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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刘婆子跟潘杏要来家里做客, 姜椿怕家里馒头不够吃,晚上泡了老面,次日一早天不亮就爬起来蒸芝饼。

芝饼馅得用猪油拌上白面, 这在乡下算是十分奢侈了, 拿来招待客人再体面不过。

宋时音倒是自觉,瞧见堂屋里亮了灯, 没等姜椿去喊她,就自己过来了。

姜椿问她:“会不会擀皮?会的话就替我擀皮;如果不会擀皮, 那就负责包馅, 我来擀皮跟擀芝饼。”

宋时音尴尬讪笑道:“都不会……”

姜椿白她一眼,没好气道:“感情你们大家族的小娘子学厨艺就只学怎么拿锅铲炒菜?”

宋时音闷闷道:“面点也是要学的, 但还没等我学到这一项, 家里就出事了……”

姜椿起身另拿了一根擀面杖给她, 说道:“那就先跟我学擀皮。”

芝饼是先擀皮, 裹馅后包成包子,然后再将包子擀平成一个圆饼。

因为面剂子比较大,擀皮不需要像饺子皮那样左手飞旋旋转饺子皮,右手擀面杖前后来回搓个不停。

只需要将两手放在擀面杖上横着擀几下,将饼皮竖过来, 再横着擀几下,擀差不多时斜着擀几下修补修补形状即可。

相对来说简单。

姜椿边擀边解说, 让宋时音边听边照着擀, 只教了两回,她就差不多学会了。

虽然擀得饼皮不够圆,不是像头窄腚宽的葫芦, 就是像边缘坑坑洼洼的菊花。

宋时音看着自己擀得这一堆饼皮,偷瞧了姜椿一眼, 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姜椿却夸赞道:“不错,头一回擀皮就擀得像模像样,比我初学时强多了。”

她虽然没当过老师,但写过教师主角的小说,教育“学生”的理论还是有的,深谙该打压时打压,该夸奖时夸奖的道理。

毕竟她包包子的技术炉火纯青,饼皮不圆她可以手动拯救。

即便拯救得不好,也不妨事,反正包好后也会再次擀平。

若是一味打压宋时音的话,会极大地削弱她干活的积极性,没准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宋时音闻言,果然脊背顿时挺直了几分,兴冲冲地继续擀皮,一个接一个擀,越擀越好。

姜椿勾了勾唇,小样,拿捏你个小丫头还不易如反掌?

如今天气冷,面食不容易坏,所以姜椿发了不少面,打算蒸两锅猪油芝饼以及一锅豆油芝饼。

擀好芝饼后,她在西屋炕上铺了块干净的细麻布,将所有芝饼放上去,上头再盖一块细麻布,让它们慢慢醒发。

趁着这个空当,她跟宋时音开始开始准备中午宴席的菜肴。

宋时桉将才抄好的一本书装订完,从西屋走出来,主动问道:“娘子,可有甚我能做的活计?”

姜椿虽然宠宋时桉,但却不会万事大包大揽,惯得他甚都不干。

什么君子远庖厨?呸,这么讲究君子风范,那干脆饿死好了。

闻言她思考了片刻,随即笑道:“等会芝饼发好了,夫君你来烧火。”

这家伙是个爱干净的,时常自己烧水沐浴,烧火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宋时桉点头应道:“好。”

所以等刘婆子跟潘杏坐着雇来的驴车来到姜家,刚一踏进灶房,就见姜家那位长相绝佳气质斯文的赘婿正坐在灶膛前烧火。

他手里捧着本簇新的书,目光专注在书本上的同时,还不时往灶膛里瞅一眼,添一把柴。

刘婆子忙道:“哎哟,椿娘你怎能让孙女婿一个读书人烧火呢?杏娘,你快去将孙女婿替换下来。”

宋时桉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行了一礼:“姨婆、表姨,你们来了?”

打完招呼后,他扬声朝柴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娘子,姨婆她们来了。”

取暖炉的炭盆空了,姜椿端着炭盆去柴房装炭,喊宋时音跟着帮自己开关柴房的门,所以俩人都没在。

而姜河,则被姜椿打发去李寡妇家买豆腐去了。

姜椿端着炭盆小跑过来,老远就甜甜地叫人:“姨婆、表姨,你们来啦?快屋里坐!”

她将炭盆放下,在取暖炉旁边的木盆里飞快地洗了个手,然后推开西屋的门,引着刘婆子跟潘杏进去坐。

又吩咐跟进来的宋时音:“阿音,你去泡壶茶来。”

刘婆子在西屋的炕上坐下,打量了下屋里拐来拐去的铁皮管子,夸赞道:“你这铁皮炉子还真不错,屋里暖吁吁的,跟春天了一样,只穿夹的都尽够了。”

姜椿笑道:“去岁我夫君身子骨弱,这才找县里的铁匠铺给打了这么个取暖炉,还真别说,有这炉子在,屋里确实暖和很多。”

三人寒暄几句,潘杏便站起身来,说要出去替宋时桉烧火,被姜椿给阻止了。

她不以为意道:“表姨你只管坐着,让我夫君烧就行,他烧火烧得可好了。”

刘婆子瞪她一眼:“烧火是咱们妇人的活计,哪有让大老爷们烧火的道理?就算孙女婿是你家的赘婿,也不该如此埋汰人家。”

姜椿撇撇嘴,哼道:“酒楼里的厨子都是大老爷们呢,不照样烧火?

