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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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晓唐袅衣就在澜园,被囚在大哥哥的院中,她便明暗地派出不少人进去打探。
奈何澜园几乎没有什么仆奴,她派去的人根本就打探不出来什么。
现在谁也不知道袅袅如何了。
季阿厝想前几日所见的场景,忍不住担忧被带走的唐袅衣。
她一直都知晓堂兄菩萨面冷硬心,是捂不热的,他将袅袅带走了这么久,也不知有没有牵连她。
季阿厝打算将澜园的秘密公之于众,这样逼迫大哥哥不得不将人放出来。
心中虽然没有把握,不过打算试一试。
季阿厝抿唇唤杏儿,“杏儿。”
杏儿刚打算俯身,门被推开。
青年身影颀长,抱着昏睡的少女出现在门口。
季阿厝眉心一跳,倏然站起身,“大哥哥?”
青年清隽出尘的玉面看不出情绪,似蒙着一层阴郁的雾,轻缓道:“你带走她,就说是前几日因思念故乡,回去了一趟,我已经安排好人能证实她这段时日的去处。”
季阿厝展颜,以为他是要放手了,上前想要将他怀中的少女接过来,但还没有碰上便被避开了。
他抱着怀中的人不松手,脸色苍白得像是被摄魂的鬼。
季阿厝眉心轻蹙,心觉他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何处古怪,目光忍不住落在他怀中的少女身上。
而他怀里的少女睡得很沉,脸色也看着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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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袅衣睁眼看见的人,是趴在桌案上的季阿厝。
没有发现季则尘的身影,她下意识看向周围,却发现这里是她住的江曦院,是她的房间。
不是澜院让她一怔,忽然想起之前他说的话。
他没骗她,是真的没打算再将她藏着,让她回来了。
唐袅衣从记忆中回神,眨着酸胀的眼,想到放在妆匣里的香囊,撑着无力地手要下去。
察觉到她醒来的动静,季阿厝睁开眼见她想要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道:“先躺着,别起来。”
唐袅衣没再挣扎着起身,抬眼望着她,脸色透着苍白的脆弱:“阿厝姐姐,他呢?”
季阿厝拂着她的眉眼,“他去外面寻什么人,应该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袅衣神色黯淡,别过眼看向窗外,干裂的唇翁合,还是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季阿厝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她脸色毫无血色,心疼地拂过她的眉眼,道:“大哥哥送你回来时,他说你同意和他成亲,有这件事吗?”
季则尘说她愿意和他成亲?
唐袅衣在脑中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说过。
季阿厝望着她问:“你是真的愿意吗?”
唐袅衣蠕动微白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隔了许久,她忽然问:“他说什么时候要与我成亲吗?”
季阿厝顿了顿,道:“大哥哥许是想越快越好。”
唐袅衣趴在枕上,脸埋进去,没有说什么话。
季阿厝想多与她讲话,但又见她眉眼疲倦,便起身离去。
屋内一瞬间就空了。
唐袅衣坐起来,手脚很虚软无力,连起身的动作都让她很费劲。
费力地坐在妆案前,翻找那只香囊。
小小的香囊已经有些褪色了,被压在最低下。她拿出香囊,从里面果真倒出一粒药丸,褐色的药丸。
她转动着眼珠,抬头盯着镜子里的少女,面无血色,眼底青乌,一副大限将至的死人相貌。看着这样的自己,思绪飘散地想起来一件事。
其实她在被人抓走前,最先在客栈遇到的是僧人阿箬。
慈悲的僧人站在门口,对她作揖温声道:“僧见檀越眉目乌黑,是前来提醒檀越,你如今已是死期将至了。”
这僧人的嘴真不吉利,张口就咒人大限将至。
因着季阿厝的缘由,她不喜欢这个和尚,当时根本就没有信,不想搭理他的话。
可这和尚很执着,非得要说她前世今生都逃不过一死,专挑不好听的话说。
她被和尚念烦了:“你说前世今生我都逃不过一死,你既然这般了解,你知道我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阿箬当时怔了一下。
她以为戳穿了他的谎言,可阿箬缓缓敛下长睫,轻声道:“殉情。”
殉情……
唐袅衣抽回思绪,垂眼盯着掌心的药丸,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之前她梦见自己死后身边的人是季则尘,却从未想过,或许她不是他杀的,而是他比她还死得早。
所以阿箬说的殉情大约是真的,因为前半生不幸运的颠沛流离,若是在某一日,忽然遇见有谁能给她安稳,庇护她,却又死在她最爱他的时候,她或许真的会崩溃得殉情。
好在是殉情,不是因为他杀了她。
唐袅衣干咽下药丸,坐在案前等着记忆恢复,药效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先有些犯困。
她趴在妆案前,隐约看见门被推开了。
青年似风清明月,从外面走进来蹲在她的面前,声线温柔:“怎么躺在这里?”
