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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景站在原地没敢上前, 愣愣地看着村口站着的玄衣道士。

亲眼看见二虎的爹娘围绕着道士打转,二虎娘拉着他的手, 满眼泪花,一句话还没说,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二虎子更是直接扑了过去,抱着道士又蹦又跳,大声唤他哥哥。

越无尘很无奈地站在原地。

原本他只是听闻此地有邪祟出没,怕小景会有危险。

又不好以真面目视人,遂才易容幻形, 将自己变得十分普通。

意图借此机会保护小景, 顺手把这里的邪祟给除了。

谁曾想, 他才刚走到村口,几个老大爷就把他给围住了。

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遭, 然后问他是不是个道士。

越无尘当即浓密的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 心道,自己是不是个道士,打扮得还不够明显吗?

便如实点了点头。

那老大爷又问他, 是不是来自于“有极道宗”。

越无尘从没听说过,什么“有极道宗”,从未听说过。

料想着,应该没有哪个道观敢叫“有极道宗”。

遂耐心同那个老大爷说:“不是有极道宗, 应该是无极道宗。”

然后那老大爷立马就乐了,喜上眉梢地拉着他的手腕上下打量,用当地的方言喊了个名字。

越无尘没听懂, 但他就听出了一个“尘”字, 当即还微感诧异地问:“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之后事情的发展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几个老大爷摸手的摸手, 摸脸的摸脸, 还有的拽他腰间的太极铜钱坠。

一个老大爷满脸激动着说:“傻小子!我可是你二大爷!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抱过你了!”

还有一个老大爷擦着眼泪道:“我是你三爷爷!”

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村民,上来拍着越无尘的肩膀,满脸高兴地说:“我是你四哥!”

顺手一指旁边坐在树荫底下抱孩子的妇人说,“这是你嫂嫂,她怀里抱的孩子,是你大侄儿!”

这都不算什么,那几个村民还七手八脚推了个小女娃子出来,说什么:“按辈分算,这是你小姑奶奶!”

越无尘:“……”

然后的然后……

二虎他们全家就过来了。

围绕着越无尘又哭又抱的,还有个半大的愣头小子,一头撞在越无尘怀里,抱着他的腰就开始嗷嗷大哭。

一声声地喊他哥哥。

越无尘不太能听得懂这边的口音

但还是及时地发现,他们认错了人。

二虎娘抱着他哭天抢地道:“浑小子!一去道宗十来年不回来!你到底做什么去了?七年了,整整七年了。一封书信都不写!担心死娘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二虎爹是个老实庄稼汉子,此刻也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濡湿的眼眶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虎子嗷嗷乱哭,又怕哭脏了哥哥的衣服,抽着鼻子道:“哥哥别走了。我好想你,哥哥留在家里,好不好?”

越无尘:“……”

从他们的对话中,越无尘听出来了。

这家有个大儿子,叫作陈大龙,自幼与道法有缘,便被选去无极道宗当了外门弟子。

还拟了个道号,叫作玉清,所以这家人索性就把孩子的名字,改为陈玉龙。

一去十多年不回来,之前还隔三差五有书信传来,自从七年前开始,就音讯全无了。

家里也想差人去无极道宗打听打听消息,可无极道宗距离此地千里之遥,哪里是说去就去的。

一等就过去了这么些年。因为陈玉龙离家时,年纪还很小,生得清清秀秀,文文弱弱。

因此,这些村民就把幻形后的越无尘认作为了陈玉龙。

望着围在身边,满脸泪水的二虎全家,越无尘实在没忍心说自己不是。

不忍心让一家子人空欢喜一场。

并且,听到七年前就开始音讯全无时,便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七年前正是玄魔两道发生战乱,无数玄门家族,门派相继罹难。

当时别说是成名的修士了,就是十来岁的弟子,也得提着剑往前冲。

自然也死伤了不少。

有好些玄门弟子临死前,都很放心不下家里人,就会嘱咐师兄弟们,让他们不要通知自己的家人,怕爹娘年纪大了,会承受不住。

还说生是玄门中人,死亦无悔。

无极道宗光是门中弟子,足有八万余人,外门弟子更是不计其数。

因此,越无尘并不认识陈玉龙这个外门弟子。

对“玉清”这个道号,也没甚么印象。

也许,七年音讯全无,并非陈玉龙不顾家中亲人,而是,他已经身死道消,无法回归故里了。

“对了,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景轩哥哥!”

二虎子眼泪一抹,还不忘记拉过小景,将人往越无尘身边一推,笑着说,“景轩哥哥暂时住在家里!他人特别好,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还会帮我修木头小鹰,糊纸风车!”

