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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厕所,”一只亮晶晶的眼睛在夹缝中弯得厉害,“你要一起吗?”

另一只眼睛瞪的滚圆,眼白都写满了震惊。

这他妈是什么邀约?

黄嘉河懵了几秒,紧皱眉头:“你先出来!”

谭既来还真的把门打开了,懒洋洋问:“干嘛,上厕所都不行?”

黄嘉河立在他面前,咬了咬牙:“我陪你。”

谭既来:“大号哦。”

黄嘉河:“……”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看样子认命了。

谭既来忍不住地笑,1739还是这么好逗。

当然还有更好逗的。

站在卫生间门口,谭既来一手支着门框,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过去,悠哉问他:“你知道你们老大为什么让你不要离开我超过一米吗?”

“我怎么知道?”黄嘉河没好气,心道肯定是你下蛊了。

谭既来把红绳展示到他面前:“因为我随时有可能掉入时空洞,而时空洞的直径最小是2.3米,所以身边1米内要永远有人,这样哪怕我踏入另一个时空,也不用担心一个人孤立无援。”

黄嘉河轻“呵”一声:“那你刚才还跑。”

刚才起码拉开两三米。

碰巧就那几秒,他人没了怎么办。

谭既来毫不在意:“你说为什么呢?”

黄嘉河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他被反问住,困惑地看着嬉皮笑脸的谭既来。

谭既来闲着的胳膊举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因为对我来说,什么直径什么一米的都不太重要。”

黄嘉河难以置信:“不重要你让我们寸步不离守着你。”

这不是浪费警力资源?!

谭既来笑:“我没有让你寸步不离守着我。

黄嘉河噎住。

确实,这是他领导给他的命令。

谭既来大喘气地补上后一句:“但是我曾经十分同意这个方案。”

黄嘉河挑起眉毛:“曾经?”

谭既来食指敲打着门框,悠哉悠哉:“几分钟之前,我还是这个方案的坚决拥护者。”

黄嘉河渐渐失去耐心:“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谭既来眼底漾起坏笑,“我其实只是……”

他恶劣地拉长尾音,勾的黄嘉河不由自主把耳朵凑近两分。

“想让你们老大多陪陪我。”

谭既来嗓音有一点魅惑,重音落在“老大”,其中深意令人寻味,却又昭然若揭。

说完他还哈哈大笑,嚣张至极。

“你!”

黄嘉河气到脸色涨红,看起来像一个快吹炸了的气球。

他早就看出来这个臭小子没安好心!

每次他进屋,都能看见谭既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领导,就差从眼睛里伸出小手,搂住他领导的脖子“啵叽”一口。

最让他心疼的是,这个讨厌的臭小子非常关键,称得上是他们这个大案子的核心,所以他领导必须要在这样的目光下开展工作。

什么叫心如死灰……

尤其在得知他领导为了安全,要陪这倒霉学生一起睡后,他丢垃圾时恨不得把自己也扔进垃圾箱。

然而夜里小凉风一过,把他吹清醒三分。

他撒腿跑回办公室,叫着2263和22107,三个人去警局的器械库,借出来一张折叠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三楼的房间。

门开后,他领导看了一眼黑色的铁架子:“我让你们送了吗?”

黄嘉河:“……没有。”

他意识到他领导不太想接受他的好意,犹豫开口:“要不我拿回去?”

他领导垂下眼睛,把门打开:“算了,进来吧。”

他们仨进屋,“咔咔”装好。

他指着简易的铁架床,看着卫生间的方向,坏笑着说:“让他睡小床。”

他领导什么话都没说,点了下头。

他带着2263和22107出门,心底升起一种终于轮到他搞那个臭小子的快意。

扳回一城。

今早来送早餐,窗帘没开,屋里跟深夜一样黑漆漆的。

借着门口漏进来的光,他看清屋里的状态,随即瞎了。

简易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旁边的大床上四仰八叉睡着一个人,被子卷成卷儿缠在身上。

很明显,昨晚睡简易床的是他领导。

他想说话,但他领导比了个“嘘”。

他只好压低声音,用气声说:“不是让他睡小床吗?”

