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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毫无形象地尖叫一声,猛地扭头看向宋时音。

宋时音也没隐瞒,毕竟也瞒不住,直接点了下头:“是的母亲。”

想了想,她又后怕地补了一句:“多亏大哥大嫂出钱将我赎了出来,不然我只怕早被逼着接客了。”

李氏却压根没将后面这段听进去。

她脑子里盘旋的都是“闺女在青楼里待过一年”这句话。

完了完了,闺女的名声这下全完了,连带得自己这个当母亲的也要遭人嘲笑,往后她哪里还有脸出门赴宴交际?

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生都没了希望。

然后她两眼一番,直挺挺地往后栽去。

姜椿见状,立时一个健步抢上去,将人给搀扶住。

宋时音见母亲晕倒,顿时吓哭了,手足无措地喊叫道:“母亲,您醒醒啊!母亲,您别吓我啊!”

姜椿故技重施,拿指甲盖在李氏人中轻掐了一下。

当然,比掐庄氏那会儿稍微多使了那么一点点力气。

李氏吃痛,“嗷”地叫了一声,然后醒了过来。

姜椿斜了眼她被掐得通红的人中,缓缓将手背到身后,深藏功与名……

深藏功与名那是不可能的,她大声嚷嚷道:“二婶您怎地突然就晕过去了呢?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扶住您,您后脑勺着地,可就神仙难救了啊,那让三弟跟三妹妹往后可怎么办啊?

要知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三弟跟三妹妹落到后娘手里,可就跟苦水泡着的小白菜一样,要多惨有多惨喽。”

李氏:“……”

她深吸了几口气,艰难开口道:“桉哥儿媳妇,我还没死呢。”

“二婶跟三婶一样,喊我椿娘就行,叫桉哥儿媳妇多见外?”

姜椿先是嗔了一句,随即用胳膊推了推李氏的脊背,笑道:“二婶刚晕倒过,怕是站不稳,不如我抱二婶回您的院子歇息?”

说完,不等李氏回应,就直接伸手将她打横抱起,侧头对宋时音道:“我不认识二婶的院子,音姐儿你来带路。”

庄氏斜了姜椿一眼,对珊瑚道:“让人去回春堂请华大夫来给二太太瞧瞧。”

“多谢大嫂。”李氏先道了谢,然后忙不迭伸手去推姜椿胳膊:“桉哥儿媳妇,你把我放下来,不用你抱,让人抬顶软轿来便是了。”

姜椿见她“见外”地喊自己桉哥儿媳妇,哼笑道:“二婶,咱家现在一没软轿,二没抬软轿的婆子,您就不要要求这么高啦,凑合让我抱回院子得了。”

李氏脸色一黑。

她倒不介意让这个侄媳妇抱自己回院子,她是担忧这个侄媳妇抱不稳自己,半路将自己摔个狗吃屎,雪上加霜。

瞧见大嫂庄氏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她忙对庄氏道:“大嫂,让你的婆子背我回院子。”

庄氏难得见这个二弟妹如此慌乱,笑眯眯道:“婆子哪有我这儿媳妇有力气?就让她送二弟妹你回去。”

宋时音附和道:“就是呀母亲,大嫂力气大着呢,连大哥都能轻松抱来抱去,更何况您这样的小身板?”

李氏抬眼,瞪了吃里扒外的闺女一眼,没好气道:“你给我闭嘴,你的账我回头再跟你算。”

姜椿一听这话,立时顺杆就爬,笑嘻嘻道:“什么?二婶要跟我算赎三妹妹的银钱,以及三妹妹在我家吃喝拉撒一年的费用?不急不急,我是一点都不担心二婶会赖账。”

庄氏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偏宋时音还猛猛点头:“大嫂你放心,我母亲肯定不会赖账的。”

李氏气结。

她狠狠瞪了自己的傻闺女一眼,又不好当着大嫂跟三弟妹的面赖掉侄媳妇的银子,只能扶额道:“我如今还病着,嫁妆也不知道户部还回来多少,欠侄媳妇的银子容后再议。”

姜椿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时笑哈哈道:“不急不急,二婶您养病要紧,我相信您这个当长辈的肯定不会赖掉我这个乡下农女呕心沥血赚回来的这点子银钱的。”

不等李氏回应,她自顾对宋时音道:“你速速带路,没瞧见你母亲都难受得扶额了吗?”

