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仓攒吏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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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他便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江淮,而他身穿一身知府的常服,面容依旧清秀,不愧是那一年的探花。
“草民郭壑,见过……”
朱瞻壑还想装装样子,江淮见状却坐不住,连忙起身:“你还是不要这么做了,我怕你日后寻我穿小鞋。”
“哈哈!”听到这话,朱瞻壑确定江淮没变,江淮也露出笑脸,示意道:
“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吧,说说怎么会想来我这里。”
“那自然是……”朱瞻壑坐下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无非就是觉得江淮不会袒护、包庇他,所以来到这里是他最好的选择。
况且他已经去了北方,了解了北方的情况,而南方的海外他去不了,所以选择云南能了解更多东西。
闻言,江淮颔首道:“你也算来对了,陇川这里时常需要和昆明府、蛮莫、镇康沟通,各地与各地的情况不一样,十分复杂。”
“你来这里,我自然不会袒护你,也不会给你什么额外的待遇。”
“你既然来学习,那最好就是从府衙开始学习,但府衙需要跑的地方比较多,没個三五年学不了真东西,县衙比较适合你,你就在南甸县衙任职吧。”
“如果你能学好,那到时候再在府衙学习,至于村吏就算了……”
“别的不说,单单你那份气质丢到村里,前去沟通的吏员只要不瞎,都知道不该惹你,你想做事情也很难不成功。”
朱瞻壑要磨练自己,那江淮自然要找一些不怕他的人。
县衙之中,有不少功臣子嗣任职,这些人只要不知道朱瞻壑是太子的身份,那自然不会怕他,毕竟这些人心气也很高。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用朱瞻壑杀杀他们的威风,也可以用他们磨砺磨砺朱瞻壑。
如此想着,江淮这才开口说道:“南甸县县衙户房中的仓攒吏如何?”
“仓攒吏?”朱瞻壑略有疑惑,江淮闻言苦笑道:“你连这些都没研究过啊?”
见状,江淮只能与朱瞻壑介绍起来。
在明代初创的县衙中,除知县、佐贰(副官)、首领官等数量很少的“朝廷命官”之外,大量的日常行政事务是由各房、科中的吏书来完成的。
吏书为吏员与书算的合称,其中吏员是由朝廷任用,在吏部注册,地位低于官的公职人员,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公务员。
书算包括书手、算手,书手又有主文、贴书等多种称呼,是从百姓中佥雇,辅助吏员办理文书、会计事务的人员,大致相当于后世的事业编。
杂役多从事跑腿、缉捕盗贼、收税等苦力工作,大致相当于后世的辅警。
随着永乐新政推行,原本的县衙也经过整顿改制,不再存在书算和杂役,整个县的编制分为一名知县,一名县丞,一名主簿,六名六房典史、六名六房司吏,一名县教谕、一名县巡检使,合计十七名正九品以上的主官。
主官之下,是规模二百余人的县吏员和村吏,以及规模从一百到三百不等的兵马司员。
县吏主要在县衙的各房科中办事,处理案牍文移事务。
村吏主要就是在村镇上担任镇长、里长、粮长等职位的吏员,主要负责收税和招工修建和人口统计等事务。
兵马司员主要负责城内捕盗,巡视街道,以及巡视城外官道等事务。
朝廷将五人以下规定为盗,五人以上规定为匪。
盗由兵马司处理,匪由军队出面,分工明确。
在县衙大堂两侧,衙门会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政务较为冗杂的县还从中分出粮科、马科等。
此外县中的官学、巡检司、税课局、递运所、水马驿、河泊所、仓库、闸坝等机构均设有吏。
吏员在公务执行中的地位十分重要,而大明朝以主官决策,吏员执行。
大量的刑名、钱谷、行移文书等工作是依靠吏员来完成的,自然这也给了吏员作弊弄权的空间。
由于许多具体的行政事务实际上是由吏员负责实施的,因而一旦出现问题,也首先以吏员是问。
新政中规定,如出现集体职务犯罪,首先要追究吏员的责任,自下而上进行追究。
当然,吏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每三年考核一次,考核失败则发放三个月的俸禄,剔除县衙。
朱瞻壑被授予的职位是六房之中的户房,而户房有典吏和司吏各一人,麾下有吏员三十余人。
其中的仓攒吏就是仓库看管员,各房取用物资,都需要仓攒吏验证文书并签字后才能取出物资。
“你来也是好的,以你的情况,我也不担心你缺钱,让不缺钱的人看管钱粮,这是最好的。”
江淮为朱瞻壑倒了一杯茶,笑着推给他,同时眼神询问意见。
“这差事有些得罪人,不过我也不怕。”
朱瞻壑知道这差事得罪人,不过他来这里就是磨练的,所以也不怕得罪人。
“好,这是你的腰牌,好好干吧!”
