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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揽月也不自讨没趣问他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不若一粒遗忘的丹药。

有爱与记忆在,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好东西,她收起来,感情对他们来说,太过奢侈。今后大战前,她也给自己来一张,免得牵挂逐星,免得自己畏怯。

越之恒抬眸,面前天幕越来越浑浊,渡厄城的结界就在眼前。

湛云葳醒来的时候,灵域冰雪已经消融,室内温暖,云舟正在行走。

不知已经过去几日了,丹田的疼痛轻了许多,外面的天幕偏向灰色。

是在去渡厄城的路上。

裴玉京商议完怎么混进入渡厄城,一推开门,就看见她盯着窗外。

他脚步顿了顿,湛云葳抱着膝盖在发呆。

裴玉京赶来时,就大概猜到了发生何事,不免担心她的状态。

湛云葳看上去确然难过。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裴玉京本想劝慰她,她却率先开口:“裴师兄,你可知道叶师兄怎么样了?”

裴玉京说:“我们赶到的时候,叶浮青师弟已经出了事有半月,好在魂魄尚在,我封印好送回长玡山了。”

至于怎么救,两人心里都清楚,想要叶浮青活过来,恐怕得借到越家的长命菉。不过当下越之恒与她反目,恐怕不会再借给她。

但魂魄尚存,便是不幸中的万幸:“多谢你。”

裴玉京宽慰道:“我在他的竹屋,看见你前几日给他写的信,当时收信的人,已经是东方澈。”

说来也巧,东方澈自然不可能预料到湛云葳向叶浮青借人偶。想来是这半年来,他受够了躲躲藏藏,想要一个正式的身份,才盯上了拥有许多人偶、修为又不算高的叶浮青,没想到阴差阳错收到了湛云葳的信。

裴玉京等人去寻叶浮青,原本也是想借一些人偶,方便在渡厄城行事。看到屋里那封信,知道出事了,才连忙去找湛云葳。

湛云葳轻轻点了点头,心里仍旧闷闷的。

她醒来这么久,其实亦想通哑女早就没了气息,并非是东方澈杀的。

可不合理之处太多,湛云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对了。”裴玉京拿出一封信,“在玄乌车上找到的,说是给你。”

他自然不会看给湛云葳的信,虽然担心信中的内容令她更伤心,却也不至于瞒着她。

湛云葳看见了熟悉的字迹,她没想到哑女给自己留了信。

信封上是一个写得十分端正的“葳”字,湛云葳有几分酸涩。

她拆开信,里面的字迹明显就歪歪扭扭得多了,像个刚学写字的孩童。

“云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你千万别难过,每个人都好像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有要去做的事,我却一直没有。起初是地宫和禁地困住了我,后来已经渐渐畏怯外面的世界。”

“你的到来,对于我来说,是人生莫大的惊喜。第一次有了愿意听我说话的朋友,给我做了漂亮的衣裳,教我绣辟邪的香囊,还鼓励我念书认字。我第一次知道,人可以这样活着,我从未这样快乐。这些快乐,都是你带给我的。”

“我的离开和你无关,我早就知道后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邪祟之子本就会早夭,我身上也有王朝的魂契,可明知如此,我还是恳请你带我看看大好山川,让我自由地为自己活一日。”

“我不后悔,家养的牲畜才会一辈子被关在院子里不见天日,只有离开禁锢我的地方,走在阳光下,我才算个真正活过一遭的人。”

“云葳,谢谢你实现我的心愿,山高水长,愿你安好无虞,也早日实现自己的心愿,回到长玡山故土。”

裴玉京见她边看边掉眼泪。

最后几乎打湿半边信纸,事实上,裴玉京鲜少见她这样哭,她历来比所有御灵师都坚强。

好在情绪也渐渐好了起来,她擦干眼泪,眼中痛苦亦随之消失,只剩下故人不再的伤怀。

裴玉京原本要伸出去的手,默默缩回了袖中。她早已不若当年那般需要他。

天幕越来越灰,湛云葳知道渡厄城快到了。

当即拿回百杀菉才是大事。

她收敛好情绪,问裴玉京有何打算。

眼看就要抵达边境结界的地界,裴玉京神色也凝重不少:“渡厄城不似任何一个秘境,城中全是邪祟。人越多目标越大,我打算只身前往。”

这次连师兄们要跟去,都被裴玉京阻止了。

据他所知,除了仙盟的人和王朝的越之恒,不少散修也进入了渡厄城之中。

得到消息的,人人都想拿到传说中的百杀菉。

“云葳,你作何打算?”

如果是从前,裴玉京定会规劝她随大家先回去,可如今不同。两人婚约不再,湛云葳就是长玡山的少主,裴玉京自然没有立场去干预她的决定。

上次在桃源村,湛云葳亦证明过她不逊色于任何灵修。

湛云葳说:“我同你一起去。”

“好。”

做下这个决定第二日,他们就弃了云舟,御剑而行,抵达了结界处。

两人吃下改颜丹,趁天还没亮,混进了一队准备偷渡进入渡厄城的百姓之中。

湛云葳一抬眼,发现这些百姓大多面黄肌瘦,眼睛无神,身上已经被邪气浸染。

这些百姓自然不是去渡厄城找百杀菉的,而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灵石矿,挖一些上好的灵石出来,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灵域灵气稀薄,渡厄城不靠灵气修炼,却处处是灵石矿。

带领他们进去的人不耐地推了一把缀在最后的女子:“走快些,掉了队在里面被发现,谁也救不了你们。”

那女子刚生产没多久,若非为了女儿,不会来做这样要命的事。

眼看她要摔倒,手臂被人扶住,女子仓皇抬眸:“多谢姑娘。”

湛云葳说:“走稳些。”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进去的百姓,有五六十人,能活着出来的顶多一两人,但只要带出了上等的灵石,就有机会改变家人的生活。

来渡厄城“碰碰运气”,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已经活不下去的。

每年死在里面的人堆积如山,已经不计其数,活着出来的寥寥无几。

离那道缝隙越近,人群越是沉默恐惧,领头人是不进去的,他沉着嗓音说:“都打起精神,三日后黄昏,此处还会打开,要是能找到灵矿,从此要什么有什么。”

顿了顿,他说:“若运气再好点,像从前某些人一样,带回邪祟之子,一跃祖孙三代的吃喝都不愁。”

有人嘀咕:“听闻邪祟之子都是短命鬼,大多活不过十八岁,多少年过去了,恐怕都死绝了。”

那人神秘一笑:“这可未必。”

湛云葳抬眸。

连裴玉京也皱了皱眉,他自然不知道越之恒和越清落的身份,但他少时和湛云葳一同见过那邪祟之子。

百姓可怜,却也有人更可怜。而且这领头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年他还见过新的邪祟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