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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儿是真的以为是母亲为了照顾孩子弄出的动静, 听着屋中动静变小,猜测到底不需要帮忙,于是, 打个哈欠回房睡觉。

廖盼盼心跳如擂鼓,听着周敏儿房门关上,她渐渐放松下来,感觉浑身发软, 心情却特别亢奋。

周父死了,这个恶心的男人再也恶心不了她,不管明天早上来的是个什么歪瓜裂枣, 她都可以一口回绝。

“娘, 我不用被逼着嫁人了,你也不用再被这个恶心的男人使唤。”

廖氏浑身轻飘飘的,犹在梦中,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太过用力, 这会儿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恰在此时, 孩子醒了, 哼哼唧唧要抱。廖氏怕孩子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旁人怀疑,于是赶紧将孩子抱起来哄。

这一哄,刚才那种紧张瞬间一扫而空。

等到忙完, 廖氏已经疲惫不堪。但是身边躺着个死人,她也不敢睡呀,于是抱着襁褓坐在了椅子上。

廖盼盼出门回房睡觉,进门前还看了一眼周知的屋子, 说真的,她真的想一不做二不休。

但是, 周知身边还有个小孩子。

小孩子不好收拾,张嘴就嚎,廖盼盼不能保证自己一个人弄死父子二人,还能保证他们不出声。

太冒险了。

来日方长,如果周知还要继续恶心她,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廖氏几乎一宿没睡,她觉得真等到天亮,人都凉了再喊有点虚假,毕竟她夜里要起来带孩子,推说自己没发现男人已死,外人不一定会相信。

到了下半夜,众人正在睡梦之中,廖氏一声尖叫,喊醒了院子里的周家人和邻居们。

周父没了。

好好的人突然没了,众人都挺震惊。

不过,听说周父睡觉之前跟儿子分喝了两坛子酒,甚至周知这会儿都还醉着没醒,众人也明白了。

喝酒真的很危险,喝酒出事的人不少。周父一直就是个烂酒鬼,曾经就有看不惯他的人信誓旦旦说他早晚会死在酒上……一语成谶!

廖氏哭得特别伤心。

众人都能理解,毕竟,夫妻俩生的一双儿女还没有成亲生子,花钱的时候还没到,靠着廖氏一人……她确实会很艰难。

旁的人家,如果说夫妻俩有一个不在了,此后家里孩子的婚事都会艰难一些。但周家情形不同,周父是个出了名的无赖,他不在人世,两个孩子的婚事说不定还能更好点儿。

廖氏推说最近家里开销很大,她手头没什么银子,所以丧事简办,三日内就想下葬。

她确实没什么银子,但葬得这么快,主要是怕旁人发现端倪。

周知当时都醉死了,酒醒后听说父亲不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的,反正就是人睡在床上,等廖氏发现的时候人都要凉了。

家中有丧,相看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红事给白事让路,再怎么急着成亲,也要等人下葬了再说。

廖氏没有拒绝那个男人上门相看,都说好了的事情,她要是在男人走后就一口回绝……那人兴许会怀疑周父之死就是廖盼盼不愿意嫁人而动了手。

因此,不光要相看,拒绝的时候还不能太明显,最好是对方主动放弃。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头发几乎掉完了,满脸苍白,眼窝深陷。走路都一瘸一拐,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

自称三十多岁,但光看他这神态,跟五六十岁的人差不多。

哪怕廖盼盼早就预料到这愿意上门相看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此时看见是这样一个人,她心里还是很生气。心里咬牙切齿地想,还是让那恶心男人死得太容易了。

周父促成这门婚事,主要是为了男人给的聘礼,为此他还隐瞒了一些事。比如,廖盼盼落胎伤身,再也不能生。

前者没有瞒,落胎这事想瞒也瞒不住,但廖盼盼以后能不能生,这只有他们自己家人知道。

廖氏在得知男人娶一个年轻女子过门是为了生儿子后,一脸歉然:“对不住,我实在是不想瞒你,盼盼她……伤了身子了,孩子的爹不靠谱,嘴上从来没有几句实话,没想到他还骗到了你头上……”

