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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请谏,重选殿阁大学士!”“臣等附议……”

洪熙五年腊月冬至日,当朝臣内外数千文武官员身穿朝服,手持笏板作揖唱声并下跪,其场景不可谓不震撼。

殿阁大学士,这是洪武年间丞相被废除以后侍从左右,以备顾问所设置的一个制度。

自永乐十二年开始,朱高煦便开始慢慢闲置殿阁大学士,内外廷每日二百余本奏疏,四百余件国事都经他手处理。

他的精力虽不如朱元璋充沛,但处理这些政务还是能在一天之内处理好的。

只是随着年纪日渐增加,他也开始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故此下放了部分权力给六部,内外廷每日奏疏下降至一百六七十,国事仅在三百余件。

如果以朱高煦个人的意见,那他自然不会那么快复设殿阁大学士,但西厂和锦衣卫的举动,不由得让群臣愈发担心。

尽管史书上的永乐三大案都是出自朱棣手笔,可庙堂上的群臣谁又不知道,这三大案手笔都是朱高煦所为呢?

甚至可以说,其中不少案子,便有庙堂上部分人的推波助澜。

由于朱高煦改常朝为十日,而他又只接见六部尚书及六府都督,故此众人不免担心起来。

复设殿阁大学士,并非是为了争斗权力,而是为了创造一个可以时时刻刻与朱高煦沟通的平台。

对此,朱高煦心知肚明,故此才开口道:

“此事,朕也考虑了很久,诚如诸位所说,这殿阁大学士确实应该选,而我也准备从群臣之中选出五人担任殿阁大学士,不知道诸位可有举荐之人?”

“陛下,臣举荐兵科都给事中王回!”

“陛下,臣亦举荐兵科给事中王回!”

“陛下,臣举荐御史薛瑄!”

“陛下,臣举荐御史薛瑄!”

“陛下,臣举荐翰林院学士杨荣!”

“陛下,臣举荐翰林院学士杨溥!”

“陛下……”

一时间,众人针对殿阁大学士的人争论不休,面对他们的举荐之声,朱高煦只是轻声咳嗽,群臣纷纷闭上嘴。

面对众人的表态,朱高煦也颔首道:“你们推荐的我已经记下,六军都督府没有能推荐的人吗?”

朱高煦将目光投向人数庞大的武官群体,而这样的举动让群臣愕然。

殿阁大学士虽然等同皇帝的秘书处,但大体都是文官在担任,从未有武官担任大学士的说法。

“陛下,六军都督府无异议。”

人群之中,陈昶躬身作揖,选择了独善其身,这样的做法使得朱高煦冕旒背后的目光透露出几分失望。

陈昶也知道他这么说会让自家陛下失望,可奈何大明疆域太大,稍微有才干的武官都被派往边塞了,朝中大多都只是一群从边疆退回来养老的武官,指望他们进入殿阁,那不是丢人么……

“既然如此,便选王回、薛瑄、杨荣、杨溥……徐硕。”

朱高煦突然补充了一个徐硕,而这個名字让殿内的王回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但又迅速低下头去。

“殿阁大学士不得担任任何除大学士以外职位,此外拔擢殿阁大学士为正五品,仅有建议、侍从左右之权。”

“赐徐硕、杨荣、杨溥正三品,初授嘉议大夫,赐王回、薛瑄正四品,初授中顺大夫。”

由于徐硕是云南左布政使,故此将其调回北京担任正五品殿阁大学士后,朱高煦也要给予相应的补偿,最少不能让其生活出现什么问题。

正三品散阶的俸禄,足够徐硕在北京买一个五六亩的宅子,雇佣十几个仆人伺候他了。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目的达到,众人都没有与徐硕争夺这最后一个名额,因为他们都知道,徐硕代表的是渤海,王回代表的是新政派,至于杨荣、杨溥、薛瑄三人便是略微保守的传统派了。

看似传统派在殿阁之中人数最多,但实际上庙堂之上依旧是渤海、新政为大。

故此,殿阁之中如果再以他们为主,那就有点不太妙了。

“传旨,令徐硕年后启程入京,赵轨升授云南左布政使。”

话音落下,朱高煦便起身离开了龙椅,群臣见状山呼万岁。

在唱礼声中,朱高煦走到殿后更换常服,乘坐步舆往武英殿赶去。

内阁这个制度,朱高煦虽然不太需要,但群臣需要,后世之君也需要。

只要控制好,不让内阁大学士有双重身份就行。

虚就是虚,实就是实,若是像中后期一样,内阁大学士兼六部尚书职,那就有点权力过大了。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会在庙堂上明说殿阁大学士不得担任任何职位。

