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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看得眉头紧皱,晏时清只差没把他手机直接按关机,冷静道:“他在道德绑架你,别被利用。”

祁九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再一次礼貌拒绝了他,结果消息一发出去,洛成晖便回了一个电话过来。

祁九迟疑地扫过晏时清,在等他的意见。

晏时清偏头走到一边,闷声不响,只给他留了一个摇晃的尾巴。

祁九便当他是默认了,挪到后院的向日葵花那边,按下了接通键。

洛成晖不知道在哪里,他声音压得很小,语速却很急,几乎在恳求:“哥我求求你,你别再整我了,我给你跪下了。”

“什么?” 祁九总感觉听不懂他说话,“你在说什么?”

“哥,你别装了。” 洛成晖的声音变得很黏,牙关咬字分外清楚,求饶的话听来却格外咬牙切齿,“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不友好,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敢了,我刚起来还不想糊。”

祁九还是听不懂,但洛成晖那边已经接着讲。

“我这边的事情都是晏时清他们工作室披马甲爆出来的,好几个事凑到一起了,我一晚上没睡,经纪人到现在都还在指着我骂。”

他声音委屈,开始卖惨:“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当时不该耍脾气抢你的角色,不该跟你撞档期,也不该三番两次跟你争代言,我真的都知道错了。”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在电话那头发出两声啜泣,“哥你心肠好,能不能拜托你和晏哥、晏老师那边求求情,放过我这次。”

祁九听到一半就眉头紧皱,感觉这是从哪个病房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不是。” 祁九企图捋出一条逻辑链出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是我因为不爽你所以给晏时清吹了枕旁风,晏时清去黑的你才会成这样?”

洛成晖那边竟然真的信誓旦旦地说是的。

噼啪一声,祁九一个没忍住,把向日葵好不容易发出来的叶子给扯断了。

他还怪内疚的,在长起来的苗苗一旁又把叶子埋下,问:“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求晏时清呢?”

洛成晖发出一声讪笑:“晏老师早把我拉黑了。”

祁九便沉默了,叉着腰站起来,开始有点唾弃一开始为洛成晖心软的自己。

昨天没下雨,今天的空气更阴,似乎在蓄谋一场进入秋季该来的风暴。

祁九想把电话挂了,但又听到洛成晖在问:

“哥哥哥,你先别,别、我求求你,你帮我这一次,我一定牢记在心,以后你出了事情我一定也鼎力相助。”

祁九眉心一跳,心说倒也不必这么咒我,随便应付几句想把电话挂断,洛成晖竟然在电话那头痛哭流涕起来,磨蹭着祁九最后一点良心。

“哥、呜——九哥哥,那你、那你还有没有认识能帮忙的大人物。” 他哽咽着,话都说不清楚,“你都、呜呜——你都能让晏哥哥对你死心塌地——嗝,你一定也认识更多其他金主,你、你行行好,救救我。”

祁九那叫一个头皮发麻,也不知道洛成晖到底是怎么想的,事到如今还以为祁九和晏时清的所有纠葛都是在炒作。

他脑子里只剩下匪夷所思这四个字,听见洛成晖还在说:

“哥、呜——我技术很好的,几个人都能玩——你要、你要不嫌弃,我也可以把你服侍得很——”

祁九一个手抖,手机掉在了泥土上。

他难得地会产生这种反胃时刻,鸡皮疙瘩就快从指尖蹿到耳朵背后,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他不正常还是世界不正常,到底怎么才能产生这么纯种的傻逼。

祁九狠狠服气,又一次蹲下. 身,拍了拍沾了泥的手机。

此时秋天的第一颗雨,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似乎是作为末夏与深秋的分割线,这场雨来得格外热烈。

祁九没来得及躲,一时间注意力都放在了听筒这边。

他听得不真切,但还是不可思议地再次问:“...... 你说什么?”

洛成晖在电话那头哭,求祁九能不能把下一部戏的角色给他,就算他这次被骂得很惨,但有了这个机会,他也一定还能翻身。

“你疯了吗?” 祁九眉心紧锁,“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而且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

“因为哥,你上部戏演得太好,好多人夸,接下来也肯定是一些讨喜的好本子,你不愁的。” 洛成晖哽咽道,“你帮帮我,求你了哥,你不缺的,但我真的很需要这个。”

“哥,或者、或者你这样——” 洛成晖的语气突然激昂,像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尖声道,“九哥哥,你能联系到晏老师吧——!”

“我求你,我求你了哥,你帮我联系一下他。” 他说,“我技术很好的, 我一定能让他满意,这样他就不会再搞我了,我以后看到你就绕着道走,我再不冒犯你们,我就要他一次——”

轰隆。

祁九眼前闪过一阵白光。

真奇怪,光的传播速度不是比声音快吗,怎么这一次是先听见雷响呢。

祁九觉得耳朵都震得有点发麻,心里像被蚂蚁啃噬一样,脚下的向日葵成了某种攀援植物,一直往上,一直包裹住他。

祁九觉得喘不上气,他甚至都不想仔细去判断,洛成晖到底是喝醉了还是磕了药,或者是已经在高压下被逼疯,说出来的完全不是人话。

雨越下越大,晏时清急忙撑着伞出来找他,但是祁九却陷进泥土里,任由风雨打湿他的头发衣摆。

他站在雨中,屹立不倒,像一株被灌满了的植物。

顽强的、有生命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遇见的傻逼太多,聚集的压力将他坚硬的外壳碾碎,祁九的思绪从缝隙中飘散着钻出来。

“不要。” 祁九深深吸着雨气,异常地笃定,“都是——”

有一种念头从脚底蹿起,像是植物从根木质部运上来的水一样,经过四肢百骸,冲进祁九的大脑。

我的。

都是我的。

祁九望着晏时清来的方向,神经亢奋得不像话,只有这一个念头在肆虐。

都、是、我、的。

这部剧也好,以往的机会也好,晏时清也好,全部全部都是我的。

但祁九说不出来,他猛地升起一丝迫切感。

人不能自私自利在另一个人身上打上自己的标签,可他现在就是充满着膨胀的欲望。

我的。

于是跌下凡间的神明终于有了私心,陨落泥潭的太阳终于不再清醒。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他咬着舌尖,逼迫自己清醒,眼神晶亮,仰头看为自己挡雨的晏时清。

他换了个说法,微微吐气,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一字一顿地告知:

“反正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