他领导轻描淡写问一句:“你觉得合适吗?”

“……”

他们是警察。

确实不太合适。

他出门后跟另外俩笨蛋面面相觑,发现他们昨晚亲手把他们的领导给坑了。

……

幸亏领导脾气好。

换一个他们肯定要挨骂的。

中午他又一次进去送饭,房间还是黑乎乎的。

早餐只吃掉一份,另一份被原封不动还给他。

他难以置信看着床上那个人。

那个人趴在床上,四肢舒展,被子一坨堆在腰背,活像一只乌龟。

他咋舌:“还在睡呢?”

他是猪吗?

他领导无声地笑笑,让他去找1623,还特意嘱咐一句:“23嗓门大,你记得提醒他注意分贝。”

他:“……”

他领导真的是个很好很暖很细心的人。

这么好的人,落到眼前这种坏小子手里,肯定是要吃亏的。

所以他怒气冲冲瞪着狂笑的谭既来。

他要“誓死”捍卫他领导。

狂笑的谭既来慢慢收了笑,擦干眼角一点湿:“好啦,开个玩笑,别认真。”

他想对着黄嘉河笑笑,但是说着说着,表情管理彻底崩溃,控制不住地落寞起来。

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知道黄嘉河发自内心地尊重爱戴李则安,所以精准踩他的尾巴逗他玩玩。

他以为逗成功了后,会觉得有趣、好玩,但现实是他胸口好堵好闷。

他又用指关节蹭了一下眼尾的潮湿,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只是为了逗弄黄嘉河才这么说的。

如果是,为什么说完他会觉得难过,为什么要靠夸张的大笑掩饰情绪……还他妈根本掩饰不住。

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脑子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

谭既来极度后悔拿李则安开玩笑。

李则安救过他那么多次,又对他那么好,他拿他开涮的样子像个混蛋。

幸好他不知道。

不然肯定不开心。

谭既来捏着门框,每一个指关节因用力而青白。

他对面的黄嘉河指关节也青白,因为他攥紧了拳头,极力克制才能忍住不收拾谭既来。

谭既来看着黄嘉河斗鸡一样表情,沉重的心情稍微散了两分。

他勉强扯出个笑:“你瞪着我干嘛?”

“你说呢!”

“开个玩笑嘛……”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你这是寻衅滋事。”

“有这么严重吗?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黄嘉河快吐血了:“你胆子不小。”

谁没事敢这样调戏特警?

他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意识到,他确实被谭既来“调戏”了。

妈的……

看到黄嘉河被气的不轻,谭既来彻底收手,说:“好了不闹了。”

黄嘉河吃了屎一般:“我先闹的吗?”

谭既来揉着眼角:“我闹我闹……我的锅……”

他心里乱七八糟,早忘记眼前的黄嘉河不是1739,随手覆在他的肩以表达歉意和安抚。

然而黄嘉河本就忍了他很久,加上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下意识扣住左肩的手,反手一拧把谭既来翻个个儿,生怼在卫生间门旁边的墙上。

谭既来惨叫一声。

房门猛地被冲开,李则安抓住黄嘉河的手腕:“放开他!”

黄嘉河把谭既来怼墙上后也觉得过火了,连忙撤手。

谭既来整个人贴着墙面滑到地板半跪半坐,咬紧牙关才没哼出声。

“你没事吧?”

李则安蹲下身,摸了摸谭既来的骨头。

还好没事。

谭既来试着活动两下胳膊,发现也还好,刚刚大叫主要是受惊……

但是他随即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瞬间满脑门儿的汗。

“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跟他人一样,都在发抖。

卧槽刚才的话他不会听到了吧?!

李则安喉结滚动,目光在他俩人身上转个来回:“不放心。”

他一直就没走,站在门口。

起初两人斗斗嘴皮子也就算了,忽然听到里面一阵大动静,还传出谭既来的惨叫,他怕出事连忙冲进来。

果然他的不放心是有道理的……

谭既来整个人都麻了。

他张了张嘴,嗓子跟被人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过了好久,他才问:“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李则安“嗯”一声,轻轻开口:“你真的想让我陪你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