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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见春名愣了一下, 隐约察觉到了萩原研二想说些什么。

萩原研二握住他手腕的手指缓缓收紧了,高大的青年警官垂下眼睫来,用拥有紫罗兰色的眼瞳认真地注视着他。从光晕流转的眼底,他读出了萩原研二的情绪。

那是复杂的感情, 鹿见春名无法将每一分都分辨出来, 只知道那一定是注视着什么珍重的宝物一样的眼神。

他是被重视的、被在意的。

如果套用那句俗套的话——爱意会浇灌出花朵、让血肉生长, 那么鹿见春名觉得自己也是一样的。

萩原研二是特别的。从他说要成为共犯的那一个瞬间起, 就已经被鹿见春名无知无觉之中在意着了, 他的出现弥补了他从未被爱过的空白,将心中的空缺填满。

直到察觉到萩原研二的感情的那一刻,鹿见春名才意识到了——原来他也是希望能够被人在乎的。

但这份感情仅限于萩原研二而已, 所以鹿见春名才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

以前他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被抓进厚生劳动省的研究所里做研究而逃亡,这一点与生存无关,反正他是死不掉的,那么只要不被抓住,无论怎么活下去都无所谓。

但萩原研二改变了这一点——鹿见春名开始在意未来和以后了。

曾经的十八年人生之中他都是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萩原研二这个个体让他对从此以后的人生有了期待……因为那是有萩原研二存在的未来。

他在意的人等了他很久, 七年的时间, 数次的出现又失踪,这对萩原研二来说当然是残忍的事情, 是连鹿见春名都觉得难过到想要掉下眼泪来的。

但即使这样, 萩原研二也没有放弃过,所以他也不能放弃吧?即使想要毁灭这个盘踞了半个世纪的组织异常艰难,但为了那个拥有萩原研二的未来,连同生命在内的全部, 鹿见春名都可以付出去拼一把。

“等我回来,”鹿见春名又重复了一遍,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听说什么,我都会回来的。”

彻底开了窍之后,他能感觉到萩原研二大概是想表白……否则有什么话是现在不能说的,非要等到之后再说呢?

而就是萩原研二的这句话,才让鹿见春名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如果……如果真的是他猜想的那样的话,那么他大概没能听到萩原研二的表白吧?

那也就意味着,他没能回来……他回去了。

回到了那个正常流动着的时间。

鹿见春名不确定自己的死亡回归是什么时候,但他预料到了接下来的任务之中他一定会迎来死亡。每一次的穿越时间都与他的死亡有关,也和那种联系着时间的药物有关,而这种药就像是灰原哀研制出来的解药一样,对鹿见春名来说存在着微妙的耐药性。

虽然不是每一次吃下药都会触发那种小概率的效果,但每一次触发这种概率,药的效力都在逐渐消减,直至今日,鹿见春名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最后一次穿越时间线了。

但这些事情他没办法对萩原研二明说,萩原研二大概也不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他唯一能猜到的大概就是他在最近就会因为死亡而离开,而萩原研二会再一次地得知他死亡的消息。

……会难过吧,一定会难过吧?

还能继续等下去吗?

……还要让他在这种煎熬之中等待下去吗?

因为是喜欢的人,所以萩原研二的欢愉、难过、愤怒,所有的情绪都会连带着让鹿见春名觉得感同身受。

如果喜欢自己是一件会让他觉得痛苦的事情,那么鹿见春名也会因此而感到难过——可是他想自私一点。

都走到这种地步了,萩原研二是他的恋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一定要紧紧地抓住这个人、这个特别的人……这个属于他的,将灵魂锚定的锚。

鹿见春名收回了脚步,转身伸手,紧紧环抱住了萩原研二的脖颈,他的唇擦过了萩原研二的颈侧和耳垂,温热的呼吸和冷薄荷的香味瞬间充斥了萩原研二的感官。

萩原研二听到了鹿见春名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

“我是超能力者,对吧?”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反问:“难道不是吗?”