唐袅衣睁开眼,对他弯眼,梨涡含甜:“刚才忽然好想你,所以在等你。”
季则尘莞尔:“我就在你身边,不会去哪里的。”
唐袅衣小声‘嗯’了下,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缓缓伸手抚摸他的眉眼,像是想记住他的容颜。
“袅娘。”他握住她的手贴在侧脸上,从下往上仰望她,漂亮眼珠爬着猩红的血色,像是许久都没有睡好。
她不禁问:“我是睡了多久,这么你脸色这般不好?”
季则尘垂下眼,挡住眸中神色:“就一晚上。”
唐袅衣还想再问,许是药效来了,她眼前开始浮现重生前的记忆,有些抵不过睡意,眼皮无力地耷拉下。
季则尘见她神色困倦,动作轻柔地抱起她,放在榻上,然后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唐袅衣意识很模糊,牵住他的衣袖:“要去哪里?”
他拂她脸颊上的碎发:“丢了个东西,我还要再出去找一找,很快就回来。”
唐袅衣眼中全是对他的信任,听他如此说乖顺地松开了他的衣袖:“……好。”
她白净的小脸埋在被褥中,闷声闷气地道:“能不能早点回来?”
季则尘轻笑:“好。”
出去之前他没有关门,炙热的光从外面照进来,唐袅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被光吞噬,躺着没有动,眼眶却红了。
其实,她是想开口挽留他。
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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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边呼啸,少年被追得一路都不曾停歇,浑身的伤口连血都黏在一起了。
他利用陆朝央想杀季则尘夺人,没想到陆朝央更狠,竟然是想连他们三人都想一道除了。
想到此,雪昧冷笑,捂着伤口坐在破败的神像后面,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身体都是冰凉的。
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雪昧眼底闪过不耐,想到她竟然为了救别人,而心甘情愿被毒蛇咬。
那条蛇本是用来对付季则尘这种药人的,一旦被咬,没有他的解药就只能等死。
“真是蠢货。”他低声骂。
忽然寺庙外传来一阵风声。
雪昧立即捂着伤口,警惕地站起身。
不是追来的那些人,踏进神庙的是一位年轻的僧人,手持佛珠,立在神庙面前,似要参禅打坐。
雪昧没有将僧人放在眼里,暗忖一会怎么将他杀了,但又犹豫了。
因为他好像不一定能活过今夜。
“僧人。”
僧人闻声转眸,看向对面。
少年先问:“你叫什么名字,法号是什么?”
僧人道:“俗名姓江,字记不得了,法号,阿箬。“
“好”
少年丢过去一把匕首,歪头道:“阿箬法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罢。”
僧人颔首:“不知檀越需要僧做何事?”
雪昧耸肩,一点也没有求人办事的讨好:“帮我个忙,不然我就杀了你,我若死了顺着法号也要缠着你,让你不得安生。”
僧人没有多问,许是出于慈悲,也许是见他不好惹,点头:“好。”
雪昧闭上眼:“我一会儿说不定就咽气了,咽气后你就破开我的胸膛,在里面找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颗珠子,要是能,你帮我给……”
他顿了顿,不悦地‘啧’了声:“不许给别人,去汴京季府找个叫唐袅衣的女人,就说我也不是故意让蛇咬她的,只是吓吓她,是她自己笨,非要挣扎,活该被咬……”
僧人眉眼慈悲,安静听着。
雪昧说了很多抱怨的话,最后说:“算了,你还是别说我刚才说的那些,她最讨厌我,告诉了她,她知道我死了,估计高兴得几夜都睡不着。”
僧人安静得一句话都没有。
雪昧想到他是个出家人,大概做不来那些事,秉着毕竟是拜托他帮忙,所以自己又捡回了地上的匕首。
破开胸膛之前,他又提醒一句:“记得要给她,不然我在底下看见她了,真的做鬼都会顺着法号过来找你。”
一边说着,手却没闲着,破开的肚子,用最后的意识扯出肠子与脏器,好让僧人一会儿好翻找。
夜中吹来带着腥味的风,少年满是鲜血的手中还握着一截肠子,眼睛却早已经闭上了。
僧人没有看不远处的少年,而是慈悲眺目看向远方:“天命不可违吗?”
“可贫僧想试试,能不能改变……”
僧人起身捡起从他身体里滚在地上染血的珠子,仔细地用绢帕裹着。
他并未再此多留,一袭藏青僧袍踏进冷清的月色中。
破败的寺庙躺着被开膛破肚的少年,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并不见一丝狰狞。
季则尘来时,看见早已经死去的雪昧,走上前。
雪昧被谁先下手了,他并不觉得诧异,只是还没有将解药交出来,不能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