江淮似乎早就预料到朱瞻壑会这么说,故此连腰牌都准备好了。
连同腰牌一起被推出来的,还有一把挂着木牌的钥匙。
“我给你买了一处二进出的小院,不过五贯钱,倒也不算贵,算是偿还当年的一部分恩情,你就不用推让了,常服什么的都在里面给你备好了,你入住就行。”
“另外户房的典吏叫做高观,司吏叫做房继,两人怎么样我不说,你自己感受就行。”
江淮没给他提示,朱瞻壑也不需要:“行,那我先去休息了,明日就上任。”
“不用,你先休息十天,熟悉熟悉南甸县,然后再上任.“
“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没走,到时候我带你去见陇川伯。”
江淮解释一番,朱瞻壑也点头表示清楚,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在他走后,一道身影从屏风后走出,眼神复杂道:“我是真没想到,你真的认识太子。”
这身影是高观,而他虽然早就知道太子会来,但没想到太子和江淮的关系那么好。
“你也好好准备吧,明年科举考个举人回来,反正现在有了他,你也能轻松不少。”
江淮乐观的对高淮说着,高淮却摇摇头:“你这话说的好听,我就担心我这负担不仅没轻松,反而还加重。”
“哈哈,放心好了,你相处之后就知道他这人不错了。”
兴许是太久没见到老朋友,江淮不免有些高兴。
高观见状,只能长叹一声:“希望如你所想吧……”
一声叹气,道出了陇川府内部的不太平,而朱瞻壑的信件也在进入陇川前加急送往了北京。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朱瞻壑在熟悉南甸县内外的情况,而西厂也经过八百里加急,水路并行的将信件送抵了北京。
朱高煦拿到信件的时候,距离朱瞻壑抵达陇川县已经过去二十天了,也就是说朱瞻壑已经在户房担任仓攒吏了。
坐在武英殿里,他慢条斯理的看着朱瞻壑所写的那数十页信纸,目光时不时打量在正殿处理奏疏的殿阁大学士们。
经过这五位大学士的处理,能送到朱高煦桌面的奏疏基本都有了大致的建议,他只需要批红或修改批红就行,工作量骤降。
“怪不得老朱弄出殿阁,精力不足的时候,这种日子是真舒服啊。”
经过二十多年的高压理政,忽然放松下来,朱高煦都不觉得有些享受。
靠在椅子上,朱高煦将一页页信纸看完,随后将它们放在了木匣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对身旁的亦失哈说道:
“这厮要吃苦头了,仓攒吏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亦失哈脸上挂着笑意,朱高煦同样:
“确实,挫挫锐气也挺好,你看看江淮的这本奏疏。”
朱高煦将与木匣先后送来的江淮奏疏,不过这份奏疏是密奏,显然也是通过王涣上奏的,越过了六部。
若是旁人和西厂如此合作密奏,朱高煦必然要生气,但江淮和王涣他却不会。
首先这件事情关于朱瞻壑,因此采取密奏来保护朱瞻壑也是应当的。
其次就是江淮经营陇川铁路的修建,他确实有密奏的资格,而王涣则是渤海的老兄弟,朱高煦很信任他。
“奴婢失礼了……”
亦失哈拿起江淮的奏疏,其中主要就是讲述了朱瞻壑的性格问题,另外也交代了为何派他前往户房担任仓攒吏。
陇川府的仓攒吏和其它地方不同,陇川府的仓库之中因为修建陇川铁路而积攒了近百万钱粮。
这笔钱粮不是一般的仓攒吏能看住的,毕竟陇川府内有许多家世背景雄厚的主官和吏员。
朱瞻壑能否看住这笔钱,不仅是对他的磨砺,也是对他的考验。
如果通过了,那朱瞻壑就可以升任六房的户房典吏,到时候他要做的就不止有看管仓库了,还需要合理的运用钱粮。
合理运用钱粮,这是每一个皇帝都应该学习的知识,但鲜少有皇帝在成为皇帝前能拥有这样的资格来学习。
江淮等同是给朱瞻壑创造了一个平台,让他好好明白调动钱粮的不容易。
如果失败了,那顶多就是陇川府的经济出现问题,朝廷想补救也简单,朱瞻壑也能长记性。
虽然对于陇川府乃至云南来说,这成本很大,但相比较朱瞻壑监国失败,这成本简直太划算了。
“这江淮是个妙人,留在陇川府太浪费了。”
看完奏疏,亦失哈只觉得江淮放在陇川府,乃至云南都有些浪费,应该调来北京才能实现他价值。
“不急,等陇川铁路完工再说。”
朱高煦稳坐钓鱼台,轻抚自己的八字眉,瞧着朱瞻壑的书信眯了眯眼睛:
“让我看看,这小子到底会闹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