男人吃了一种药丸,大夫说可以养身,后来他发现这药丸无用,看着是肤色红润,但身子却越来越虚弱,且很容易生病。他小要不吃这个药时,已经迟了,并且大夫卖给他的药丸一次比一次贵。

这时候知道上当,他也只能顺着大夫的意思继续买药。毕竟这样是独此一家,换了其他的都不行。

他不菲的家底越来越薄,以至于他想娶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都不太够,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廖盼盼。

“不能生早说呀,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他语气很不好。

廖盼盼最近不爱受委屈,看他发脾气,冷笑一声:“就你这样的,地再肥,那种子不好,也长不出庄稼来。”

这话粗俗,廖盼盼自认不是黄花闺女,加上这会儿怒火上头,才忍不住脱口而出。

男人微愣了愣,随即大发雷霆,直接将手中的拐杖丢了过来。

穷苦人家的老人年纪大了,拐杖都是提刀去山上砍。看着哪根树合适,砍回来削一下就是。

但这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拐杖就讲究多了,不光要好,木料上面还要有雕工,这和腰间的玉佩,手上的扳指一样,那都是身份的象征。越是富贵的人,拐杖也越好。

男人手里的这一根拐杖是沉木,他如今每天必须要吃那个药,想戒也戒不掉,都有些自暴自弃。并且其他大夫也说,他最多只有三五年好活……他人都要死了,便不想顾虑那么多,拐杖扔出时,手上用了很大力道。

即便是把人打死了,大不了偿命嘛!

廖盼盼把话说得那么刻薄,话出口就已经有了防备,看到拐杖飞来,她下意识偏头一躲,拐杖的头擦着她的太阳穴飞走。

她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了拐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廖盼盼回头,一眼看到周知用手捂着额头,整个人摇摇晃晃,最后到底是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不说廖氏母女,就是前来相看的男人都呆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是想砸你。”

周知听到这话,都要气死了。这不是想砸谁的问题,而是拐杖实实在在落到了他的头上,并且将他打得头晕目眩。

“你不能走。”

男人还偏要走,他今儿来相看,不光带了本家的堂兄弟,还带了个媒人。

相看之事,两边的人都不太高兴。这会儿听到周知拦人,那些来帮忙的立即扶了人就走。

周知扑到门口拦住。

两边人大吵一架,一边不想赔,一边非要赔偿。一直闹到天黑,事情不了了之。

顾秋实已经在准备回京事宜,但是在走之前,他得收拾了周知。

这日傍晚,周知出来倒药渣子……他头上受了伤,大夫说必须要喝药,否则他有可能会变成个傻子。

家里的人各忙各的,两个孩子都给了廖氏,但也仅此而已,廖氏再也帮不了他别的事。熬药只能他亲自来。

有老人说,熬药过后把药渣子倒在路上,病症就会被路过的人带走。周知打完渣子准备回院,忽然发现顾秋实站在不远处。

他面色复杂,要说不后悔以前故意在顾秋实面前装母子亲密,那是假话。顾秋实其实是个挺厚道的人,如果他当年真诚待他,母亲也没有偏心,兴许……他们母子也能跟着顾秋实过好日子。

顾秋实回来的第一天,两人还在推杯换盏,如今相见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周知还想为自己争取一回:“你来找我吗?”

顾秋实颔首:“我要回京了。”

周知心一跳,深知他这一去,可能这辈子都再也不回镇上了,也就是说,顾秋实拥有的泼天富贵和他再无半分关系。

他很不甘心:“你是来给我道别的?”

不知道这时候开口借银子,能不能借得到。

顾秋实颔首:“算是。其实我是来找你算账的,我回来那晚发生的事情,旁人不知,你心里最清楚。如果算计得逞,我不光要娶一个不清白的恶毒女子,还要帮你养儿子。周知,你好算计!脑子这么聪明,不想着从外头扒拉银子,只想着从我这里掏……”

他冷哼一声,快步上前,对着周知狠踹一脚。

把人踹到地上之后,对着的周知一双腿猛踩。

只听咔嚓两声,周知痛苦难耐地捂住了小腿,他痛到满脸狰狞,连喊都喊不出来。

顾秋实居高临下看着他:“以后别来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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