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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转身干了另外一件“缺德”的事儿——让人把孟桐转移到谭既来所在的警局,统一保护。

下午三点,李则安接到这个消息,表情一言难尽。

0417因为心虚,所以电话里的声音努力明媚——听起来就像在兴高采烈。

他跟李则安说:“你表哥马上到啦,快去接他吧。”

谭既来也听得见,小心翼翼观察李则安的状态,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处的动脉在狂跳。

李则安淡淡说:“知道了。”

随即挂了电话。

那边0417不明所以,还有点不大高兴。

怎么说他也是1503的前辈。

0506的下属跟0506一样高冷。

谭既来摸起口罩:“要不我去吧。”

你们别打起来……

李则安:“上学那会儿,旁边警局忙不过来时,会来学校借调学生帮忙出警。说实话,我一直怀疑他们不是忙不过来,因为分到我们手里的任务,没有一个正常的。大三那年我带着大一的嘉河,去翻过垃圾山找不小心弄丢的保险柜钥匙。我毕业前一天,警局请我们去挖某小区化粪池,找一对新婚夫妇在洗菜时不小心弄丢的对戒。”

谭既来:“卧槽……”

李则安:“最让人生气的是,我们把整个垃圾山翻过来、把化粪池捞遍之后,报警的人都告诉我们,东西在家里找到了。”

谭既来:“卧槽卧槽……”

李则安:“我以为毕业之后终于不用出恶心人的警了,没想到……”

他瞥一眼窗外驶入警局的某辆警车:“变本加厉。”

谭既来伏在桌子上抽笑。

他好喜欢李则安阴阳怪气的样子。

笑够了,他戴上口罩:“我陪你去。”

他导大半个月不见,皮肤暗黄,憔悴不少,

脸颊和眼窝都向内凹曲,瘦了得十斤。

他动作也稍显迟缓,估计是手术后没恢复好,还比较虚弱。

只有眼镜片后的那双小眼睛,仍然冒着光。

看到两人站在大楼的门厅,孟桐目光一直在李则安身上就没挪开。

他跟他点点头,没说话。

李则安连头都不想点,完完全全照章办事,跟送他来的警察交接后,带着他去房间。

上楼梯时,孟桐终于去看谭既来,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啊既来,你没事吧?”

谭既来对“你没事吧”四个字都过敏了。

他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孟老师,求您件事。”

“什么?”

“永远别问我有没有事。”

有没有事你心里没点数?

孟桐笑了声:“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

谭既来眼睛一弯:“没有,昨晚睡的特别好。”

昨晚是他睡的最甜的一晚。

三人到了房间,李则安驻足门口,表情声线非常专业且官方地给孟桐交代注意事项。

孟桐根本没兴趣仔细听,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说完了之后,李则安就要走。

孟桐伸手拦住他:“不进去坐坐吗?”

李则安:“我有工作,你有事打内线。”

孟桐:“我现在就有事。”

李则安:“什么?”

孟桐明显根本没事。

他绞尽脑汁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研发的针剂呢?”

谭既来摸皮夹克的口袋,掏出来递给他:“在我这里。”

孟桐接过,抬头认真问李则安:“你没有送去欧洲实验室吗?”

李则安瞥了他一眼:“没来得及。”

孟桐连忙给他找台阶:“倒也不着急,而且我前几天就把全部资料移交给警方了。”

剩下的事就该警方去对接这边的“孟桐”。

按照那边的时间线,欧洲姑娘起码还有半年时间。

肯定来得及。

李则安又要走,孟桐又拦。

李则安脸色冷得跟黄嘉河似的:“还有事吗?”

孟桐脸对着谭既来,目光却依然锁定李则安:“既来你先回屋。”

谭既来大概知道他要干嘛,抬头对上李则安的眼睛。

他在征求李则安的意见。

如果李则安真的不想跟孟桐交流,他有一万种办法给他导搅和了。

李则安想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谭既来轻“嗯”,转身回到旁边自己的房间。

孟桐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眼下还顾不上细想。

他顺着李则安的眼神看过去,是谭既来穿着皮夹克的背影。

皮夹克后背有几道经年陈旧的刮痕。

他曾经好几次拿去衣物护理店想要修复。

每个工匠都告诉他,花一些功夫和心力,可以补一补,补过总比不补要好。

只是不要奢望复原如初。

很多事,都是这样。

傍晚李则安来敲门,准备带谭既来出去觅食。

两人经过隔壁房间,正商量着吃什么,就听见房门骤然开合,然后是孟桐的插嘴声:“我也去。”

谭既来指了指他手里:“老师您确定吗?”

