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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白月光心动不已的模样

好在这祖孙俩看不见湛云葳,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当事人就在此处。

老爷子说:“我要你做的这件事很危险,几乎赌上性命。越家能为你做的却不多,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给你三日时间考虑,若愿意,三日后的夜晚,来后山望月池找老夫。”

说罢,老仆推着越老爷子离开。

命书往后翻,湛云葳既然选择了老爷子的视角,便没有转圜余地,只得跟着他离开。

离开前,她回头看越之恒,少年在劈柴,照顾屋里的越清落。

他劈柴干脆利落,跟切豆腐一样简单。她莫名想到了他生辰那晚,自己回越府,越大人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面。

很快,眼前的景色如水墨晕开消失,连带着少年的脸庞也融在了画卷之中。

脚下一轻,她跟着老爷子重新回到了器阁。

老仆问:“家主,当真要将冰莲给那小子?他是渡厄城中某个魑王的后嗣,要是心性不纯,岂非给天下人培养了第二个魔头。”

越老爷子失笑:“他成不了魔头。”

“您为何这般笃定?”

越老爷子取下冰莲,叹息道:“你见过跑出去一趟,被迷得七荤八素回来的魔头?”

老仆:“……”

湛云葳呛咳出声,忍不住瞪了越老爷子一眼。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快千岁了,怎么总说这些。

好在接下来的话题严肃多了,越老爷子说:“你也看到了,这小子用一把斧头就劈开了我的结界,就算是当年的临渊也做不到。他的根骨还没测过,但想必不会低于八重灵脉。”

提起越临羡,老仆眼里总算有了点光彩:“大少爷确然天赋异禀。”

“这小子更甚。”老爷子感慨,“不输于蓬莱的裴玉京,只可惜起步晚了一些。”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人忌惮厌恶邪祟,自然也以此眼光揣度邪祟之子,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过。

这几年下来,倒没有邪祟之子生乱,只要不彻底入邪,他们看上去和普通人也差不多,越老爷子心中对他们的成见也浅了许多。

“还有一件事,这两日看了回溯镜才知道。”老仆说,“几年前,他曾往外放飞过一次灵鸟,看方向,是往王朝去的。”

越老爷子颔首,若有所思:“王朝有回信吗?”

老仆摇头。

湛云葳猜,应该是越之恒答应文循的那件事,没想到他被困在齐旸郡的仙山中,也做到了和文循的约定。

老仆担心越之恒和王朝有往来,越老爷子却心知不可能。

灵鸟传信,是仙门通用的术法。在越之恒和越清落幼时,宣夫人也曾教过他们修行。没想到哪怕被关着的几年,还是被越之恒自发琢磨出了些门道,难怪能闯出结界中去。

越老爷子的手拂过冰莲的纹路,此等天资,都是命啊。

三日之期很快过去,这一晚,圆月刚出来,越老爷子就带着冰莲去了望月池旁。

过了好一会儿,越之恒还是没来。

老仆不由担心道:“他不会也怕了,不愿意来?”

越老爷子闭着眼,气定神闲。

不来一辈子便注定困在后山之中,老爷子并不觉得那小子是甘于平庸的人,越之恒明显不是越无咎这样的胆量和心性。

不管是为了越清落,还是为了他自己,亦或者他不自量力看上的湛家小女娃,让他走一趟刀山,他指不定都得试试。

果然,当圆月的光彻底照亮望月池,路的尽头出现了越之恒的身影。

他穿一身粗布短打,明显是几年前的衣衫了,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量拔高得尤其明显。衣衫虽然简陋,一张脸却尤为出挑。

湛云葳和老爷子一行人一齐在望月池前等他。

“想清楚了?”

越之恒说:“嗯,你要我做什么。”

越老爷子说:“纳化这朵冰莲,跳进这池子中去,在里面待够二十七日,其间经历噬心换骨之痛,若你能活着出来,自此上越家族谱,我会为你请先生,给你越家子弟的待遇,将来你也会是越家的家主。”

越之恒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的树上,眼里还带着年少独有的桀骜。

“就这样吗。”

越老爷子说:“还会帮你救你阿姊,明年仙门上学宫拜访,也带你去,你上次见到的人,就在那里。”

越老爷子倒也不诓他,补充道:“冰莲入体,寿命折损,你考量清楚。”

越之恒沉默了一会儿,拿过他手中的冰莲,解开腰带,脱去衣裳,往池子里走。

湛云葳没想到他这样果决,猝不及防看见他脱衣,她碍于礼节,移开了视线。

好半晌,待听到望月池的闷哼声,她才看向越之恒。

月光铺满池子,她不知道那水是什么做的,仿佛在腐蚀越之恒的皮肉。

冰莲悬于空中,其后没入他的体内。

池水没过越之恒的肩膀,谁都能看出他的痛苦,偏偏他一声不吭。

这是最快的洗髓和纳化冰莲的方式。

湛云葳顾不上他没穿衣裳的窘迫,涉水跑到他面前。

“你还好吗越大人?”

越之恒自然听不见。

他紧紧闭着眼,唇几乎被咬出了血,空气中渐渐弥散出冰莲的香气。湛云葳伸手去触碰他,却触了个空。

她终于知道越之恒一身冰莲香从何而来。

纳化冰莲以后,越之恒的体质和根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其后修行短短几年时间,便是世间一流高手。

然而这个中痛苦,却无人能体会。

一片落叶落到池水之中,顷刻化作飞灰,而他得在里面熬上二十七日。

池中偶有鲜红之色涌出,是冰莲在吞噬融入他的血肉。

渐渐的,他身上开始浮现莲花纹路,这便是后来的悯生莲纹。

纳化的过程极其漫长,越老爷子并没有一直守着他。当眼前的影子模糊,湛云葳知道,又是命书翻页的时候了。

她望着越之恒的眉眼,忍不住想:每一次见你,似乎你都在经历命运的苦难。

越大人,望下次再见,你能得偿所愿。

人的一生,不能总是苦涩啊。

命书的声音响在耳侧,湛云葳知道,这是命书将要阖上的讯号,所窥天命不能过多。

然而她却想在离开前,最后看一看,一年之后,越大人是不是真的来过学宫,为何她毫无印象。

她对命书翻页的规律已经隐约有些许了解,闭上眼,将自己带入书页之中,控制着时间流速。

眼前越老爷子替越大人请教习先生,他在雨中练习鞭子、学着炼器的画面,仿佛走马观花而过。

视线再次清晰定格时,已经来到了一年后。

湛云葳低眸,发现身边还是坐在轮椅上的越老爷子。

旁边停靠着一艘云舟,越老爷子准备出行,他要去学宫拜访旧友,交代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是一个清晨,阳光照在云舟之上,没过多久一个腰间别着鞭子的少年走了出来。

正是越之恒。

不过如今的越之恒,已经不是望月池畔,那个困在后山的小邪祟。

一年过去,他又长高了不少,她几乎得略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脸部轮廓更加成熟了些,冷峻的半张脸上,仍旧有若隐若现的莲纹。

越老爷子道:“出发罢。”

他们去的,果然是学宫的方向。

抵达学宫前,越之恒垂眸,拿出一个黑色的面罩,系在后脑之上,遮盖住了脸上的莲纹,只露出一双淡墨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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