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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明翰失笑出声:“所以呢,是为什么?”

缪存脸烧了起来,拿自己冰凉凉的手背贴了贴,不理他了,搜第二个问题:「中国到法国的飞机要乘坐多久」。

骆明翰回他:“11个小时。”

缪存说:“我梦里好像去过法国了,卢浮宫里有好大的青铜像,蒙娜丽莎面前围了好多人,有一个叫蒙马特高地的地方,那里遍地都是咖啡馆,还有一面墙,上面写了很多‘我爱你’,有三百多种语言。”讲完以后,呆滞了一下,“啊,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骆明翰一直都不知道,原来缪存还和骆远鹤去过爱墙,也许还合影了。

他记得如此清楚,不像那条冰封的运河,已经在梦里梦外都模糊了。

缪存搜第三个问题:“骆远鹤是谁……”

空荡荡的乡野国道上,房车一脚急刹车,在一片高高的水稻田边停住了。

缪存茫然地看着他,手机被劈手夺走,怔怔地问:“你干什么抢我?”

“无聊。”骆明翰色厉内荏,把手机放进自己这侧的储物匣里,“这种问题有什么好搜的?”

缪存没往心里去,心想,我又不是不认识你,你是骆哥哥,沽名钓誉的美术老师,实际上却连线都排不直,能收到我当你的学生是你走了狗屎运了,将来可千万别用我的名气招摇撞骗啊,但虽然如此,我还是想要跟你待在一起。

“你好凶啊。”他静了静,第一次被骆明翰凶到,“我可以凶回去吗?”

骆明翰:“……”

“你说一句话。”

骆明翰冷静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

“滚。”

·

因为有了房车,因而可以随心所欲地想停就停,不必拘泥于大城市还是小城镇,乃至于山村里,荒野郊外,也都不必忧虑。

越往北走,星空的能见度越高,到了雪山脚下,一抬眼便是银河万顷,缪存盘腿坐在床上,打开全景天窗,“星星离我们有多远呢。”

“不远。”

“我们都走不到。”

“你闭上眼睛。”

缪存依言闭上。

“它是不是在你心里。”

好像真的是,虽然闭上了眼睛,但还是闪闪烁烁地,与亲眼看到的别无二致。

“人也是这样。”

“比如呢?”

骆明翰指尖夹着烟,神情淡漠而温柔:“如果有一天,虽然我看不到你,但是闭上眼睛的时候,你也在我心里。”

“那到底是远还是近?”

“又远又近。”

缪存想起小时候跟母亲相处的场景。他们也是这样古古怪怪地对话,妈妈有很多奇怪的道理教给他,一股脑的,也不管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子听不听得懂。他有时候觉得,妈妈教着他这些的时候,心里并不开心,反而很难过。

他后来知道了,那是妈妈要躺进泥土里,所以要趁还晒着太阳时多说一点。

缪存凭直觉生活,总觉得骆明翰也随时准备着离别了。

他闷闷不乐地:“你好像我妈妈。”

骆明翰一口水呛出来,连连咳嗽:“别。”

“但是我妈妈每天都会问我,存存,你今天爱妈妈吗,你不问。”缪存百无聊赖地说。

骆明翰勾了勾唇:“没人比我更知道你爱我。”

“我妈妈说,爱是这样的感觉。”他鼓起勇气,两手牵起骆明翰的手,将他的手指浅浅地吮进口中,上下唇轻而温润地含着他的指腹,又张开唇:“你感觉到了吗?”

你感觉到我爱你了吗?

但是这句话太隆重了,缪存无法开口,他只是个不怎么懂爱的病人。

骆明翰看着他,没有说话,从指尖连着心房的神经纤细地震颤。

缪存仍然双手抱着他宽大的手掌,又往前蹭过去,垂下眼眸看了骆明翰一会儿,自然地吻了上去。

是非常学生气的吻,连舌尖都未探。

“但是这个好像更舒服。”

他真实地迷惑了,将自己的指尖抿入唇舌间,又看看骆明翰的双唇:“哪个才是爱的触觉?”

“爱不是触觉。”

“是的啊。”缪存理所当然的说:“兔子,软软的,是爱,豆娘,薄薄的,是爱,蝴蝶,轻轻地扇着翅膀,还有,手插进米缸里,脚埋进沙子里……”

“缪存。”

缪存低下头:“我不想被我爱上的人倒霉。”

所以才学得这么认真。

骆明翰笑了笑:“不会的,被你爱上是最幸运的,因为你的爱永远不会变淡、不会转移、不会厌倦,你的眼睛总是看着他,不管隔了多少距离,多少岁,你都只注视着他,画着画时,心里也想着他,每一天的每一秒,你都爱他。”

骆明翰停顿了一下:“曾经有一个人很坏,用一样的样貌欺骗你,但幸好没有欺骗成功。”

“那他付出代价了吗?”

“付出了。”

“什么代价?”

“永远爱一个不会爱他的人。”

缪存没说话,久久与他对视着,继而将手指轻轻抵住他的唇。

骆明翰不明所以。

缪存浑身紧张地问:“……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幸运吗?”

骆明翰捏紧了水瓶,近在咫尺的眉眼,遥远得像星星的距离:“幸运。”

缪存孩子气地笑。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觉得我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