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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令大喊:“还不降?再杀!”

“啊啊啊啊!”方家人全都惊恐地向后退去,但还是又有人被抓了出来,这回是方临案的老母。

方母还算有骨气,刚才没劝方临案投降,这会儿死到临头了也没吭声,只是默默看了方临案一眼,像是在让他不用管自己。

正是这一眼,将方临案摇摆不定的心掰向了家人。

“别动我母亲!我降!”

他喊着,把染血的长刀扔到了地上。

方临案此话一出口,他亲卫们的士气一下就散了,没了必死的决心,这群人几下就被朝廷的官兵打败,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全数跪地投降。

副将们恨铁不成钢和失望的眼神让方临案如芒在背,他下意识再次看向宗政惜。

寒风拂过,带起些许雪沫,大晟唯一的公主立于人群最前面,神情是胜券在握的自信和对失败者的轻蔑不屑,端的好一副皇家风范。

方临案本就半白的发丝沾染了雪花,仿若一夕白头,岁月真正第一次压垮了这个满心抱负的男人。

“噗——”

方临案口吐鲜血,仰头倒在了地上,眼里只剩下灰白的天空,还有仿佛永远落不尽的雪花。

方家人又失声大哭起来,方老夫人眼含热泪看着儿子,终究是无奈长叹一声——命该如此。

“关进牢里,叫大夫去看看,可别让人死了,还得押他进京去见陛下呢。”宗政惜随意瞅了地上的方临案一眼,吩咐赵令一声后就转头回府。

一个失败者,不值得她再过多关注。

“是,臣定会处理妥当。”赵令躬身行礼送公主离去。

等到看不见宗政惜的背影了,赵令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些,他扭头看着狼狈的方家人和满地的鲜血,万分庆幸自己早早回了头,不然今日家破人亡锒铛入狱的也有他赵令一个了。

方家人和亲卫们都被关进了牢房,短短不到半天就从朝廷命官沦为阶下囚,方家人哪受得了,特别是年轻一辈,个个哭成了泪人。

晚间,宗政惜接见了霍家主,命他暂时接管那批私兵,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置他们,她会上书给皇上,让皇上来决定,不过她可以保证,即便是有惩罚,也绝对不会伤及性命。

霍家嫁到方家的女儿也早被接了出来,有宗政惜在背后为他们撑腰,很简单就与跟方家合离了,往后霍家女儿与方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霍家主走后,赵令来了,告诉宗政惜,逃跑的周全和王司已经抓回来了,这两人实在蠢得可以,带着一家老小逃命还想享福,马车排成长队,拉了一大堆东西,根本走不快。

朝廷的人本就蹲守着准备抓他们,这下都不用费吹灰之力,轻松就将两家人拿下了。

宗政惜:“这两人管着矿产和漕运,是方临案造反的铁证,同样得送进京城定罪,千万看好了,别出什么意外。”

赵令应是。

随着入冬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地被冰雪覆盖,难得见到一次太阳,气温低得吓人。

还好今年雪量不算大,不然要是闹起雪灾,百姓就要吃苦了。

京城,贺家。

半夜,寝房内,贺家主忽然惊醒,腾一下坐了起来,大冬天的,他硬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表情因为惊恐而变得有些扭曲。

贺夫人被吵醒,起身看见贺家主眼神呆滞,手脚也在发着颤,便担心地轻抚他的后背,“老爷,又梦魇了,不是喝过药了吗?为什么没用。”

自从上次病倒,贺家主的身体就再没完全真正地好过,入秋以后时不时就会染上风寒,晚上也睡得不安稳,经常受梦魇侵扰,府医开了几次药也不管用。

贺家主像是没听见夫人的话,呆愣了半天都没动,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他梦到贺府被抄家,全族被砍头,鲜血淌满了断头台,贺家人的头颅滚了一地,眼睛瞪得像是要爆出来,嘴里大喊着好痛好痛。

从贺家被迫负责接触前朝余党开始,贺家主这颗心就没安定下来过,他总觉得这步棋他们下错了,可问他具体是哪里下错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从表面上看,他们的计划虽然遇到了些波折,但整体还算顺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贺家主百思不得其解。

“睡吧,我没事。”贺家主回神,拍拍夫人的手,拉着她重新躺下,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只能把心事都藏起来。

第二天,贺家主找来大儿子,问他:“我们安插在北江的人送消息回来了吗?”

