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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真相并不难查。

上巳节刚过,慎刑司和粘杆处查出的结果,就呈到了御书房龙案上。

耿舒宁被新任礼部侍郎年羹尧请去验看储秀宫、延晖阁和漱芳斋三处的改建。

按理说,这事儿该交由负责具体执行的巧荷和晴芳去办。

只是耿舒宁对小年糕这位在蜀地几乎成了土皇帝,面见皇上都嚣张跋扈的哥哥一直很好奇。

胤禛似发现了她对年家这种微妙的兴趣,让赵松不动声色蛊惑耿舒宁几句,引着她去了储秀宫。

因此,慎刑司和粘杆处进上来的结果,耿舒宁还不知道。

胤禛沉默许久,吩咐苏培盛:“拿去烧了吧。”

顿了下,他又道:“若你岁宁主子问起来,就说是潜伏在宫里的反清复明余孽所为,不要叫她发现端倪。”

苏培盛苦着脸躬身:“嗻,奴才这就去安排。”

伺候主子的宫人,都会绞尽脑汁钻研主子的秉性。

苏培盛和赵松现在对耿舒宁的了解,比巧荷和晴芳二人也不差什么。

都知道这祖宗胆大,什么都敢做。

有些地方大大咧咧,比如女子的规矩和对待宫人上。

但在某些方面,这祖宗又格外敏锐心细,只要她想,总能想法子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要瞒过耿舒宁,慎刑司和粘杆处,乃至禁卫军都得安排得毫无破绽才行。

谁叫这祖宗手里还有个九卫。

虽人不全然在宫里,仅巧荷、晴芳、巧静她们几个能力也不差,还有个在宫里多年的陈嬷嬷呢。

苏培盛出了御书房,立马将赵松和小成子安排分别去慎刑司和提督衙门,他自己亲自去找林福。

*

与此同时,耿舒宁见到了年羹尧。

正史上对这位年大将军描述非常多,第一值得称赞的当属容貌。

毕竟是宠冠后宫的小年糕亲哥哥,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颜值必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待得看见年羹尧,耿舒宁仍有些意外,甚至不自禁多瞅了好几眼,叫跟过来的巧荷和晴芳都为之侧目。

这位据说爱好上青楼,贪花好色的未来大将军……他竟然长得比耿舒宁还好看!

不是耿舒宁自卑,她的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是少有的好看。

可年羹尧这张脸,连齐妃那样艳丽妩媚的,还有宜太妃那种张扬明艳的,看了怕是都得自卑。

除却一双剑眉略显男儿气概,那秋水般的小鹿眼,小巧高挺的鼻梁,不染而朱的樱……咳咳薄唇,这厮竟还有唇珠!!

她不明白,年羹尧自己长成这样,他贪的哪门子色?

活脱脱一个大清版纳西索斯,天天照镜子不就够了吗?

心里腹诽着,耿舒宁没忍住又多看了一眼,直把这位年轻气盛的礼部侍郎给看怒了。

他黑着脸……也很好看地问:“敢问岁宁女官,可是微臣哪里有所不妥?”

啊这……连声音都很好听!

耿舒宁眼神飘忽地摇了摇头,“我就是见年大人好……一个精神抖擞,猜测礼部现在新人新气象,此次选秀定会顺利进行。”

巧荷和晴芳对视一眼,头皮都有些发麻,主子是想说这位大人好看吧?

真是要命,要让万岁爷知道主子看其他男人看到拔不出眼,哪怕天儿一日暖过一日,养心殿怕还是要冻死人。

年羹尧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对耿舒宁这种他很熟悉的眼神格外生恼。

他拂袖侧身,声音都染了怒色,“岁宁女官怕是忘了女戒所言,女子当敬慎、专心。”

“女官此刻所为,是为失贞,亦为对万岁爷不忠,当与女官在正大光明殿所述相悖,不怕叫人耻笑吗?”

耿舒宁:“……”哦,忘了正史还说,年羹尧还格外自大要脸,并且看不起女人。

她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看过女戒,不过简介和班昭写作的初衷她是看过的。

她轻笑一声,倒露出比先前更加风流的姿态,上下打量侧着身子的年羹尧好几眼,直到他面色涨红,双目冒火为止。

这才不紧不慢分辩:“年大人可知,班昭是为揭露女子于世道生存艰难,却不可忘却自我保护,才写了女戒?”

