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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有。”

“平时你们联系多吗?去年,你姐姐和你联系过吗?”路鹤知道,阮梦樱去年失踪了,而且是整整一年,但是孙梦树不一定知道,从寄给阮富春的那个包裹看,他断定有人通过类似方式联系了孙梦树。

孙梦树回答:“我姐知道我在一高念书,要参加高考,通常一个月给我写一封信,不过后来,她写信的时间变长了,而且说的话也很少,她说她很忙,不能给我写信了,叫我安心读书,以后等我高考完再来看我。”

果然,路鹤没有猜错,阮梦樱消失的那段时间,有人模拟了她的人生。

这时,孙梦树主动说:“我喜欢音乐,记得我和姐姐还住在一起的那会,我和姐姐去大商场看见钢琴,我告诉她,我梦想有一天像大音乐家那样坐在钢琴前面弹奏曲子,弹给她听。”

路鹤能感受出这个孩子说这段话时眼睛里的光芒,他说他和姐姐住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定是指父母还未离异,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

“我姐姐是不是出事了?”孙梦树忽然问。

空气一瞬间变得沉寂,梁云峰和林滔都不约而同地垂眼,路鹤默了默,冷静地说:“孙梦树,我以后会告诉你,今天能不能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孙梦树的脸颊和额头不知何时渗出几丝细汗,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亮涔涔,他的眼睛里渐渐地染了一丝红润。

路鹤对感情不是很在行的人,他决定早些结束问询,问:“三月二十五号,那天不是周末,你在学校上课吗?”

“三月二十五号?”孙梦树复述了一遍,说,“是,我在上课,我平时都不请假,而且我的腿不方便。”

“那天,有没有一个男人找过你,他大概一米七五,二十五岁左右年纪,头发……和梁警官差不多长,”他指向梁云峰,继续介绍,“他比较瘦,颧骨微凸,脸型偏瘦长,鼻翼高挺……”

孙梦树眼神定住了,他看着路鹤,一动不动,这让梁云峰和林滔越发不解,路鹤也很疑惑,不免好奇地问:“孙梦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你真的是路鹤吗?”

孙梦树问出的话让三人更加吃疑,似乎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路鹤说:“为什么这么问。”

“我能再看看你的证件吗?”

不知道为什么,梁云峰突然感觉到一丝紧张,他不知道孙梦树因为什么说这番话,明明他刚才在猫眼里已经确定了路鹤的身份,为什么此刻还要怀疑,难道是路鹤的某些举动让他产生了不信任。

路鹤冷静地,再次掏出警官证,交到了孙梦树的手中,“你看看。”

孙梦树果真接过了,他捧在手心,紧紧地盯着上面的文字,好像在反复确认信息是真实的。

不一会,他将警官证合上,交还给了路鹤,这回,他眼睛里的光芒相比刚才沉着了几许,而且带着少年质朴的真诚。

“你等一等。”孙梦树站起身,拄起竹拐,去了卧室。

梁云峰看向路鹤,低声说:“路队,他想干嘛。”

林滔说:“是啊。”

“等等看。”

半晌,孙梦树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沓信封,信封鼓鼓的,里面像装着什么东西,他一步一步走到桌前,将信封递给路鹤,语气沉着:“我姐说,将这个交给路鹤警官。她说你会来找我。”

路鹤拿在手里,信封封面什么字也没有,但信封是封住的,没人拆开过。

他料想是李牧骁在三月二十五号来到清水市找到了孙梦树,他问:“是那个男人交给你的?”

“是,他转告我,我姐给我录了一段磁带,这件事一定不要透露给任何人。那天我听了磁带,是高考英语磁带,中间录了一段话,是我姐的声音,我姐告诉我,信不要打开,交给路鹤警官,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姐姐到底怎么了?”

路鹤捏着厚厚的信封,感觉很沉淀,也许这里面是关键的线索。

“磁带还在吗?”

孙梦树说:“销毁了,我姐说,听完就销毁掉,信给路鹤以后,就再也不要去想这件事。”

孙梦树说罢咬了咬唇,他的心中定是意识到姐姐发生了什么意外。

路鹤起身,斩钉截铁地说:“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把你姐姐的一切告诉你,孙梦树,好好念书,记住,你姐姐很爱你,她希望你考上好大学,明白吗?”

