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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氏劝道:“白东家是正经生意人,不会欺负你。”

她说这话时,眼角余光一直撇着五爷。

五爷似笑非笑:“那可不一定哦,如果你们不能再给出的期限之内把银子还上。东家肯定会让这接来的两个人去花楼里接客。”

蒋氏打了个寒颤。

魏姝儿咬牙切齿:“娘,你把我们带到这个世上,应该让我们过好日子,这害得我们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人见人骂还不够吗?要是我今日跟了他们离开,哪里还有以后?你是我亲娘啊,你不能这么害我。”

她说到后来,已经满脸是泪。

蒋氏面色复杂:“姝儿,是我对不起你。你更年轻……不是我说让他们带谁他们就会带谁。”

在她看来,这一群人既然是求财,那肯定是带走更年轻且还是清白之身的女儿赚得更多些。

“人家说了由你们选。”魏姝儿越想越恨,“这些银子我一个子儿都没见着,是谁败的家,谁自己去堵窟窿,不要把旁人推出来挡灾。”

这话几乎是指名道姓地骂魏启民缩头乌龟。

魏启民知道自己避不开,在这个院子里,魏启华还太小,最后多半是要带他们兄妹俩离开。

他不想去!

“二妹,你说这话可没良心,我那生意要是做成了,这一家子都是我的责任,从上到下都归我养,如今生意不成,你们却又都怪我……好处是大家的,坏事了是我一个人的,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他说这话,是对着院子里的所有人。

这本也是事实。如果魏启民生意做成了,母亲也好,弟弟妹妹也罢,他都会好生养着。甚至是谭利民,他也不介意给其一些好处。

可生意不成,所有人都翻了脸。魏启民真的是越想越寒心。

这些一个个都恨不得将他推给五爷的人,居然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太可笑了!

此时魏启民忽然想起来了谭二……谭二和三冬无论顺境逆境,都在互相扶持。谭二为了妹妹能恢复自由身,那可真是连命都不要。

“这银子是我借的没错,但如果你们非要说这全部是我一个人的债,我不会认!”

几人互相争执,时间慢慢划过。

时间一到,五爷一挥手:“带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动了。

那群人果然伸手去抓魏姝儿,剩下一半人去抓魏启民。

魏启民就猜到会如此,他腿都被人打断了,想动也动不了,只能如死狗一般,任由众人拖着出门。

“姓谭的,我要是死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里满是怨毒。

谭利民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前后不过几息,兄妹俩就消失在了院子里,大门重新关上。好半晌,余下的三人都反应不过来。

蒋氏放声大哭,她哭声悲凉,这会儿她真的已经后悔了。

那兄妹俩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她此时感觉胸口被人扎了一刀,凉飕飕的风灌得她周身冰凉。

谭利民心头也不好受:“你别哭了,还是想想你有没有什么要好的小姐妹,如今救人要紧。”

蒋氏听到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哪怕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之辈,也总有三两个朋友。蒋氏原先认识不少夫人,也和不少人交好。但她身为有夫之妇却与人苟且,还剩下三个不属于她夫君的孩子……如今的她在城里那就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贱妇。

无论是谁与她来往,那都会被败坏了名声。在这样的情形下,蒋氏想要问人借钱,无异于痴人说梦。

“借不到,试都不用试。你想想办法吧,谭二那生意做得不错,他手头肯定有几百两银子,即便是他不愿意拿银子出来帮我们还债,也可以跟白东家求求情,好歹把兄妹二人安顿好,别让他们真的去花楼接客。”

谭利民点点头:“我去说。”

蒋氏不太放心:“我陪你一起。”

“不用!”谭利民心情烦躁,语气就不太好。话说出口,看见蒋氏脸色不太对劲,到底是舍不得,于是放缓了语气和面色,“他很讨厌你,你要是出现在他面前,他别说帮忙了,说不定还要反踩一脚。”

蒋氏闻言,面色都有些扭曲。

“那行,你快去快回。务必要说服他答应帮忙!”

