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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会因为林景慢慢长大,罚跪会从半个时辰,慢慢涨到两个时辰,甚至是一整夜。

不过后来的林景很出色,也很懂事,基本上是不会触犯门规的。

越无尘记得,在魔皇问世之前,林景被罚彻夜长跪三次。

一次是因为沈清源,两次是因为林惊鸿。

因为沈清源被罚的那次,越无尘不想多提了。

但因为林惊鸿被罚的那两次,越无尘还是挺记忆犹新的。

林惊鸿那个孩子,和林景的脾气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打小就是林家的混世小魔王,经常跟他大哥林墨白蹦起来顶嘴。

然后因为顶嘴,又被林墨白训斥,训斥后,又总爱离家出走。

林景身为林惊鸿的二哥,就不得不多次下山寻找林惊鸿。

一回是林惊鸿下山后误打误撞跑到青楼里喝闷酒了,林景为了找他,不得不进了青楼。

这在道宗便是犯了色.戒,林景一回山就很自觉地跪在后山一夜。

第二回就更离谱了,林惊鸿跟几个林家的门生下山游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走散了。

林惊鸿肚子饿,就去山下的农舍里偷农户家养的鸡,还给那户人家门缝里,塞了一片金叶子。

后来林景找过去时,林惊鸿都把鸡烤了吃了,问他鸡是打哪儿来的,林惊鸿就说是自己买的。

也巧了,那家农户最近养的鸡总被人.偷,还刚好没看见林惊鸿塞门缝里的金叶子。

一大群村民举着火把找过去时,就看见林惊鸿吃剩的一堆鸡骨头,便误以为前几次都是林惊鸿偷的鸡。

然后就起了争执,说了好些难听话,后来虽然林景将事情压下去了。

赔了钱又道了歉。

可林惊鸿脾气很执拗,根本就不服气,坚持认为自己给了一片金叶子,就是没有偷东西。

那些人在冤枉他。

后来就趁着林景回道宗了,自己偷偷又溜了回去,把人家农户家的鸡棚砸了,又把所有的鸡给放了。

那些村民找不到林惊鸿,但他们认得林景身上穿的道袍。

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

直接就找到了无极道宗,要讨个说法。

偏偏林景又太惯着林惊鸿了,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同那些农户赔礼道歉。

后来就被越无尘罚去后山石子路上跪着了。

责令他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结果林景足足跪了一夜都没开口,要不是后来林墨白过来说情,越无尘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这也是越无尘一直都不太喜欢林惊鸿的原因。

如今,小景的手就放在他的掌心,有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林景小时候。

胖乎乎,软绵绵的一只小手,好像一条生机勃勃的鱼。

越无尘不敢使劲握着,怕把孩子的手弄疼了。

又不敢握太松,生怕孩子站不稳再摔倒了。

此刻,他就是这样,想用力地回握住小景的手。

又怕回握得太紧,像是手里的泥沙,越是握紧,流逝得越快。

小景见陈玉龙没什么反应,只是象征性地回握了他的手。

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二虎子又开始又蹦又唱,唱的是当地的民歌。

巧芽芽,生的怪,盆盆生,手中盖。

七月七日摘下来,姐姐妹妹照影来,又像花儿,又像菜,看谁心灵手儿快!

小景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民歌,尤其二虎子笑嘻嘻地唱,听起来有些滑稽可爱。

尤其听见“姐姐妹妹照影来”时,小景忍不住也缓缓念了起来。

在“照影”二字上,反复念着,总觉得这两个字很好,很好。

可具体哪里好,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这两个字很好。

待回到家时,天夜也暗了下来。

二虎娘高兴得很,说什么也要杀一只老母鸡,替大儿子接风洗尘。

不管越无尘怎么说都无用,哪怕说,他现在是道士,要守门中戒律,不可沾荤腥。

二虎娘也不听,说什么:“你不吃也行,哪怕就闻闻味道,看几眼,阿娘心里都高兴的!”

说着就催促着二虎爹赶紧抓只老母鸡来,二虎爹笑呵呵地去了。

二虎子高兴得又蹦又跳,大喊着晚上有鸡肉可以吃了。

农家养几只鸡不容易,就等着鸡下蛋,好拿到集市上换几两碎银子。

像是二虎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荤菜。

之前小景刚来,二虎娘没舍得杀鸡,但还是每天给小景煮个鸡蛋,让小景好好补一补,都没舍得多煮一个给二虎子吃。

把二虎子馋得口水直流,但也懂事地不会去要。

虽然小景每次都私底下偷偷把鸡蛋留给了二虎子吃。

小景也没闲着,二虎爹去杀鸡,二虎端碗接鸡血,二虎娘切菜,他就过去帮忙洗菜。

等菜洗好了,小景就去烧火。

越无尘看着小景麻溜地摘菜洗菜,还很熟练的烧火。

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

二虎娘怕烟熏着了大儿子,也怕把大儿子身上的道袍弄脏,就催促着让他先出去坐一会儿,马上就能开饭了。

越无尘很想多看小景几眼,但又怕露出端倪。

便只好走到院子里,正好二虎爹把鸡也杀好了,正蹲在院子里用开水烫一烫鸡毛。

二虎则是抡起比他还高的扫帚,清扫着庭院。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徐徐燃了起来,远处山脉连绵,芦苇垂着雪穗在夜风下轻轻摇曳。