一个月前,贺家查出那群前朝余党在外面的同伙就是北江都统方临案,没想到这位曾经被先帝大肆称赞过的武将,心里居然存着造反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心里惶惶不安的情绪,贺家主没有让儿子派人第一时间联系方临案请求合作,而是准备把探子安插到方临案身边,待看过方临案的为人之后再做打算。

贺衍回道:“父亲,探子每半个月来一回消息,离下次消息传来还有三天。”

“三天……”贺家主蹙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明白再着急也不能把三天后变成今天。

等待是漫长且折磨人的,贺家主心慌意乱,一个不小心又生了病,每天要喝的药又多了一碗。

很快就到了三天后,贺家主早早就起床等着,可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他也没等到自己期待的消息。

贺家主安慰自己,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明天消息就能到了。

可一天后,两天后,三天后……他们足足等了五日,北江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这下容不得贺家再自欺欺人了,到底是探子被北江的人发现了,还是北江出了什么事,导致消息送不出来?

如果是前者还好,大不了跟方临案坦白身份,反正以后都要合作的,但若是后者,贺家主的预感恐怕要成真了。

“快!快叫人去北江查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贺家主脸色惨白地吩咐。

但还不等他的人前往北江,一个重磅消息就在京城里传开了——北江都统方临案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已被公主宗政惜捉拿归案,正送往京城受审!

听见消息的瞬间,贺家主直接软了身体,心道一声天要亡我贺家,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宗政逍比京里任何人都要早收到这个消息,看见暗卫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他唇角上扬,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欣喜。

“不愧是小妹,果然没有令朕失望。”宗政逍已经在考虑要怎么奖赏他这位好妹妹了。

不过宫外再怎么闹翻天,戎音也是不知道的,他正在跟绿娥她们研究冻冰棍呢。

入冬后,夏日稀少昂贵的冰雪反倒成了人们避之不及的存在,室外的荷塘和水池都被冻上了,这几天温度太低,戎音只能乖乖缩在房间里当一条宅鱼。

室内的水池每日有热水流进来,但戎音的体质和人类不同,他更喜欢偏凉一点的水,所以绿娥他们每日都会帮他调好水温才让他进去泡澡。

窝在室内无聊了,戎音就想起自己从前在现代做过的一件事,冬天开着暖炉吃冰棍。

他有点馋了。

在吃这方面,戎音向来行动力强,他去到厨房,在厨师们惊恐的目光中找到蜂蜜、糖块、果干等东西,将它们和水按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端到屋外冻着,第二天就成了简易版的冰棍。

宫人们倒没疑惑他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觉得他就是在玩而已,宗政逍知道后也只说了句随他去,其他人便不管了。

低配版的味道肯定是比不上现代成熟工业生产出来的冰棍,但也聊胜于无,单纯尝个新鲜。

后来在戎音的指点下,绿娥还学会了用各种器具冻冰棍,长的圆的方的心形的都有,这么冷的天,也就银鲛园的宫人们天天拿着冰在吃。

宗政逍从书房处理完公务过去时,戎音正泡在温水里吃杏子蜜饯做的冰棍,冰棍形状是用竹筒冻的圆柱形,中间插了根小棍子,方便握着还不冻手。

“啊!”看见宗政逍,戎音开心地冲他挥手,在他靠近后还想和他分享冰棍。

宗政逍摇头,“我不爱吃,你吃吧。”

宗政逍没有冬天吃冰的爱好,之前为了哄戎音高兴尝过几口,味道说不上好坏,他不喜欢也不讨厌,后面就没再吃过了。

戎音也不勉强他:好吧,那我自己吃。

水池边放着软垫,旁边还烧着几盆上好的无烟银丝木碳,宗政逍坐在矮几后喝热茶,视线时不时会扫到戎音脸上。

戎音吃冰吃得认真,时而咬下一块冰含进嘴里,被冻得蹙眉也不吐出来,时而慢慢地品,从圆柱冰棍的顶部一点点往下舔着,嘴唇包住冰棍,湿红的舌头若隐若现,尝到甜味就笑得眯起眼睛。

看着看着,宗政逍脑子里就冒出了些并不存在的画面,他连忙收回视线,趁着没人注意时换了一下坐姿。

体内燥热尚未平息,吃完冰棍的戎音就爬进了他怀里,还坏笑着把冰凉的双手往他衣领里塞,同时,戎音身上清新的香味也趁机扑向他,让他躲都躲不开。

这股香味让宗政逍的火气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许胡闹。”宗政逍嗓音暗哑,钳住戎音作乱的手,把人从自己怀里撕开,推到了旁边去。

戎音气呼呼地看着他:宗政逍,小气鬼!

宗政逍在心里无奈叹气,重新把戎音的手握进自己温热的手里,还给他搓了搓,然后看向他,“这回满意了吧?”

戎音咧嘴傻乐,心声又变了:宗政逍是好人。

看着戎音软乎的笑容,还有两瓣嫣红的唇,宗政逍默默磨牙,心道:你就调皮吧,早晚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