老爷面色阴沉如水,大踏步过去,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啪”一声。

周玉兰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感受着脸上的疼痛,用手捂着脸,不敢相信自己挨了父亲的打。

打人不打脸,父亲一直很疼她,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这还是她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挨父亲的巴掌。

“爹?”

“你疯够了没有?”周老爷满脸愤怒,“我嘱咐过你,让你不要针对海棠,为此还特意写信告知了你缘由。结果你还是听不进去,非要一意孤行!那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孔斌的,你瞎操的什么心?”

周玉兰别开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也难得辩解。

活了三十多岁,周玉兰早就发现,男人天生就很难共情女人的想法,哪怕是亲爹也一样。他们眼中只有大局,只有生意。

顾秋实出声:“顺便解释一句,海棠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没有关系。我与她只正式见过一面,之后别说单独相处,连见都没见过。”

他扭头看向周玉宜,故作委屈巴巴的模样,“夫人,你要信我,他们这是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见他如此搞怪,周玉宜笑容憋都憋不住,点头道:“我信你。”

孔斌不太想说话,若孩子已经没了,梁昌平绝不会承认他和海棠有过关系。

周玉兰却不服:“你说不是就不是?海棠亲口说那个孩子是你的。”

“那就把人接来当面对质啊!”顾秋实语气轻飘飘的,“我知道海棠有不少入幕之宾,但那里面不包括我。”

说到“入幕之宾”时,他目光有意无意从周老爷还有孔斌身上扫过。

周夫人一直注意着女婿神情,猜测着女婿是否撒谎,刚好将女婿这一番扫视看在眼中,心下咯噔一声……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