“你一个翰林院学士出身的文官,从小饱读诗书,当知道天地之间,你我皆为刍狗的道理。”

“男尊女卑不过是当权者的傲慢而已,老天爷都讲究个公平,我们身为天子臣民,难道连老天爷都不如?”

年羹尧:“……”他第一次听人如此解释‘天地万物皆为刍狗’这句话。

可……道理虽歪,却叫人无法辩驳。

只世道如此,即便耿舒宁再受宠,也不该如此罔顾礼法世俗,胆大妄为。

耿舒宁在年羹尧紧皱眉头的表情中,笑得更灿烂。

“女戒现世后,多少公主王孙,只要有本事仍可为所欲为,那劳什子的迂腐言论,不过是困囿无能之辈,你觉得我像是无能之辈吗?”

她上前两步逼近年羹尧,近到两人之间只相隔一步之遥。

在年羹尧震惊欲退的当口,耿舒宁压低了声,语气更加轻佻——

“比如说,我有本事能叫年大人不为诗书礼法所困,可尽情在战场上实现你的抱负,叫你成为年氏之主,青史留名,你还会以女戒来斥责我不守规矩吗?”

年羹尧瞠目:“……女官什么意思?”

虽然耿舒宁说的话,连表情都不太正经,但年羹尧自小敏锐,他能感觉得出耿舒宁的眼神,还有所说的内容都不是开玩笑。

他心头剧烈跳动好几下,艰难压制住继续追问的冲动,垂下眸子迅速后退。

但这会子他没了刚才的骄矜和不耐,躬身恭敬回话——

“岁宁女官不如先看看储秀宫、延晖阁和漱芳斋是否符合女官的要求。”

“若此后女官有所差遣,某身为礼部官员,遵万岁爷旨意,无有不从。”

这下子轮到巧荷和晴芳心口狂跳了。

两人伺候主子,离耿舒宁最近,主子的话她们听到了,自然听得懂年羹尧的话中深意。

年大人是要主子看清楚自己的办事能力,若主子能得到皇上允准,送他入青云,他愿听从耿舒宁驱使。

这位可是新任湖广总督的嫡子!

是六部最年轻的侍郎!

主子是要……干政?!

耿舒宁淡淡扫了眼脸色发白的巧荷和晴芳,没再说旁的,笑吟吟听年羹尧一改前态,格外规矩恭顺的解释,检查完了三处。

储秀宫的宫殿改造符合她的要求,适合作为初选之所。

延晖阁是登高望远的宫殿,共计上下两层,中间还有一个暗层适合盯梢,可作为考核的地方。

漱芳斋是听戏的地儿,也是两层,不过是前后各三面宫殿围绕,中间镂空开阔,适合作为日常教学之地。

储秀宫和延晖阁改建得都很符合耿舒宁的要求。

漱芳斋有点问题。

漱芳斋前后两座宫殿都有戏台,前殿可以作为教室,后殿则要作办公之地。

大戏台露天使用,与前殿以游廊相连,改得不错。

而名为风雅存戏台的小戏台,封住了两侧的镂空地儿,却没封住与后殿之间的通道。

教学之时,办公之所也会受到影响,更容易叫人随意进出,窥探秘密。

耿舒宁叫年羹尧拿出图纸,仔细看了下。

在巧荷和晴芳解释下,她才发现风雅存和后殿名为‘金昭玉粹’的主殿连在一起建的。

‘金昭玉粹’起了穿堂的作用,连接小戏台和前殿,令得那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坐在前殿的二楼,也不耽误看戏。

若想隔开前殿、‘金昭玉粹’和风雅存小戏台,凿开重建,‘金昭玉粹’的承重部分会受损,有坍塌的风险。

耿舒宁对建筑不太了解,四人商讨许久,也没得出有用的结论。

年羹尧搞清楚耿舒宁的要求后,建议:“微臣可将堪舆图送到工部去,请工部官员想法子以外物做隔挡,方不会耽误一月后使用。”

“好,就这样吧。”耿舒宁道。

“顺便麻烦年大人帮我问问大舅舅,他都从笔帖式成为尚书了,总该对自家外甥女有所表示才对。”

年羹尧微微挑眉,听出耿舒宁这是展示自己的本事,并且要他递上投名状的意思。

他眼神闪了闪,垂眸躬身,铿锵道:“微臣记下了。”

他瞧不起的只有普通女子,若耿舒宁真有能力……英雄不问出处,他不介意多个女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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