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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洪熙三年腊月二十,在火车的汽笛声中,一支队伍缓缓走进了凤阳火车站内。

站内,身穿绸缎的商贾们瞧见这支队伍,纷纷开始躲避起来,全因队伍之中站着身穿鸳鸯战袄的军士。

火车从出现在民间到如今,也有足足四年余三个多月了,加上两京铁路已经从北京修到了中都凤阳,故此使用火车贸易的商人并不算少。

尽管洪熙二年时,朱高煦已经将商贾的衣着限制放宽,但为了避免麻烦,他们还是会下意识的躲避官家的人。

“殿下,火车已经为您协调好了,现在就可以上车。”

不多时,火车站的站长小跑而来,卑躬屈膝的对人群之中的一人献媚。

能在城外随意走动并被称呼殿下的,也只有在军校读书的朱瞻壑了。

二十岁的朱瞻壑此刻穿着素色的圆领袍,身旁跟着太子妃沐氏,而沐氏身后跟着几名少女与一名三十左右的丰腴宫女。

宫女怀中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显然是朱瞻壑与沐氏的孩子。

“既然准备好就出发吧,耽搁太久也不好,三月初我还得去燕然都司任职,早去早好。”

朱瞻壑颔首在队伍护送下走出站点,一辆被特意安排出来的火车出现在他们眼前。

除了煤水车厢外,这火车便只有一节车厢。

似乎是上次乘坐留下了阴影,故此上车前朱瞻壑特意询问:“这火车这般,时速多少?”

“这是最新版的火车,只拉一节的话,最快的速度是每个时辰一百二十里左右,按照当下的情况,大概十四个时辰才能抵达,故此这车是卧铺车厢。”

“卧铺?”朱瞻壑愣了愣,他不知道他两年没回家,火车都有卧铺了。

“卧铺就是有卧室和房间的车厢,为了殿下住的舒服,这车厢提议将三個卧房改为一个,十分宽敞,殿下请进。”

站长献媚的示意朱瞻壑走入,朱瞻壑好奇走入车厢,看到的是一条不足三尺宽的小道,另外还有一个个敞开的隔间。

隔间内有上下左右四张床铺,与他在军校的床铺一样。

在站长的带路下,朱瞻壑来到了车厢中间的位置,而这里是车厢内唯一有门的隔间。

打开门,里面摆放着一张五尺宽的床,旁边还有可以坐着泡茶的桌椅板凳,以及单独的厕所。

厕所比较狭小,但总比没有好。

“倒是不错……”

朱瞻壑颔首,同时询问道:“这个卧铺是最新弄出来的吗?”

“刚刚推出不到两个月。”站长解释着,朱瞻壑又追问了其它问题,例如现在火车的客运量如何,以及票价如何,还有卧铺和坐车的票价如何。

对此,站长分别作出解释。

以他的见闻来看,每辆机车每个时辰基本能发一班车,一班车是五百人。

当然,这只是指白天的卯时到晚上的亥时,亥时以后只有到站,没有出发。

算下来,一天时间中,凤阳府可以走八班车,人数在三千五到四千左右。

南北走一趟,正常下来刨除人工和成本,基本能赚二百贯左右,货运也基本差不多。

两京铁路运行的客运和货运机车是三十二班,一年在二百四十万贯左右。

按照这个速度,两京铁路最起码要三年半才能回本。

当然,这还是因为两京铁路沿途聚集了大明三分之一人口所致。

另外,每年都有官员出钱包车来带亲眷家具北上,这也是收入的大头。

“百姓坐车的多吗?”

“也有,但都是坐几站,很少有坐完的,毕竟这票价确实不是普通百姓可以随意负担的。”

面对朱瞻壑的询问,站长露出几分尴尬笑容。

要知道如今的南直隶普通力工工价也不过二十文,山东、河南、北直隶只有十五文,唯有两京稍高,也不过每日三十到五十文不等。

从凤阳前往北京有三十个站点,每个站点十文的情况下,需要三百文才能从凤阳坐车到北京。

这一张全票,就是一个普通力夫二十天的收入,能买一百斤大米,吃整整一个多月。

朝廷虽然放宽了路引政策,但去到北京不能及时找到工作,那就只有留宿街头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胆大的总归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偏向保守,坐船前往北京对他们来说虽然慢,但更便宜实惠。

“以后我也要让百姓能坐上便捷的火车。”

朱瞻壑看着自己面前的房间,暗自许下心愿,随后便招呼沐氏进入房间休息。

不多时,随着汽笛作响,这辆拉着太子与太孙的火车开始向着北方驶去。

沿途一路上朱瞻壑都在观察窗外,他并非不知农事的人,故此也看到了时不时出现的一些新作物,诸如番茄、花生、红薯是其中佼佼者。

“殿下,这是今日的报纸。”