等饭做好后,一大家子洗干净手,挤在一张圆桌旁吃饭。

二虎爹将珍藏了好久的烧酒拿出来喝,二虎娘把上回去人家喝月子酒,送的一包红糖拿了出来。

做了几张红糖酥油饼,招呼着越无尘趁热吃。

二虎子咬着筷子,满脸渴望地盯着盘里的大鸡腿,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大龙,你不能吃荤,那你就吃点红糖酥油饼吧,你小时候最爱吃了,当时家里太穷,一年到头都摸不到红糖,你临走前,还心心念念着想吃,阿娘都没法给你做,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来,多吃点。”

二虎娘把一块红糖酥油饼夹到了越无尘的碗里,眼中含泪地催促他快些吃。

还不忘记给小景也夹了一块,含泪笑道:“大娘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家里有什么就吃点什么,今个大龙回来了,大娘太高兴了,来,阿轩,你也多吃点,吃饱吃好了。”

小景道了声谢,知道自己今个是沾了陈玉龙的光了。

他并不感到失落,也没觉得心里有落差感。

知道二虎娘已经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陈大哥那么多年没回来,二虎娘自然高兴坏了。

“来,二虎,你一个鸡腿,阿轩也吃一个鸡腿,都还是孩子……阿轩太瘦了,多吃点啊。”

二虎娘知道大儿子不能沾荤腥,便没给他夹,把两个鸡腿分给了二虎和小景。

小景自然不能要,赶紧把碗端走,摇头道:“我不爱吃鸡腿。”

“哎,你看你瘦的,脸上都没什么血色,要是被你亲娘看见了,那得多难过?阿轩听话,把这鸡腿给吃了,你吃胖点,大娘心里也高兴!”

好好的一顿饭,老两口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二虎娘一直给三个孩子夹菜,生怕孩子们吃不饱,也吃不好。

二虎爹不善言辞,沉闷地喝着那二两烧酒,不敢喝太快,怕一口气喝没了。

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抿,不知道是不是太不胜酒力,眼眶红红的。

一顿饭吃完,二虎娘又赶紧去烧热水,说什么村里有风俗,远道而来的亲人回家第一晚,无论如何也得洗个热水澡,换上从前的衣服才行。

越无尘多次想要婉言谢绝,可实在不忍心拒绝一位老母亲的善意。

二虎娘从箱底拿出头几年就给大儿子做好的衣服,结果对着大儿子一比。

衣服做得太小了,压根就穿不进去,她就既难过,又发愁地捧着衣服道:“孩子太久没回来,我都不知道你长多高了,衣服做太小了,没法穿了。”

越无尘宽慰道:“虽然我是道宗的外门弟子,但也不好随意褪下道袍。”

如此,二虎娘的心这才好受了些,又转头去收拾床铺。

家里一共就一间厢房,中间搭了砖头隔成两间,外加一间小厨房。

老两口睡一张土炕,二虎子睡的床是用大户人家不要了的门板,加土砖垒起来的。

小景来了之后,就跟二虎睡在一张床上,并不拥挤。

眼下大儿子回来了,二虎娘又不忍心把小景赶出去睡鸡棚,索性就抬来两条长凳,靠在床边。

等把床铺收拾好了,又拉着大儿子的手,几次想开口问问这几年为什么不写信来。

又怕大儿子一路劳累,连声催促着他赶紧休息。

越无尘望着那张可以说得上陈旧破烂——但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的床铺,陷入了沉思。

直到二虎子喊他:“大哥,让景轩哥哥睡在最里面,我睡中间,你睡外面行不行?”

越无尘点头,说了个“行”。

然后他就看见小景脱下外裳,往床里面一挪,把自己紧紧贴着墙睡,尽量不占地儿。

越无尘心疼这样的小景,怕自己的到来会影响小景的生活,便起身道:“我不困,你们睡吧,我去院子里坐会儿。”

“大哥,别走呀!”

二虎子急了,拽着越无尘的衣袖说,“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景轩哥哥啊?他人很好的,真的很好!”

小景听了,下意识抬头望着陈玉龙,微微抿着唇,有点担心自己会被讨厌。

越无尘道:“并不是,我不讨厌他的。”

“那就赶紧上来一起睡呀,快点!”

二虎子使了吃.奶的力气,将人往床榻上一拽。

三个人并肩躺在床榻上。

越无尘和小景之间,就只隔了一个二虎子。

只隔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越无尘实在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习惯,一向不喜欢同人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