孟桐正在鼓捣他的针剂,一手拿还没拆包装的一次性针管,一手拿着密封的针剂瓶。

他随手揣兜里:“确定。”

谭既来看向李则安。

后者皱了皱眉。

孟桐感觉到这是不想让他跟的意思,“啪”一声带过门,开始耍赖:“我没带钥匙。”

李则安:“你觉得我没有备用钥匙?”

孟桐语气软了一点:“大警官,给一点面子这么难吗?”

上车时,孟桐和谭既来的手同时搭在副驾。

孟桐拍了拍谭既来的肩膀:“既来,你去后面坐。”

谭既来不肯,微笑:“孟老师,您去后面。”

孟桐还不知道谭既来什么都知道了。

昨天Pest的一堆破事儿,那边警局也没跟他说。

所以他一副“哎呀你不懂我们的关系”的表情,重复:“别闹,去后面。”

谭既来更是一副“你才不懂我们的关系”的表情,坚持:“您去后面哈。”

主驾驶的李则安系好安全带,按下车窗:“谭既来,别跟他废话,上车。”

谭既来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挑了挑眉,钻进车子。

汽车启动,孟桐怕李则安一脚油开走不带他,连忙拉开后排爬进去。

“我去!”孟桐上车后突然咋舌,“怎么这么多零食?!”

昨天打完针谭既来满脑子陨石,早把车里的零食忘了。

李则安:“多吗?那是您学生两天的量。”

孟桐:“啥?”

谭既来一脸嫌弃:“老师您屁股坐着我的坚果了。”

这还让他怎么吃。

孟桐高抬贵臀,拂开所有包装腾出一人位置:“既来,你幸亏不是个女孩子。”

谭既来:“怎么说?”

孟桐:“不然谁养得起你。”

警车里有种难言的气氛。

像小猫爪子似的,挠了谁的心谁的肺。

驶出警局,等红灯时,谭既来忽然眼前一亮。

“我的天哪……”

他捂住大半张脸,直起身体,紧盯着车头前拉着行李箱过马路的男生。

那是他自己,带了一箱洗好的衣服,准备乘坐地铁回学校。

那位“谭既来”满脸红光,看来这个周末过的很愉快。

他戴着新买的降噪耳机,完全没听到一丝旁边密闭空间里透出来的惊呼声。

“谭既来”走着走着,在斑马线的尽头,忽然“啊”了一声。

那是一辆右拐车速度有点快,在他面前紧急刹车。

他戴着耳机,因此更容易受惊,心脏“砰砰”狂跳。

绿灯亮起时,车里的谭既来说:“停车好吗?”

李则安:“怎么了?”

谭既来:“你能不能帮我跟他捎句话?”

他忽然记起来,就是这天傍晚,他因为戴耳机听歌没看路,不久之后跟骑着小电驴在人行道行驶的外卖小哥,发生了剐蹭事故。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当场两个人一撞一摔,都挺疼的。

李则安听完,很快打灯路边停车,去追“谭既来”。

几分钟后,他返回车里,说:“你今晚肯定不会出事。”

谭既来听他“你”,多多少少有点别扭,问:“这么确定?”

李则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了。”

谭既来感觉不太妙:“嗯?”

李则安:“我拍你肩膀的时候,你受惊,一甩头耳机掉地上摔坏了。”

谭既来:“……”

那是新买的耳机啊……

“不过没关系,”李则安重新启动车辆,“我跟你换了联系方式,损坏财物,我会赔偿的。”

谭既来“啧”一声:“私人邮箱?”

李则安:“不是。”

谭既来:“嗯?”

李则安嗓音有了一点微妙:“微信。”

谭既来表情一言难尽,心情复杂。

他都没有,“他”凭什么有?

后排的孟桐伸着脖子:“则安你微信号多少?”

李则安:“工作微信不给外人。”

孟桐回头看着还没走远的“谭既来”,又瞪着前排的谭既来:“那为什么给他?”

谭既来撇嘴:“澄清一下,我没有。”

……

李则安选的店在京市某著名古董交易市场的旁边。

老城区不好停车,他们把车停在路边。

穿过交易市场,再走几步路就到了。

谭既来心头跳上一股浓浓的不安感。

他皱着眉想到今年清明假期,他曾在这里被兜售过挂着风铃花造型的银铃铛。

这晚风有点儿大。

他总觉得风吹过耳边,带着淡淡的铃铛声。

“我们换家店吧。”他忽然说。

孟桐看天:“都这个点儿了,二环很堵诶。”

谭既来:“换家店,我害怕。”

孟桐愣了:“害怕?”

谭既来不安地抓着右手手腕。

他坚持:“换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