于是,受了伤的谭利民在被母子俩拿刀砍伤后的当日,再次回到了铺子里。

如今顾秋实带着文玉宜住在铺子的后院,那真是一找一个准。

尤其顾秋实铺子就开在前面,也不可能真的将谭利民拒之门外,万一他闹起来,影响的还是自己的生意。

再次出现在顾秋实面前的谭利民态度比早上要卑微许多。

“二子,麻烦你借我点银子。是借,我不是白要,回头一定会还。”

顾秋实还真的知道白家人拿到了魏启民写下的借据。

一开始是魏启民问他原先那些交好的公子哥借的银子,那些人富贵,也不差这点钱……顾秋实请人牵线搭桥,这才将那些借据移到了专门追债的白东家手中。

所以,谭利民一开口,顾秋实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有银子,可以给我娘,哪怕是给我大哥买房置铺,那我也愿意。”顾秋实满脸讥讽,“我是死里逃生几次才有如今的日子,想要让我给你银子……如果非给不可,我非要破这个财,那我宁愿丢给路旁的乞丐。你算什么东西?魏启民那个混账虐待我多年,还想让我帮他还债。做梦!”

谭利民很想发脾气,但人在屋檐下,他如今必须要尽快拿到银子解救兄妹二人,即便是拿不到银子彻底解决此事。也要让谭二帮忙在白东家面前美言几句,别让那兄妹二人受苦。

想到此,谭利民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生压下怒火:“算我求你。”

顾秋实好笑:“你的哀求很了不起吗?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帮曾经显现打死我的人,请回吧。”

谭利民闭了闭眼:“你不肯借银,我可以理解。但你能不能看在我们父子的情分上,看在你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去跟白东家求个情,不要……”

“我跟白东家之间确实有交情,但凭什么拿来帮魏启民?”顾秋实冷笑,“如今我生意刚刚起步,拿这份交钱来交换货物和重要的消息不行么?再说一次,我不会帮他们兄妹的忙。”

谭利民脸色格外难看:“我给你跪下……”

说着还真就往下跪。

顾秋实没有伸手去扶。

谭利民并不是真的想跪,他以为跪到一半儿子会过来扶自己,可膝盖都要落地了,对面的人却没有扶人的意思。

他一咬牙,打算真的跪下去。

顾秋实见状,嘲讽道:“你可真是亲爹,一次又一次的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要是跪下去,我不得折寿?”

他转身就走。

谭利民喊了好几声,儿子都不肯回头。他心里特别失望,也特别恨这个儿子的冷血无情。

*

夜晚,原本该是睡觉的时辰,顾秋实却没睡,而是出现在了白家的一个偏僻院子里。

此处是外城,再过去一点,那就是城墙了。

住在这附近的都是穷苦人家,白东家在这里准备了一个院子,专门关押那些欠债不还的人。

三更半夜,魏启民一双腿受着伤,原本该换药,可这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嗓子都喊破了也没人出现,自然没有大夫来换药。

他又痛又冷,肚子还饿,随着夜渐渐深了,他整个人浑浑噩噩。

门被推开,魏启民豁然抬头,以为是有人给自己送饭,哪怕是两个冷馒头,他也绝对不嫌弃。

门口的人打着灯笼,灯笼很亮,魏启民先看到了那盏灯,然后发现灯笼旁边的轮廓很是熟悉。

“谭二?”

顾秋实轻笑出声:“不枉费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都没看到我的脸,就能认出我的人。”

魏启民心头咯噔一声,顿生不好的预感:“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想起白天五爷说过,谭二和白东家交好。

谭二此来,多半来者不善。

当然了,想得乐观一些,谭二也可能是来救他的。

顾秋实缓步踏入,身后跟着五爷,此外还有五六个打手。

“我忽然想起来了当初挨的三十板子,现在我身上还有不少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