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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谭既来睡的贼踏实。

醒来的时候,李则安早已经起了。

他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打一打的材料。

谭既来翘着脑袋远远瞄一眼,就知道他在研究高维。

听到身后有动静,李则安回头:“醒了?”

谭既来撑着坐起来,伸个懒腰,边打哈欠边含糊说:“睡的好舒服。”

李则安手里的笔尾轻敲盒饭:“起床吃点东西吧。”

谭既来应了一声。

他昨晚借穿李则安的家居服。

李则安个子很高,他的衣服也宽大,谭既来走路的时候得稍微提着裤腿儿,才不至于绊倒。

他钻入卫生间,几分钟后又钻出来,把自己砸进椅子里。

“吃什么?”他兴奋地翻腾食盒。

掀开盖子,里面一份油汪汪的红烧排骨,一份交错的乱七八糟的醋溜豆芽,还有一坨明显水放多了的米饭。

谭既来意兴阑珊地喷出一鼻子气,把油腥味儿冲出去,咕哝一句:“早餐就吃这么油腻?”

李则安支着头,指腹轻揉眼尾:“早餐?”

谭既来抬头看他。

李则安按了下手机屏,推过去:“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谭既来惊掉了下巴。

难怪睡的这么舒服。

他睡了起码十四个小时。

“说实在的,”李则安压了一下胸腔的笑意,才能让声线保持平稳,“十一点那会儿看你还没有醒的迹象,我真的以为你出事了。”

谭既来哑了几秒钟:“然后呢?”

“然后请23来看了看你,经过他专业的医学鉴定,得出结论,”他笑笑,“你只是睡得沉。”

当时谭斌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谭既来的鼻息:“还活着。”

李则安:“……”

您把个脉都严谨一点。

谭既来双手捧着头,来回狂搓:“其实我平常没有这么能睡。”

就像他吃相没有昨晚表现出来的那样差。

他的解释一点用都没有。

能吃能睡。

李则安在心给他打了标签。

但他从不拆台,还非常配合地点点头。

这盒饭是十一点多送来的,到一点半已经半温偏凉。

2263帮他拿去办公室用微波炉加热,等待的期间李则安从资料堆里翻出笔录本:“方便聊聊吗?”

谭既来:“当然。”

一个多月前,他在楼下那间房交代过一回。

这次只是在上一次的基础上,补充些后续。

谭既来轻车熟路。

他慢慢地说,旁边的人慢慢地记。

谭既来托着下巴,看他一手按着本子,一手飞速勾画,忽然想知道学生时代的李则安是什么样子的。

他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那么好,从小到大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或许他还会打篮球,体育课几个三分,引得周围的女生尖叫。

也或许他代表学校拿过奖项,红底的照片挂在光荣墙,跟夏日炽盛的太阳比谁更耀眼。

“你是哪个学校的?”他想得入神,忘记他们在做笔录。

李则安写字的手停滞,抬头:“为什么这么问?”

谭既来回过神,两只手指无意识抠抠脑袋:“随便问问。”

他听李则安说话,偶尔几个字会带出一点点京市口音,在想他们会不会是老乡。

但李则安陷入奇怪的沉默。

谭既来以为这事儿不能打听,自己找了台阶:“不方便吗?当我没问。”

“也不是,”李则安捻动手里的笔杆,“京大。”

“京大?”谭既来愣住了。

他默认李则安是警校毕业,问他哪个学校本意是问他的高中、初中……但是没想到得到一个超出他意料的答案。

“你不是警校的?”

“不是。”

“那你怎么进的这个系统?”

