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不。我深信许兄夫妇的为人。”赵烈道:“正因此?,其中?应该更?有?内情。听樟村之人的说法,他们又这?样举动。许宅里,应该藏了些什么痕迹。九戒,你的遁地能不能带我们一道?”

猪九戒摇摇头:“我还没?到那?境界,只能老猪自个来去。”

“既然这?样,入夜之后,你先随便制造点动静,把村人引走。我们趁机翻入许宅。你再遁地回来。”

猪九戒应下。

当夜,夜色深沉时,果然有?四五个村民,守在?村东的竹林里,一边打呵欠,一边监视着林后的许家院子。其家的大门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院墙略有?破损,似乎是被什么重物撞破。

忽然,村落里响起“哼唧哼唧”的响亮叫声,猪叫声一片。

咚咚咚,有?人敲锣大喊:“闹野猪了,闹野猪了!在?吃禾苗!”

樟村里顿时光了一片火把,家家都有?人出来。果然见到田地里,一群野猪正吭哧吭哧地乱跑,叫声惊恐。有?人已经在?挥舞火把,敲着锣鼓,驱赶野猪了。

这?时节,最怕闹彘。

春苗被彘啃踏了可?不是小事,樟村人手?忙脚乱,一边叫着“我的地!”“我的苗啊!”一边倾村而出。

守在?村东竹林里的四五个人也听见了动静,瞌睡虫全跑了,坐立不安:“什么?闹彘了?怎么办,我家里现在?就我婆娘跟我老娘在?……”“我家的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回去看看?”“可?是保长说……”

“啊呀,都守了半夜,哪来的人?那?俩外乡人说不准早出了望江府了。”

眼瞅着村里闹哄哄的,不知是哪个村里人,又凑到竹林边,黑灯瞎火地,冲他们嚎了一嗓子:“你家里人叫你们回去看田!你家的苗被彘拱了!”

也不知道喊的是谁。但所有?人都站不住了,争先恐后往外跑,哪里还管得了许宅。

黑夜里,两?个黑影悄悄地越过竹林,翻进了许宅。

一进许家,这?是个三?进的宅院,最前边的院子里一片混乱,晒起的草药、果脯,晾起的衣服,石桌石凳,倒了一片。地上还有?残留不去的拖痕,混乱的脚印。可?以想见当时兵荒马乱的场景。

赵烈蹲在?地上,摸到了马蹄,摸了一把那?残留的蹄印、浅坑,又在?最近的脚印上比了比,登时皱眉:“好?大的阵仗。当时拖走许兄,竟然来的是骑着大马,披甲执锐的武士。这?个重量,还穿的是重甲。拿一个文弱书生,需要当战场上的敌酋对付吗?”

二人又摸到了许家的客厅里去,先后查探了书房、夫妇的主卧,甚至冒着失礼,进了许红英的闺房。俱无任何异样。

正略失望时,猪九戒却从许家的院子里钻了出来,它摸了把汗:“嘿嘿,老猪赶了附近山上的几头野猪来,够他们忙一阵的了。”

熟知,它刚一站定,鼻子一吸,这?么高大的一头猪,却“哕”地一声,转过头,险些吐了。

赵烈出来,就见到猪九戒用手?掩着长鼻,惊恐地连退几步:“你们俩在?这?大开杀戒了?”

赵十五郎翻了个白眼:“你浑说什么!”

猪九戒真地要吐了,赶紧揪起衣服,掩住灵敏的长鼻:“你们俩鼻子是坏了吗?没?闻到吗?这?宅院里夹杂着腐烂的血腥味,重得每一寸空中?都是……好?像堆满了死人似的……”

连曾经走过胡兵砍杀出来的战场,又闻惯地下腥气、打滚沼泽的它,都几乎无法忍受。

说着,又后退一步,干哕不止。

它身材高大逾九尺,体重更?重量级,后退时,猛地踢得石桌转了一圈。

忽然,院子的地面上隆隆做声。

泥土飞扬,露出石板,地面竟然裂开,露出了一个容两?个人成年人并肩而入的通道,黑洞洞地,往地下不知通向何处。

通道打开的一霎,被猪九戒描述的那?股浓烈到极点的腐烂血腥味,猛地冲了出来,贯入鼻腔。曾经亲自杀出过狄兵重围的赵氏兄弟,一下子反胃到了极点,同时干呕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呕吐的欲望,二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撕下衣服,掩住口鼻。

赵烈先擦亮火折子,往洞中?一探。

火折子没?有?熄灭。

赵烈找了根树枝,用火折子点亮,带走往下走。

十五郎忍住恶心,也跟在?他身后。

二人回头看了猪九戒一眼。

猪九戒本不想下去。太臭了,猪圈都没?这?么臭过!

十五郎瞪它:“娘娘叫你保护我们,你倒推三?阻四!”

猪九戒没?有?办法,只得跟了下去。

走了几十级的台阶,一个宽敞的地下室,长约七八米,宽约五六米,高二米多,呈现眼前。

火光勉强照亮了地下室。

二人一猪的表情变了。

呈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断手?断脚,残肢被肆意抛洒,各种腐烂的内脏堆积似小山。

他们的靴子踩上去室内的地面,竟然陷进了软濡的一层——全是血泥、肉泥,夹杂着泡白的头皮,黏腻着一撮撮黑发。

而地下室正中?,则有?一座异常华美的祭坛。坛上供了一尊看不出性别的神像。

它端坐坛上,没?有?五官,但脸上贴满了生蛆的眼珠。身上挂满了被剖出来的胃、肾脏,作饰品。腰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肠子,手?里还捻着,仿佛佛珠串。

他们走进来时,它贴满了眼珠的脸,正对着台阶的方向。

仿佛,无数只生蛆的眼珠,定定地凝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