“我明白。”孙梦树眼眶通红,他似乎已经意识到姐姐遭遇不测了。

出门后,路鹤走在夜色里,林滔问:“路队,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姐姐去世的消息。”

梁云峰说:“是啊,路队,至少现在他还能见最后一面。”

路鹤步子有些沉重,“是阮梦樱不愿他见最后一面。”

梁云峰突然明白路队的想法,如果没有破获此案,阮梦樱的真相没有揭露,也许阮梦樱本人也不希望孙梦树知道这一切,因为她亲口告诉过他,将信交给路鹤后,就再也不去想这件事。

阮梦樱身亡时间是二十五号晚上,而这封信就是二十五号白天交给孙梦树的,也就是说阮梦樱已经预知到自己要死了。

那天李牧骁将信交给孙梦树以后,搭乘大巴回到了今阳市,在凌晨的大巴车上还和乘客吵了一架,这一切看起来都串联在了一起。

她会不会预示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六块,她定然是不想弟弟见到她的那副样子。

路鹤打开车门,“马上回今阳市,明天一早传唤曾浩强。”

梁云峰开车,趁着夜色回程,他仿佛感觉到整件事似乎朝着完全不一样的方向发展,这种感觉让他忽然意识到即将降临一场暴风骤雨,他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副驾上,路鹤手里紧紧捏着信封,握着这份未知的沉淀,他感觉到责任的沉重。

打开车顶阅读灯,他缓缓撕开了信封的口子,其实路鹤经历了许多未知,他在无数次案件中也侦破了无数未知,那些未知并不可怕,因为早就有规定的迹象在他心中锚定。

这封信是他刑侦事业中,由死者直接寄给他的信,这种重量是不一样的,也许打开信封后,就会揭开一个新的“世界”。

那个世界是地狱还是斗兽场,是魔鬼还是凶猛的野兽,都将在新的“世界”呈现。

撕开信封的刹那,林滔坐在后排已经有些紧张,其实他一直在思考那封信是什么,上车后惦记着那件事,但又没有第一时间问路队,他觉得路队没有在孙梦树家拆信有他的思量。他前倾坐姿,特别想看清路鹤的表情。

梁云峰同样紧张,他撇了撇头,忍不住朝路鹤的方向看了又看。

路鹤纤长有型的手指摸到了照片,信封里是几张照片,因为包着一层纸,在信封外感触不出来,他慢慢地向外抽出照片。

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让他的目光蓦然怔住,他没有继续往外抽出全部,因为这一截照片足以看清内容。

那是一个女孩,是一个全身裸露、毫无衣物蔽体的年轻女孩,但是又有些不同,她的脖子里围着一条丝巾,是红黄绿多种颜色组成的彩色丝巾。

路鹤对鲜艳颜色有种极其的敏感,因此这张照片显露出来,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丝巾,而这条丝巾,让他很快联想到,阮梦樱曾经工作的开发银行女职员脖上的丝巾。

简单来说,这是独属于开发银行的职业丝巾,是一种职业标识。

女孩全身暴露,所有敏感部位都一览无余,作为刑侦工作的路鹤,自然会屏蔽掉很多不必要信息,他在寻找属于这个女孩的线索。

照片在昏黄灯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女孩的皮肤很白皙,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她是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背后是一扇打开着的窗户,两边露出一小截的灰色窗帘。

女孩两条腿伸直,带着些许不自然的弯曲,呈现向外打开的姿势,因此某些部位就会一览无余。

一双黑面红底的高跟鞋留在双脚上,双臂下垂,整个姿态像是被虐待以后没有力气被推到墙角,或者躺倒于墙角的姿态。

她的右侧大腿上用红绳子系着一张扑克牌大小的银色牌子,牌子上写着什么数字,因牌子掉向大腿外侧,又加上视线昏暗模糊,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最后路鹤才看向她的面部,她乌黑的长发散乱,乱蓬蓬洒在脸庞周围,几丝乱发遮蔽了她的眼睛,有几条犹如水蛭钻进她的嘴巴。

即便是这样,路鹤依旧认出了她,是阮梦樱无疑。

她嘴唇紧抿,像是紧紧咬着钻进嘴里的头发,脸颊勾勒着纵横的泪痕,而她的瞳孔,望向前方,她应该望向的是一个人,以及他手里的相机,眼睛里是绝望、恐惧还有痛苦。

这是路鹤第一眼感受到的全部画面,即便他看过许多死者的惨状,但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呈现这样悲惨的姿态,绝望的眼神,还是让他内心震动。

一个女孩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将自己这样的照片交给别人,交给一个男人,即便他是一个警察。

她一定无比绝望,绝望到窒息吧!

路鹤的心中掀起了一层层波澜!

地狱的恶魔在人间横行,他必须要亲手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