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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盲目地走着,胡乱地用手背擦去泪水。

他的步调已经完全乱掉,急冲冲地走在前面,好几次走错路被晏时清拉回来。

他看得出来很着急,但不知道在急什么,完全没有自己方才表现出来的冷静,在又一次往墙角拐之后,被晏时清拉住抱在了怀里。

“祁九。” 晏时清唤他,手指落在他的碎发,然后下移,轻轻地揉捏他的耳朵,“没事了。”

他很不会哄人,到现在会说的也只有这一句,翻来覆去地用。

祁九闻到他身上苦茶的味道,闷闷的,让大脑也有点发昏。

但他没有躲,藏在晏时清怀里,任由晏时清将他紧密抱住。

今天有点冷,晏时清怕他着凉,巴不得把祁九的全部都覆盖住。

他对整个事情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从旁观者那里得到一些细枝末节的碎片,拼凑起来,就是姓段的伤了祁九的心。

在这样萧瑟的秋夜里,晏时清内心滚烫的。

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一直没能做出很好的选择,是不是刚才揍了一拳还不够狠,是不是当初就该带祁九一起走,是不是最开始就应该干脆一点,不要玷污祁九,不要让祁九进入他的世界——

“晏时清,我觉得好难过。” 然后,他怀里的祁九这么说。

晏时清骤地无措起来,像捧了一块无上的玉,局促又忐忑。

他想继续问,但是又害怕停留这个话题祁九会更难过,正在犹豫之时,祁九已经接着说。

“可以变成兔子吗,好想揉一揉。”

晏时清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告诉他:“好像不可以。”

他手接着往后,从耳垂绕到后颈,停在腺体的位置,摩挲落在这里的碎发,无声地安慰着他。

祁九感受着他的动作,静默良久才说:“我觉得,我本意上应该是帮助了很多人的,在遇到你之前是,遇到你之后也是。”

“我知道的,我这种性格的人,早就做好了会被辜负的准备。”

他声音隔着布料,听得有些发闷:“可是,每一次每一次,还是让我好难过。”

“我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祁九睁着眼,“为什么大家最后都是这样,最后都在求着我快走。”

他停顿了一瞬,不知道是在整理情绪,还是面对现实:“所以晏时清,别丢下我。”

“刚才在餐厅也是,以前也是,以后也是。” 他说,把自己压抑太久的心结,把自己始终不敢面对的未来,倾吐在晏时清的心口上。

他轻轻说,宛如一阵没能让叶子颤抖的风:

“不要丢我一个人。”

“...... 不是的。” 晏时清这才像回过神一样,似乎处于不同的介质中,此时才收到祁九的讯息。

他一条一条地否认、一条一条地解释:“不是你的问题。”

“我不会走。” 他掰起祁九的脑袋,望见了祁九通红的眼,与他良久对视,“我怎么舍得走。”

“…… 他亲了你哪里?” 他的吻仓促地印在祁九唇心,反复地落下,像是想替代别人的痕迹。

“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在你身边。”

他最后的吻停在祁九眉心,像是在做一场誓言,或者是想以此将思想灌输进祁九的脑子里。

他心跳急促,咬牙切齿:“但他不能说你。”

晏时清能忍受怒火,在自己扭曲的嫉妒心下备受煎熬,可是他不能忍受段小雨说任何关于祁九丁点的坏话,因为——

“你是最好的。”

晏时清说,一遍又一遍,真诚又恳切:“你是最好的。”

祁九鼻尖有些酸。

祁九觉得,晏时清是个骗子。

他摇曳在秋风里,如同最后一支开败的玉兰,破碎又无助。

他想起来与晏时清重逢的那一天,对方把自己压在墙上,告诉自己,“我真的很需要你”。

没有正常人会因被需要而去爱,祁九不正常,他没办法像祁燕说得那样,做一个快乐又正常的乖小孩。

这种命令性的话语,在他耳里是一种病态的咒语,本不该起到任何支撑性的作用,但就是紧密地束缚住了祁九,带他睁开眼睛,带他向前迈进。

晏时清是个骗子。

祁九想,他把额头放在晏时清肩上,不想让晏时清看到他快哭出来的表情。

他想、他想——

我甘心为他受骗。

-

祁九后来断断续续地和晏时清讲了一些和段小雨的事情,偶尔掺杂着八岁之前的过往。

此时夜色已深,晏时清担心他身体出问题,想让他先睡,第二天再讲。

但祁九不干,像个喝醉了的人,带着莫名的执着,就是硬要和晏时清讲。

讲到一半忍不住哭了,就把被子掀起来盖住脸,呜呜咽咽地不开腔,晏时清怎么哄都不撒手。

晏时清索性将他连团带被子地抱过来,顺便给张裕发消息多请了两天假,先留下来陪祁九。

祁九估摸着是太累了,哭着睡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脸上泪痕都还没褪去,眼睛都肿得都睁不开。

他对着手机掰这眼睛打量了半天,一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就又钻进被子里躲起来。

晏时清在被子外问他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吃完饭再睡。

“不了。” 祁九嗓子像划过一样,一张口就是疼。

晏时清:“你出来我看看?”

“我不。” 祁九鼻音很重,听起来委屈巴巴的,“我成丑鬼了。”

晏时清眼底蹿起无奈笑意,准备强行去把他拉出来,却见祁九突然伸出了一只胳膊。

他在被子里隆成一个鼓包,就只举起手机,以聊天界面对着晏时清,语气里尽是疑惑:“为什么洛成晖要找我出去呀?”

晏时清扫过一眼,只简短地叫他别去。

祁九疑惑地打开微博,发现洛成晖的事情发酵得越来越厉害,从爬床整容再到偷税漏税,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这时候来找祁九,也不知道是病及乱投医还是怎样,但情真意切,只差没跪下来求祁九一定要见他一面。

他甚至连见面的地方都找好了,就在他们别墅附近的茶餐厅,说从六点开始等,祁九不出现,他就不走。

祁九打算听晏时清的,但一直到这一天临近十二点,洛成晖还在和他发消息,而且还张口闭口一个哥喊得亲密,一边道歉自己因为怕被狗仔发现换了地方,一边卖惨,一边求着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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