“走的特批。”

“哦这样。”

谭既来想顺着问一句“你为什么申请做特警”,可话到嘴边,突然没问下去。

他察觉李则安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而他带一点京市的口音,大概是因为他在京市读的大学。

“关于卖香蕉奶昔的那个外国人,你还记得多少细节?”李则安把注意力拉回笔录。

这是他第二次问游乐园那个案子。

“不太记得了,当时太害怕,”谭既来双手交扣,指尖来回摩挲自己的手背,“只记得他胖胖的,穿深蓝色的卫衣,牛仔裤,还戴了顶鸭舌帽。”

李则安如实记录。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可能有些帮助。”

“你说。”

谭既来松开交握的手,从桌面拿了两个杯子比划:“他假装做奶昔的时候,倾倒液体的手势跟做化学实验时的方法差不多。标签朝手心,容器口相接,保持特定的角度……我还注意到他打开某个塑料桶时,他用手轻轻扇动塑料桶上方的空气,大概是想闻那是什么味道的香料。”

李则安懂了他的意思,在笔记本留下一行字,边写边说:“他专业的过分。”

“并且不熟悉餐车的食材。”

“理工科出身。”

“也或许是医科背景。”

“总之应该不是专门卖奶昔的。”

“没错。”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谭既来的故事走到尾声。

他聊到撸起袖子,把红绳展示给陆瑶,还学了一下陆瑶那个诡异瘆人的微笑。

“吓人吗?”他咧着嘴,努力让眼神发直泛空。

“你不该让她看到,”李则安答非所问,扫了眼谭既来袖口边隐约露出来的深红色,“她显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没考虑过自己的安危吗?”

谭既来收起一口大白牙,指尖撩拨着手腕上的红绳:“没想那么多。”

而且他以为能追上他们。

虽然初遇不算太友好,但他笃信他们仨不会真的不管他。

鬼知道他们这么贼,早早发现自己跟在后面,又来了个反向跟踪。

谭既来轻哼一声,用力勾扯红绳。

李则安目光从他忿忿的脸下落,注意到谭既来那双瘦而细长的手。

那瞬间,他脑子里忽然跃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是不是扣过这只手?

十指相扣的那种扣?

下一秒,他轻轻偏头,把这个念头赶走。

怎么可能?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昨天刚刚遇见。

在另一个世界,根据谭既来的描述,也没有什么特别。

他又飞快地扫了一眼谭既来。

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吗?

他低下头,心绪烦乱地整理对比两份“口供”。

昨天孟桐交代的事大部分与案子和科研有关,涉及谭既来的部分很少很少。

从言语间,他得出在孟桐眼里,他跟谭既来的关系说不上差,但是也谈不上好。

那位“李则安”最关切的,是谭既来手腕上出现的不明高维物。

他当时听完没有多问,但总觉得还有隐情。

他想亲自问问那个男生。

然而结果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李则安又浏览一遍谭既来的“供词”。

他俩不熟,纯粹是警察的学生的关系。

在鬼森林和长市,警察履行保护科研小组的义务,学生配合警察的调查工作。

李则安合起笔录本,垂着眼皮的谭既来一遍又一遍拨弄着手腕上的玩意儿,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他抚摸着笔录本的封面,问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谭既来松手,红绳慢慢复原:“没有了。”

其实他还有好些事情可以补充。

然而张嘴,他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那些事就像三月夜里的风,虽然不冷,但是凉在骨子里。

无从谈起……

“这些情况我需要向上汇报。”

李则安出声,谭既来抬头。

两个人静静对视。

片刻李则安问:“我让39来陪你,可以吗?”

谭既来不可能拒绝。

他按了耳返通知黄嘉河,两个人简单交流几句。

屋里话音未落,黄嘉河就来敲门了。

他们在同一层办公,本就是几墙之隔。

“39你陪陪他,”李则安站起身,把位置交给黄嘉河,又低声一句,“别让他离开你超过1米。”

黄嘉河冰块般的脸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但很快他按下疑虑,点点头应了。

他就像最初认识时那样,面无表情,不近人情,代替李则安坐在谭既来身边。

李则安不太放心地看着屋子里一个像夏天一个像下雪的两人。

夏天那位扫了一眼下雪那位,嗤笑两声,对着李则安挑挑眉毛:“放心,搞得定。”

下雪那位听见这话,抛给他领导一个“没事领导我会忍的”的苦逼表情。

李则安觉得他俩有点好笑。

房门被打开,又被关闭。

谭既来在门“咔哒”的下一秒起身,冲进卫生间。

黄嘉河猝不及防,一边喊他一边追过去:“你干什么?”

谭既来钻进卫生间,随手关门,又下一条缝。

缝里缝外只容得下他们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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