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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真的……宋斐然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要命了吗?”

是萧承。

果然天枢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萧承在。

……

漆黑夜色下,宋斐然站在断崖边俯瞰着血红土地中的一具具幽灵兵,他们?闭着眼,有些额头?闪烁着红色的光。

那些是她已经放入生灵、正在驯化?的幽灵兵。

她很清楚瞒不了萧承太久,她也没打算继续隐瞒,她需要萧承给?她提供更多的死囚。

“你知道你会被反噬吗?”萧承的脸色很难看,比尸坑里的幽灵兵还?要难看,他从未想过宋斐然疯到去炼制阴兵,几代魔尊没有成功也不敢去做的事,她居然悄无声息地做了!

“他们?会被反噬,但我不一定会。”她说得那么轻飘飘:“万一我成功了呢?”

腥臭的风从山崖下吹上来,令人作呕。

他伸手拉了一把宋斐然,仿佛想将她从悬崖上拽回?来:“停下来,不要再继续,你想要什?么?宗主之位还?不够吗?”

宋斐然在夜色下看向了他,瞳孔在灯笼的微光中照得明明灭灭,她笑?了一下说:“万一哪一天你我反目成仇,我总要有压制你修士军队的武器。”

萧承愣怔在夜风里,他与宋斐然对弈这么久,不是没想过她会防备他,谋算他,只是没想到她早已在做了。

“你放心。”宋斐然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抓着她的手,“只要你做好人皇,不侵犯我宗门利益,我绝不会与你反目。”

像一个承诺,也像一个威胁。

萧承盯着她的双眼,情绪如被夜风吹起的书页一般,从吃惊到愤怒再到无可奈何地泄气,他早清楚的,早清楚她的性格,她是绝不会退让,绝不会将自己置于下风,她会这么做太正常了。

可是也太危险了,若是阴兵那么好炼制,裴颂的父亲早就做了,所有的人都失败了,是从无一人成功。

她会被反噬到尸骨无存。

萧承抓住了宋斐然的手,把她拉近一点:“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就来到我的身边吧,做我的皇后,我可以与你共享天下,我绝不纳其他妃嫔,我也会对你的女儿视如己出,只要你愿意我会力排众议,二圣临朝。”

他此生说过很多假话?,唯独今夜这番话?绝不掺假。

“你不怕死,我怕你死。”萧承抓住她的双手:“斐然,你不想你的女儿成为最尊贵的公主吗?到我身边,她就是我唯一的女儿,大巽最尊贵的公主。”这不好吗?

可他没有在宋斐然的双眼里看到动摇。

她问?他:“你的皇位会传给?我女儿吗?哪怕她随我姓宋。”

萧承顿了住,他的嘴唇紧紧抿了一下。

宋斐然就笑?了:“萧承,我到你身边才是我们?反目的开?始,我这个人永远要赢,你甘愿在朝堂之上件件事被我架空掌控吗?我既坐到了二圣的位置上,我的女儿就绝不能只做尊贵的公主,她要做皇女,做女帝,但你会看着你萧家的天下改姓宋吗?”

萧承唇线抿的很紧,他不能。

“你不能,我们?会成为真正的敌人。”她挣开?了双手,也挣开?了萧承最后一点希望:“这也是你和裴颂的区别。”

他站在那里,忽然觉得从第一次她坐在棋盘前与他对弈时就注定了,他们?是对手,是永远坐在对立面的对手。

“况且,我就要成亲了。”宋斐然毫不隐瞒说。萧承几乎立刻就问?:“和裴颂吗?你居然真要和裴颂厮守一生?为了你的女儿?”

“不只是为了小螃蟹。”宋斐然理好自己的衣袖说:“也因为我喜欢他。”

“喜欢?”萧承冷笑?了一声:“你喜欢的人那么多,除了他不是还?有我,还?有沈琢羡,甚至还?有青柳,怎么偏偏要选他成亲?”

他看见宋斐然当?真想了想回?答他说:“他和你们?不一样,他是我驯化?最成功的作品。”

萧承不可思议地听着她说:“他心里已经空荡荡了,只有我,你明白吗?我想要他哭他就会哭,想让他快乐他就会快乐,他的喜怒哀乐全在我的掌控内。”

夜色下,她脸上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爱欲:“你不会明白的,这才是我想要的爱,可以掌控的爱。”

爱怎么可以掌控?爱和恨从来没有办法选择和掌控。

萧承看着她,觉得她的心冷的可怕,他很想告诉她,她或许压根就不爱裴颂。

可天枢突然低低咳了一声。

有人吗?

萧承和宋斐然几乎同时扭头?朝天枢看过去,天枢眼神?示意,传音告诉他们?,似乎有人在附近。

是谁?

天枢又传音说:“似乎是元婴期以上,他的修为不在我之下,所以我感?应不到他的方位。”

修为在天枢之上?