李氏:“……”

“哦哦。”宋时音闻言,立时提裙,小跑起来。

姜椿抱着李氏,大步流星地跟上去。

一路上李氏都提心吊胆,生怕这个侄媳妇力竭,将自己摔到坚硬的石砖上,摔个头破血流。

结果竟是白担心一场,姜椿抱自己抱得贼稳,到二房院子里时,脸不红心不跳,额头上汗珠都没有一滴。

这么看来,音姐儿倒是没乱吹嘘,这个侄媳妇当真是个力气大的。

她撇撇嘴,这必定是在娘家时农活做多了,练出来的。

李氏才刚回来,嫁妆还在库房里没拉回自己院子,姜椿见无利可图,也懒得多待,抬脚就要走人。

想了想,又转过头来,笑嘻嘻道:“二婶您好好养病,别惦记着给我跟二弟妹见面礼的事情,我们不急的,一点都不急。”

李氏简直无语,就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新媳妇,竟然好意思张口跟婶娘要见面礼……

她咬牙切齿道:“回头嫁妆理清楚了,我便给你们补上一份见面礼。”

姜椿顿时喜笑颜开:“多谢二婶。”

然后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了正院。

*

回到正院,姜椿跟庄氏禀报了一声:“母亲放心,我已经将二婶送回秋枫苑了。”

庄氏能有甚不放心的?

她淡淡道:“知道了。”

想了想,她提点俩儿媳妇道:“你们二婶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老太太偏疼她,她又是个掐尖要强的,事事都爱跟我这个长嫂攀比。

你们是我儿媳妇,她必定不会待见你们,素日对她敬而远之即可,别去热脸贴旁人的冷屁股。”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侧头斜了姜椿一眼。

明显这是在说姜椿。

姜椿笑嘻嘻道:“母亲放心,我只贴母亲的冷屁股,旁人的冷屁股我才不稀罕呢。”

庄氏:“……”

她哼笑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对我另眼相待了?”

姜椿摆摆手,笑道:“母亲不必如此客气,您是夫君的母亲,就算您不讲道理了些,爱摆冷脸了些,还动辄就瞪我,瞧在夫君的面上,我也会多多包容您的。”

庄氏简直给气笑了。

竟然变着法儿地数落自己这个婆婆的不是,简直反了天了!

她这会子倒是真心盼着二弟妹能给迁哥儿娶个高门出身的儿媳妇了,如此也好叫姜椿这家伙瞧瞧他们这样的人家,儿媳妇到底该怎样在婆婆跟前做小伏低!

钟文谨见状,忙打圆场道:“母亲,大嫂的意思是三婶是外人,母亲您是自己人,大嫂肯定会向着您这个自己人,而不是向着三婶。”

庄氏抬眼瞪她,没好气道:“你替她解释什么?是觉得我这个婆婆脑子笨,听不懂好话赖话是?”

姜椿伸手轻拍了下钟文谨的胳膊,笑道:“二弟妹你别担心,母亲这人惯爱正话反说,我们婆媳关系好着呢。”

庄氏白她一眼:“谁跟你关系好着呢?”

姜椿朝钟文谨挑了挑眉:“看,又正反话说了,习惯就好。”

钟文谨捂嘴偷笑。

庄氏耳尖微红,恼羞成怒道:“你俩都给我滚,别瘫在这里碍我的眼!”

姜椿伸手捂嘴,打了个呵欠,笑嘻嘻道:“正好我也困了,该回去歇午觉了,母亲真体恤人。”

说完,拉着钟文谨走人。

*

傍晚宋时桉下衙回来,姜椿第一时间将荷包里的肠虫清拿出来,塞他嘴里,然后亲自端着茶盅给他喂了一茶盅水。

她将茶盅放下,玩笑道:“完了完了,夫君你被我喂了毒药,马上就要吐血而亡了。”

宋时桉摘掉管帽,边解官袍边白她一眼:“你舍得毒死我?毒死了我,你上哪找个我这样事事都如你意的夫君?”

姜椿一扬下巴,哼笑道:“俗话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子遍地都是。’,只要有耐心跟恒心,总还是能找到的。”

宋时桉伸手取过家常外袍穿上,走过来从身后将她抱住,哼笑一声:“可娘子你偏偏是个没耐心跟恒心的人儿呢。”

“言之有理。”姜椿点头表示赞同,侧头拿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笑嘻嘻道:“所以,我还是先留着你这条小命。”

宋时桉垂首低笑一声,嘴巴凑过去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多谢娘子不杀之恩。”

姜椿收敛神色,给他解释道:“这是二弟妹从番僧游医手里得来的驱虫神药,珍贵得很,我自个吃了两片,又给你讨了两片。”

解释着解释着,又自卖自夸道:“若非我跟二弟妹关系好,你这两片药片还未必讨得来呢。

所以啊,往后你可不许吃二弟妹的醋,二弟妹手里好东西多着呢,我把她哄好了,有咱们俩的好处。”

宋时桉皱了皱眉。

他记得清楚,上辈子二弟妹钟文谨给全家人的见面礼是两块香胰子跟八只水晶皮蛋,这辈子怎地变了?

番僧游医的驱虫神药?

二弟妹那村子在山沟沟里,四周都是深山老林,什么番僧游医会往那地方钻?

有古怪。

莫非这古怪姜椿知道?

所以这才是她真正想要讨好钟文谨的缘由?

宋时桉仔细回想了一番前世有关钟文谨的种种,但能想起来的事情实在有限。

毕竟自己一个大伯子,素日有事也是直接寻二弟,甚少跟钟文谨这个二弟妹接触,对她不甚了解。

只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跟宋时音这个小姑子“打”得有来有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