再者,家里没有妇人的人家,一堆大老爷们都不烧火的话,是打算擎等着饿死?”

刘婆子被堵了个仰倒,她笑骂道:“你这家伙,我好心提醒你,你却专捡刁钻的说事儿,故意抬杠是不是?莫不是个杠精转世?”

姜椿当然知道刘婆子是好意提醒自己,别太看低宋时桉这个赘婿,免得伤了夫妻情分。

别说是刘婆子了,就连姜河,每每见到宋时桉烧火,都要嘟囔上几句,对他这个大老爷们烧火的行径颇不赞同。

这大概就是时代局限性。

所以姜椿虽然不赞同刘婆子的看法,却没往心里去。

潘杏这一路上没少见识表外甥女跟表外甥女婿的相处方式,闻言忙拿胳膊肘捅了自己老娘一下,嗔道:“娘,椿娘是个有成算的,她相公也没意见,哪用你老别多管闲事?”

刘婆子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服气,自己也是一片好意,结果闺女还拦着自己。

心里嘀咕归嘀咕,嘴上却是不吭声了。

说话间,姜河买豆腐回来了,几人又是一顿寒暄。

姜椿让姜河陪着她们说话,自己带着宋时音回到灶房,继续忙活着做菜。

*

因只来了两位客人,且还是亲戚,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吃饭时直接坐到了一张饭桌前。

姜河跟刘婆子这个表姨走得近,还赁她家的地方摆肉摊子,对于她无依无靠的处境也很是心痛。

如今表妹潘杏回来了,他是真心替刘婆子高兴,为此直接将姜椿从绍兴府给他带回来的一坛黄酒给搬了出来。

烫了一壶,亲自给刘婆子斟酒,要跟表姨好生吃几盅。

刘婆子是个好酒的,但近些年为了攒养老钱,她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里还舍得吃酒?

这会子听闻有打南边捎回来的好酒,心里一喜,立时就端起酒盅来,抿了一口。

一双小眼顿时眯成一条线,赞不绝口道:“好酒,真是好酒,果然不愧是打南边带回来的好酒,比咱们这儿的酒要绵软不少,也更香几分。”

姜河笑呵呵道:“表姨果然见多识广,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姜椿撇撇嘴,什么好酒不好酒的,反正都是掺水白酒兑白醋,难喝得紧。

等回头钟文谨酿出喷香喷香的现代白酒来,他们才知道甚是好酒呢。

宋时桉却伸手捅咕了她一下,说道:“千里迢迢抗回来的好酒,娘子你不尝尝?”

姜椿扭头,狐疑地看着他。

怂恿自己喝酒?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估计打着自己吃醉酒好忽悠,他好哄骗自己跟他敦伦的主意。

没等她开口拒绝,那头潘杏听见这话,立时伸手拿起酒壶,将姜椿跟前的酒盅倒满,又给自己跟前的酒盅也倒满。

随即她端起酒盅,一脸郑重地说道:“多亏了椿娘你,我才能脱离苦海回到家乡,才能在我娘跟前尽孝,这盅酒表姨敬你。”

姜椿:“……”

表姨你是宋时桉请来的打手是?

宋时桉抬袖掩唇偷笑。

表姨敬自己酒,姜椿拒绝不了,只能端起酒盅来,笑道:“若是没碰上就罢了,偏巧在那里碰到了表姨,且我手里的银钱又刚好够数,于情于理都得将表姨赎出来。”

潘杏在青楼里待了十几年,经历过的事情不少,人变通透很多,闻言摇了摇头:“这世上哪来什么于情于理,不过是你心善罢了。”

遇上那等只扫门前雪的,根本不会主动与自己相认。

姜椿可不懂得谦虚,闻言笑嘻嘻道:“我当然心善啦,我夫君说我是天下第一良善人儿呢。”

正毫无形象地用手抓着一块红烧排骨啃的宋时音闻言低垂下脑袋,偷偷翻了个大白眼。

来了,来了,又来了。

每日重复无数回的秀恩爱戏码又上演了。

偏自己大哥还点了下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没错,娘子的确是天下第一良善人儿。”

姜椿将酒盅放下,两手捂脸,“哎呀”怪叫了一声:“夫君,当着客人的面,你谦虚点,不要这么直白夸人家啦。”

刘婆子:“……”

潘杏:“……”

而姜河跟宋时音,一个淡定嚼着嘴里的腊肉,一个继续埋头啃红烧排骨,早就见怪不怪了。

被姜椿这么一打岔,潘杏心里才刚涌起的心酸,直接化为了泡影。

她哭笑不得将酒盅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盅朝姜椿展示了一番。

姜椿没法子,只得端起酒盅来,一口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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