宋斐然立刻想到了裴颂,伸手去摸怀里的灵玉,想看看裴颂的所在,确定是不是他,却发现灵玉好像掉到了哪里,没在她身上。

“是裴颂吗?”萧承也反应过来,传音问?天枢。

但天枢无法确定。

萧承在那夜色下,看着找灵玉的宋斐然,很想要试一试:“他真的在你的掌控内吗?哪怕他知道,九头?蛟龙是你故意放出去逼死他师父的……”

宋斐然抬头?盯向萧承,眼神?锋利的吓人。

萧承不想惹怒她,可他很想知道:“你难道不想试一试吗?试一试他是不是绝对在你的掌控内。”

宋斐然看着他,眼神?一点点暗下去,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手指从衣襟滑到他的脖子上,收力的攥紧冷声道:“萧承,我们?果然只能是对手。”

她们?早晚会激怒对方。

夜色里,等天枢朝着某个方向找过去,却什?么人也没有发现,只找到了地上掉落着的一枚黑珍珠耳坠。

他拿过去交给?了宋斐然。

宋斐然看着那枚耳坠什?么也没说,看来裴颂什?么都知道了。

夜色里,她将耳坠捻成粉末,从丹霞岭走到了万佛寺。

寺庙中的金佛才刚刚重塑金身,她站在金佛下望着垂目的佛,难以压下心头?偏执的掌控欲,她确实很想知道,如果知道是她设的局逼死沈岁华,裴颂还?爱她吗?

还?会在夜里替她涂药,在清晨送她出门,在她想要他快乐时快乐的落泪吗?

……

漆黑夜色里。

裴颂躺在床上又听见外面下雨了,细细密密的雨带来他伤口细细密密的痒和痛。

他闭着眼想让自己睡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冷得出奇。

他不记得自己躺了多久,只记得灵芝在外轻轻敲门,要来给?小螃蟹喂奶。

裴颂才起来,看见外面天已经亮了。

他听着灵芝在逗小螃蟹玩,看着外面的阳光,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生气吗?

沈岁华已经死了,生气又有什?么意义??

愤怒吗?

似乎也不应该,她只是在做她要做的事,她杀父杀母杀兄长,怎么会放过沈岁华?

至于青柳师叔与她发生过什?么……

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青柳师叔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是啊,不就是如此吗?

可是他感?受不到他的心了,她骗了他,她是不是不该这样骗他?

裴颂慢慢走出房间,站在太阳下让身体回?温,她是不是不能这样骗他?

“少爷!少爷!”灵芝突然抱着小螃蟹走了过来,睁圆了眼睛惊喜万分地说:“小螃蟹好像长牙了!天啊!她这么早就长牙了!”

裴颂愣愣的低头?,看见一脸懵懂的女儿,女儿对上他的脸伸出手就笑?了,嘴巴咿咿呀呀的胡乱说着什?么,小手不能朝他伸,像是在要他抱。

裴颂伸出手,就被她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手指,塞进嘴巴里。

她柔软的嘴巴咬着他的手指,有一粒小小的牙咬在他的指腹上。

长牙了,他的女儿长出了第一颗牙齿,在他这样绝望失温的时候,他的手指被热热的小手抓着。

裴颂忽然间就哭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哭,也许是高兴的吧。

灵芝兴高采烈叫来汪渺,又给?宋斐然发简信,公布这一个大好消息。

宋斐然虽然很快回?复了,但她依旧没有回?来。

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裴颂等到夜里,才发现他的绝望里有一些慌张,因为他在想:是不是她发现了他在偷听?她……生气了吗?还?是她炼制阴兵出意外了?

他坐在榻上完全没有办法静下心调息,找出灵玉,才发现她给?他回?了一条——【你的伤口又痛了吗?】

什?么时候回?的?他怎么没看到?

裴颂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给?她回?过去。

房门被推了开?,灵芝着急忙慌的进来说:“少爷,快跟我回?一趟莲心小院!”

“怎么了?”裴颂惊讶的问?他。

“您别问?,跟我走就行了。”灵芝却拉住他的手往外走。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来不及多问?就被灵芝一道疾行符带去了地下交易城里。

灵芝直拽着他胡乱说:“是斐然,斐然她有点事……”

什?么?

裴颂的心一下子沉了,“她出什?么事了?”是阴兵反噬吗?那怎么会在莲心小院?汪渺来了吗?他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见到汪渺。

灵芝闭口不答。

裴颂心里慌得要命,推门进入莲心小院却愣住了。

廊下挂了红灯笼,满院子彩灯招展,那棵桑葚树上贴着红色的喜字。

堂屋的门开?着,红色的灯烛照亮整间房间,光芒中一身红色吉服的宋斐然笑?吟吟走出来。

像是一场他痴心妄想的梦。

灵芝笑?着推他说:“嘿嘿,新?郎官快去换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