小景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二虎子一把拽了过去,然后推向了陈玉龙。

脚下没站稳,差点一头撞到陈玉龙怀里。

他其实总觉得陈玉龙额头上的鲜红色竖痕怪怪的。

有点担心,面前的陈玉龙是不是越无尘变的。

遂比较抗拒和陈玉龙接触。

谁曾想陈玉龙只是看了他几眼,对着他点了点头,说了句“景轩,你好”,然后就把头转过去了。

根本没在小景身上多停留半刻,反而扭过脸,轻声安抚哭泣的二虎娘。

“别哭了,我……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越无尘终究是没忍心看着老两口空欢喜一场。

如果陈玉龙真的死在了七年前的战乱中,并且未通知家中亲人。

那么越无尘身为无极道宗的宗主,确实是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其家里人的。

“好,娘听你的,不哭了,不哭了,走,娘带你回家,你回家看看,家里都大变样了!”

二虎娘把眼泪擦干,拉着越无尘的手,就引着他往家里走。还不忘记提醒二虎子,拉着小景走。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们都发现小景不太爱说话,又处处怕给别人添麻烦。

如今家里大儿子回来了,二虎娘生怕小景会感到不自在,便时不时跟小景说几句话。

最高兴的当然要属二虎子了,他一手拉着越无尘,一手拉着小景。

在二人中间高兴地蹦蹦跳跳,嘴里还唱着山歌,整个人快乐的好像一只黄鹂鸟。

小景一路上都在纠结,陈玉龙额头上和越无尘一模一样的竖痕。

他心里想着,如果道宗的人额头都有这么一条竖痕,那还好说。

可关键沈清源和其他的道宗弟子,额头上压根就没有这玩意儿。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两个人身上有一模一样的印记呢?

小景忍不住悄悄打量着陈玉龙,看着他的脸,和脑海中越无尘的脸,完全重合不起来。

仔细端详,好像连身形也不太一样。

陈玉龙看起来比越无尘年轻了许多,而且比越无尘要矮一些,也更清瘦。

最最最重要的是,陈玉龙的头发又黑又密,而越无尘却是满头银发。

应该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的。

“哎?景轩哥哥,你老是看我大哥哥做什么呀?”

二虎子眼尖,也不唱歌了,扭过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天真无邪地问。

“没……没什么!”

小景赶紧把脸扭了过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越无尘应声转过脸来,正好看见小景微微低着头,耳垂有些泛红。

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为了不惹小景怀疑,他尽量不看小景,也不和小景说话。

偏偏二虎子理解错了,误以为小景这是有些吃醋了。

毕竟这几天,二虎子都把小景当哥哥看待,也一直拉着小景的手,哥哥长,哥哥短的喊。

晚上睡觉都在并排躺一起,对小景可黏糊了。

可现在大哥突然就回来了,二虎子刚才光顾着跟大哥亲,都忽略小景了。

二虎子觉得自己实在太“见哥忘义”了,一点都不仗义。

赶紧松开了手,将小景往自家大哥身边一推,让小景走在中间。

见小景和自家大哥不牵手了,二虎子还主动拉着两个人的手,往一起靠。

“大哥,景轩哥哥,拉手呀?快点,拉手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迫于二虎子难得的坚持,小景不得不舒展左手五指,抿着唇拉住了陈玉龙的手。

只是轻轻勾着陈玉龙的手,没敢攥太紧。

越无尘微微一愣。

从前在林景面前,他一直都是严师,从林景三岁开始,越无尘就再也没牵过林景的手了。

林景小时候学习御剑飞行,不管摔得多狠,多惨,哭得有多大声。

越无尘都置若罔闻,站在廊下,命令林景自己爬起来,继续练习。

如果小林景不愿意站起来,越无尘也不会催促,就一直站在旁边,等着小林景哭够了,哭累了,自己撑着地慢慢爬起来。

林景打小就生得很俊,小时候粉雕玉琢的,穿着白色道袍,腰间还挂着紫金小葫芦。

当时的小林景,还会因为摔疼了,哭得鼻尖红通通的,却不得不抱着自己的小木头剑,规规矩矩地跪在越无尘面前。

说徒儿知道错了,求师尊不要生气。

还会说,徒儿不哭了,徒儿一定会好好练习御剑飞行的。

可依旧会因为赖在地上哭闹,而受到一定的责罚。

越无尘一向不甚喜欢对徒弟动手,至多就是罚徒弟跪一跪。

也不多跪,原地跪半个时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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