一名兵卒递来报纸,朱瞻壑接过后,当下便打开报纸翻阅起来。

在他身旁的沐氏见状,当即抱着孩子侧过身去哄了起来。

年纪渐长,加上军校四年的磨砺,朱瞻壑对于报纸的态度也越来越重视。

不说别的,单单说控制舆论这块,一期报纸胜过数十名江南大儒谈天说地。

他手里拿着《大明报》,目光在报纸上翻阅有用信息。

其中关于修建铁路、介绍火车与新作物的篇幅并不少,毕竟修建铁路这一项就涉及到了数以百万计工人的生计。

单就两京铁路来说,从北京修到凤阳,每日用工人次在五至七万人浮动,一年下来就是上千万人次,发出去的钱近百万贯。

这些钱都落到了工人手中,工人们用双手养活了自己的亲人。

单单这一举动,便使得两京铁路沿边诸省经济繁茂。

以工惠民,这是大明不断搞大工程还能越来越富裕,百姓生活越来越好的原因之一。

当然除此之外,朱棣与朱高煦两人不催工的态度才是工人能舒服工作的主要原因。

“这报纸上说,朝廷准备在两京铁路竣工后开始修建京津铁路和中原铁路。”

“这要是修通了,那秦岭长江以北的商品就能流动起来了。”

朱瞻壑笑着评价报纸上的新闻,沐氏闻言好奇道:“商品流通能怎么样?”

“嗯……就拿粮食来说。”朱瞻壑选了一个好例子:

“湖广的粮食很便宜,每石不过三百文,而山西、陕西有的地方粮食却能达到每石五百文。”

“朝廷有常平仓,如果能从湖广买数百万石粮食运往陕西,那陕西的百姓就能吃便宜的米了。”

“可陕西的农民怎么办?”沐氏不由询问,朱瞻壑见她这么说,也笑着指着报纸说道:

“这里写了,朝廷在陕西弄了很多矿场和手工作坊,一些农民可以入厂打工,一年下来收入比种地高出好几倍。”

在机械化的农业社会下,农业确实不算特别辛苦,但在这个时代,种地无疑是苦累的代名词,尤其是降水线东移,产量并不高的西北地区更是如此。

亩产一石,在陕西绝大部分地区就已经算是好田了,如此来说,累死累活种五亩地才能堪堪养活自己,勉强买点油盐酱醋。

与之相比,陕西的工价虽然不如北直隶和东北的高,但比起种地来说,那可真是轻松太多了。

如今的许多矿洞已经用上了混凝土和轨道以及矿车,干起活来比起以前轻松许多。

之所以这些东西能出现,也得益于蒸汽抽水机的出现。

蒸汽抽水机的出现,不仅让运营矿洞的成本降低,也让工人不用再泥泞的矿坑中摸爬滚打,不用再忍受双脚泡在水里一整天的苦楚。

没了积水,铺设轨道和拉拽矿场就轻松许多了。

虽然说环境依旧恶劣,但比起同一时期的任何国家,大明的矿工都是最轻松且工价最高的。

例如在石见银矿开采银矿的日本矿工,干一天活顶多能买三斤粟米,勉强养活两口人,甚至还不够吃。

反观大明的矿工,哪怕是陕西的工价,足够他们买十斤米外加一只肥鸡,舒舒服服的回家与家人吃上一天。

由于国营矿场提工价,导致民营的许多矿场都得跟着提工价。

洪武年间,山西的煤矿工人基本在三十文的工价,四十文便算是极好了。

如今官营介入市场后,一百三十文的官营工价压得这群黑心煤场不得不提高工价。

如今的山西,低于一百文的矿工工价都被视为羞辱人的手段。

大量的民营煤矿因为低利润而倒闭,随后被官营接手,继续扩大生产。

“这江南的煤价啊,几乎是随着两京铁路和西北铁路的修建而越来越便宜。”

“我记得十年前这个时候,一百斤煤炭还要一百三十文,如今却只有一百文了。”

“等两京铁路和西北铁路竣工,我估计这煤价会低到八十文去。”

朱瞻壑兴致勃勃的说着,但说着说着不免叹气道:“只可惜这江南的富户们喜欢用柴火做饭吃,我看那柴火的价格非但没有便宜,反而越来越贵了。”

“江南还好,你是不知道在燕山以北……”

朱瞻壑说过很多次的漠东、漠北情况,每次沐氏听后都觉得自家殿下有些杞人忧天,只是一想到这些事情都自家公公所说,便也不敢太放肆。

“爹说的没错,罪犯杀了可惜,但我觉得与其流放,倒不如让他们给我植出一个猎场!”

他脸上露出笑容,目光也看着窗外的景色而唏嘘:“几百上千年前,这些地方也是绿树成荫的青山绿水,可如今……”

沐氏闻言看向窗外,虽然说有农田而绿色,但放眼看去基本瞧不到一棵树木。

朱瞻壑没了兴致,拿起报纸便继续皱眉阅读起来,其中一条新闻让他脸上露出笑意。

在新闻一角,他看到了朝廷准备在陇川修建一条可以通往蛮莫的铁路,尽管只有三百多里,但却让他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某个名字。

“江淮,好好干,等我参军实习一年回来就去你那看看去。”现在的朱瞻壑已经对于自己被安排的人生没那么抵触了,他反而有时候羡慕自己可以体验许多旁人无法体验到的生活。

不管是就读中学还是军校,亦或者是北上参军,未来南下为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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