他可以下放部分权力,但也要保证能收得回来。

如此想着,朱高煦也缓缓闭上了眼睛,顺带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大明朝便在硝烟与鞭炮声中走入了洪熙六年。

《大明报》一如既往的在开年第一日刊发,各地百姓都纷纷出钱购买《大明报》,即便贫困之人,也会几人凑在一起买一份共同观看。

不止是百姓,就连官员也毫不例外。

正旦节这日,大明绝大部分的地方都较为寒冷,而其中能被称呼为闷热的,便只有云桂广东及南部的交趾、南洋各宣慰司了。

车里府,作为去岁老挝土司与明军交战的主战场,此地的治安已经恢复太平状态,当地人口也在几次迁徙之中达到了二十万口之多,其中仅三分之一是汉人。

多出来的白衣,大多都被迁徙去了北边的普洱、昆明等府。

混凝土构筑的城墙给了景洪百姓安全感,而作为车里府衙门,府衙的修建也是以防炮工事的标准来修建的。

四尺厚、一丈高的混凝土院墙让人怀疑人生,而这其中则是生活着整个车里府衙门的数百名官吏,以及兵马司的二百兵卒。

正月的景洪气候还算怡人,与江南晚春的气候差不多。

坐在崭新的江南中式书房内,陆愈手拿着一份《大明报》,面前则是为其煎茶的年轻官员。

“朝廷重设殿阁大学士,看样子是群臣都担心陛下独断乾坤,所以想出殿阁大学士这个衙门来与陛下对话。”

陆愈评价着《大明报》中关于庙堂的事情,随后又在看到报纸上关于各种建设、经济政策时不免唏嘘。

“廷益,云南虽好,奈何地形过于复杂,你恐怕要与我继续困居山中了。”

面对陆愈的话,坐在他面前煎茶的那青年脸色如常,但一开口却字正腔圆:

“调不走就在这里做事,不管去到哪,终归要对得起身上这身袍子的。”

“呵呵……这也就是你于廷益能说出这话了。”

陆愈轻笑,而他所笑之人是去岁派来云南的一名御史。

“我于谦不在乎那些东西,只要俸禄足够养家,做事情问心无愧,那在哪里做事都一样。”

“有多大的本事,我便要办多大的事情!”

他话音落下间,茶也已经煎好,故而熟练的为陆愈斟茶。

看得出,两人已经相识许久,十分融洽。

作为常驻车里府的御史,于谦要在车里府任职三年才能被调换地方,而他麾下还有十余名御史走访。

对于他来说,陆愈是一个好官,所以他才能给陆愈一个好脸色。

换做一些他看不过眼的人,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就是这样的人,性子直,眼睛揉不得沙子,但有有些迂腐,墨守成规。

“要我说,朝廷如果早几年在江南推行新政,你这脾气早就被磨平了。”

陆愈端起茶试探性抿了一口,确定不烫后才慢慢细品起来。

于谦没有回话,只是低头煎茶。

今日是正旦,便是他这种大忙人,也能在这一日好好休息一天。

“这报纸上说,朝廷准备修建好几条铁路,其中也包括了陇川的那三百多里铁路。”

“这些铁路耗费上千万贯,想来都是发行国债获得的钱粮。”

“这是件好事,如果陇川与我们的气候相差不大,如果陇川可以做成这件事,我们也可以效仿他们来种植一些经济作物。”

“比起他们,我们的优势更明显,澜沧江就在我们身旁,完全可以好好利用。”

“老挝土司虽然贫困,但甘孛智、占城、暹罗都有一定的实力。”

“操作得好,车里府二十余万百姓的生计就不用全赖耕地之上了。”

陆愈的话很是悦耳,于谦却一句不回应,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瞧着他,陆愈也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他摇头的同时,一名青年走入了书房之中,对二人作揖。

“大哥,廷益兄!”

二人闻言向他看去,却发现是自家弟弟陆浑出现在了衙门。

“大哥,你的俸禄我已经拿到了,廷益兄的俸禄得自己去领。”

陆浑倒是没有避开于谦,看得出他与于谦关系也十分不错。

从陆浑手中接过一吊面额百文的银币,陆愈也不嫌弃什么,直接将其收了起来。

经过二十多年的金银流入,加上大明银行的开办,现在的官员俸禄都是发现钱。

作为正四品的车里府知府,陆愈的俸禄是每月十二贯,每年一百四十四贯。

此外,由于是偏远之地,年末还会多发两个月的俸禄,故此全年下来他能到手一百六十八贯钱。

若是陆愈愿意贪腐,一百六十八贯,也不过就是他稍微盘剥就能得到的东西。不过这么对比,并非说这笔钱很少,反而该说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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