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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是草木之钟灵,按照她们远古的习俗,每个精灵死后都要埋在森林的大树下,回归草木的怀抱。

索菲亚被葬在了安息森林的深处,一棵开花的老椴树,邻着一汪深绿色的湖水,湖边开满了鲜洁的白鸢尾,湿润的花瓣仿佛能吸收掉周遭一切杂音。

白鸢尾的花期很长,能从夏日炎炎的五月开到萧瑟深秋。

依树傍水,花意葱茏,这里是个很适合睡觉的地方。

葬礼是寂静无声的,只有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窸窣声响,仿佛昭示着这首夏曲的尾声。

树上的蝉依旧不合时宜地鸣叫着,叫得人一片茫然。

精灵是没有墓碑的,在索菲亚的葬身之所,人们放下了连绵的花束和果实。等到来年,湖岸边的白鸢尾生长到这里,会生长得更加茂盛和美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祭奠方式,琳妮娅带来了她的口琴,为这位相处不多的精灵邻居弹奏了一曲安魂曲。

而露西塔则端来了一碗萝花酒——那是奥萝拉在春季萝花开放的时候酿上的,在夏末时开封,香甜清冽的酒香能飘出好远。

她将这碗酒浇在了那片土地边,渗入泥土里,为索菲亚践行。

精灵们将索菲亚赤身埋葬在土里,祈祷她重归自然;混血们送来了怒放的雏菊和百合,堆放在她的埋葬之所,以使她在地下做个香甜的梦;而梅维斯——

她在手臂上缠绕上了一条黑纱,挽起了散落的长发,这是人类世界比较典型的葬礼礼仪。

她以一个人类最庄重的礼仪参加了这场葬礼,尽管那些礼仪在这里无人知晓,以至于她显得有点独立特行。

好久不见,梅维斯看起来更孤僻了,两眼下有了明显的黑眼圈,深黑的眼眸垂落在脚下的鸢尾花丛中,缠绕着一片捉摸不透的雾气。

人们渐次离去,只有母亲黛西依然盘膝坐在树下,头颅微微垂着,身形一动不动,仿佛要坐化在这棵树下,与满目的绿意交融在一起。

梅维斯看着黛西的背影出神,露西塔看着梅维斯手臂上缠绕的黑纱和飘动的头发。

两缕碎发垂落在她的颊边,风吹过来,发丝微微触碰到眼睫。

从头到尾,都没听到梅维斯说话。

她忽然想到,对于梅维斯来说,索菲亚不仅是挚友这样简单,她还是唯一一个见证过梅维斯过去的人。

而现在,她的过去随着索菲亚的死亡也一起掩埋了。

过去啊……

露西塔仰头看向四面树梢遮挡着的天空,在浓密的枝叶之间,天空显得那样旷远。

七月就要结束了,天气转凉,西风渐起,吹落了院前的金盏花瓣。

露西塔把剩下的浆果整理出来,混在一起晒成了果干。

糖分被浓缩在又薄又皱的浆果皮里,捧一捧在手里流下去。果干砸下来的声音哗啦啦的,溅落在萝筐里,是五颜六色的一堆。

蓝色、桔黄和石榴红,明亮地交杂在一起,抓几粒吃到嘴里,有点齁甜,但比特蕾莎的糖果还要美味一些。

七月的最后一天,露西塔估摸着自己的回信也该到了,准备动身前去蒂罗尔城取信。

从早上起床开始,天色就很阴沉,浑浊的灰云低低地压下来,天地之间的距离似乎前所未有的接近,压得人心里都有点低落。

大概是将雨的返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咸腥味。

琳妮娅动了动鼻子,想喝鱼汤了。

早餐照例是露西塔掌勺,维尔蕾特整理。

露西塔用切碎的迷迭香、百里香和海盐腌了三条小鲫鱼,煎成两面焦黄后再捞出来,已经可以从鱼肚子上的花刀看到奶白色的鱼肉了。

充分煎制是鱼汤煮成奶白色的关键。

配菜她选的是酸萝卜干,切碎后用许多的油炒香,再加水煮开。等到萝卜汤咕嘟咕嘟冒泡泡的时候,再把煎好的鲫鱼放进去。

就地取材,露西塔还开了点萝花酒倒了进去,以起到去腥增香的作用——葡萄酒家里也是有储存的,但葡萄酒太甜,大麦酒又容易起沫,相比起来清冽一些的萝花酒正合适。

接着全程小火炖煮即可。

考虑到怕琳妮娅卡着喉咙,露西塔煮了一会儿,先把鱼整条地捞出来,去头去大刺,放在石臼里碾碎,才又放回汤里继续煮。

这样煮出来的鱼汤是浓稠的奶白色,口感细腻又厚重,鲜香无比,捧起碗就能大口地喝下肚。

早餐吃得熨帖,露西塔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

维尔蕾特是在森林里长住过的,看天气很有经验,提议道:“带着蓑衣去吧,今天可能要下雨。”

露西塔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这样的天气任谁来看都觉得要下雨。

她从珊蒂奶奶留下的老衣柜里翻了蓑衣和木屐出来。

这些雨具放在现在的人类社会已经有些过时了,合成橡胶已经问世,因为防水的特性,被一部分人用在制作雨衣和雨鞋上,受到了广泛好评。

在那些大城市里,新式的雨衣和雨鞋已经投入生产,成为一个合格的中产家庭必备的日用品。

当然,在很大范围内,蓑衣和木屐依然是渔人和猎人们广泛使用的雨具,甚至十分珍惜——在伊尔塔特,当然也是如此。

好在露西塔有随身空间,带上这些也并不麻烦——她甚至还带了一些早晨剩下的鱼汤,打算就着熏火腿和蒜香面包一起当作午餐。

马车当然是没有的,唯一一辆马车是镇上的公共财产,上次是贾文娜考虑到她们要做的事才借给了她们。

镇上的人们很少外出,等闲不和人类世界打交道。外面那些散落的独立小城也坐落在山间,还维持着工业时代未曾来临时的许多风俗,相对比较封闭。

也许那些小城中的老人模模糊糊知道深山里有个伊尔塔特,但她们都保持着对神秘的敬畏,不会往这边多打听——除了帕玛,她们家是世代往返伊尔塔特做生意的行商。

尽管如此,人们依旧对人类的地盘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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