“是啊。”他听见鹿见春名轻轻笑了一下,“研二只要相信我是超能力者就好了,我什么都能做到,所以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我不会死的。”

萩原研二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不是笨蛋,当然能从鹿见春名话语里听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来。

鹿见春名这些话并不像是无缘无故说出来的,听在萩原研二的耳中,就像是……对之后要发生的某些事情的预言一样。好像鹿见春名早就知道自己之后的命运,所以才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种藏着某种暗示的话来。

“怎么了?”这话连带着萩原研二也忍不住觉得紧张了起来,“这次任务很危险吗?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

他难免觉察到了心悸。

鹿见春名之前要去执行任务时从来不会这么说,唯独最近几次是例外……这一次尤甚。

萩原研二之前是从来不会问鹿见春名执行什么任务的……可这次不一样,鹿见春名的话语带给了他十分不好的预感,于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什么。”鹿见春名的声音压低了,“我只是不想让研二担心,所以很想将这些话都告诉你。”

“即使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我也不会死的……绝对。”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无比笃定。

“因为有研二在这里等我,所以我绝对会回来的。”

萩原研二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这句话像是表白一样,萩原研二几乎产生了错觉,以为对鹿见春名来说,自己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好像他就是鹿见春名的全世界一样,为了他,鹿见春名能够做出任何事情来。

鹿见春名松开了环住萩原研二脖颈的手臂。

从萩原研二的怀抱之中抽离的瞬间,鹿见春名轻轻偏了一下头,淡色的唇擦过了萩原研二的鬓发发梢、以及他的唇角。

像是蝴蝶的吻触、又像是夏风吹拂,这个吻一触即分,只存在于转瞬即逝的短暂时间之中,萩原研二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鹿见春名对萩原研二轻轻笑了一下。

萩原研二形容不出来这个笑容,他呆在原地,只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擂鼓,一声一声地响在他的耳边,夹杂着春日里的花朵盛开的微末声音,以及悠长的鸟鸣。

他注视着鹿见春名的背影,抬起手,怔怔地碰了一下那个也许是因为意外才触碰到的唇角。

……那是一个吻吗?

是意外、还是有意的?

萩原研二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几乎不能被称作是吻的亲吻给搅乱了心神,像是灵魂被劈开成了两半,一半在犹疑着鹿见春名刚才所说的奇怪的话,一半在为这个一触即分的亲吻而欢欣雀跃。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鹿见春名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萩原研二没有时间再来回味刚才那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住在隔壁的松田阵平打开了宿舍的门,刚准备来敲他的门时,就发现门是打开的。

“你接到天谷前辈的电话了?”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萩原研二也愣了:“什么电话?”

“就是叫我们去支援的电话。”松田阵平了然地解释,“今天不是珍珠号的首通仪式吗,主持项目的大和田干事长要在现场接受采访,听说前几天他就收到了恐吓信,说要炸了珍珠号什么的……总之,天谷前辈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去现场待命,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也好及时行动。”

松田阵平顿了一下,朝萩原研二身后的室内看了一眼。

“鹿见不在吗?”

“他有事出门了。”

松田阵平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哦——你们还没在一起?”

“……”

萩原研二沉默了,松田阵平震惊了。

生性就是喜欢踩油门的松田阵平很不理解,都发展到同居这一步了,怎么能还没在一起呢?

萩原研二你联谊KING的称号难道是假的吗?住一起这么久了,是该牵手的也牵过了、该抱的也抱过了,甚至每天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合着你们盖棉被纯聊天吗?都28的人了,到底为什么这么能忍?

松田阵平虽然没有将这一大段吐槽说出口,但只看他的眼神和表情,萩原研二也知道松田阵平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经常会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在犯罪的感觉……”萩原研二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还有一句话是没有说出口的。

……鹿见春名是个捉摸不定的人。

这不是指他的性格,本质上来说鹿见春名很好懂,但捉摸不定的是他这个人,无法被抓住,总是出现又消失,反反复复,像是季风和洋流。

“但是快了。”

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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