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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态优美地缓缓倚坐在绘有绮丽图案的墙柱旁,眼珠向余浪的方向扫转,试探着问,「堂兄是否觉得,这件事和鸣王有关?」

这件事从前办起来难度很大,毕竟凤鸣对他心结很深,要凤鸣重新扭转对他的看法,还要爱上他,他需要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可以对凤鸣充分了解、认识,也能让凤鸣了解、认识他的环境。

余浪早猜到她会问及凤鸣。

若言相信,当凤鸣一心一意,高高兴兴地待在自己身边时,妙光会欣然接受这个事实,不再有别的多余想法。

事实上,此刻余浪的心中,也正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如果若言可以同时得到凤鸣的身心,让凤鸣全心全意归顺自己,那么,这种分歧也就不再存在了。

这位堂妹从小聪颖狡猾,要瞒过她敏锐的直觉,同时又利用她达到目的,实在是不可能的。

出于对凤鸣的好感,妙光担心他对凤鸣使用强硬手段,而导致凤鸣的极度痛苦,甚至死亡。妙光非常担心事情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

既然已经请了妙光过来商议,倒不如坦诚一点,更好达成共识。

他知道妙光曾经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得到凤鸣而谋划,妹妹后来和他的分歧,主要是因为兄妹俩对待凤鸣的手法。

余浪并不隐瞒地道,「今天面见大王时,大王显然为被人吵醒而深感恼怒。他没有真正处罚我,但却命我收集有关心毒的典籍,还要我尽快献上。从此可以推论,大王的心思,现在都在鸣王身上。」

若言不愿这种事也发生在他和妙光之间。

「心毒?」

手足之间发生令人发指的惨事,在各国王族中屡见不鲜。

「鸣王所中的毒历史久远,在不同的典籍中有不同的名字,教授我用毒的师傅当年和我提及这毒性时,告诉我,这种毒药最常用的名字是——心毒。」余浪反问,「公主知道何谓心毒吗?」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若言从此之后会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地信任眼前这个可爱调皮的妹妹。

妙光心脏微跳,聪明地没有立即追问,以免显得自己过于心急。

作为亲哥哥,他对妙光的疼爱之心目前还未减少,并且也明言已经原谅妙光在那一次事件中做出的背叛行为。

她对凤鸣中毒的事已经关注了很久,可恨王兄和堂兄守口如瓶,两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防着自己,导致她无论怎么调查,都查不到太有用的消息。

自从阿曼江一战中妙光放手凤鸣后,若言对这个亲妹妹的信任已经发生些微动摇。

现在只知道堂兄是先用沉玉,再配以文兰,用混毒手法破开鸣王身边的重重保护,让鸣王中计。

余浪所料不差。

但这种毒药究竟毒性如何,还是一无所知。

转过头,抿唇对若言嘻嘻一笑,「王兄解了谜底,妙光就充当小宫女,亲自为王兄斟酒,斟到王兄满意为止,好不好?」

余浪见她沉默,微笑着解释道,「心毒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是针对心肺下毒,其实并非如此。师傅说,这种毒药曾出现在古老的传说中,据说它是天下间最可怕的毒药,因为它吞噬的不是人的躯体,而是人的灵魂。」

妙光纤纤玉手伸过来,按在酒杯上,瞪着那侍从,气呼呼道,「不许斟。」

「灵魂?」妙光暗暗吃惊,脸上不动声色地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毒药作用在四肢、胸腹、五脏六腑,甚至耳内,眼珠,我都听说过。但怎么能作用于灵魂?一个人的灵魂在哪,谁又知道呢?这又不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若言拿起酒杯,饮尽了一杯,命人再斟。

余浪点头赞同道,「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师傅提起这种毒时,我牢牢记住了如何下毒,也记住了安神石对中毒者有益,至于其他的,阳魂相遇,中毒者与施毒者共入一梦,等等不可置信的传说,都没有在意。」

侍从跪着送上纯金嵌宝石的酒器,为若言满斟了一杯。

妙光听得一怔。

妙光忙道,「那点小事早就办完了,人家关心王兄的婚事嘛,所以赶紧回来探消息。王兄,不要扯开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和媚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她的答复会让你这么高兴?」

以她的悟性,立即明白余浪的意思,也同时想到若言大白天就急着睡觉的怪事,轻轻啊了一声,问道,「中毒者和施毒者共入一梦的事,堂兄的师傅有没有再详细一点的说法?」

「喜事就是喜事,何必细问?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忙去吗?怎么又溜到我这里来了?」

余浪摇了摇头,「原本就是传说,师傅也只是闲着的时候随口说给我听罢了。天下这么多种毒药,尽可使用,何必要挑一种如此难以控制的毒药,沉玉和文兰更是极难寻觅之物。这次只因为鸣王身边保护他的人太多,而且那些人又非常谨慎,其中有几个也是精于用毒的高手,不得已,才冒险试一下这种传说中的混毒。」

「王兄到底遇到了什么喜事?」

说完,打量了妙光一眼,问,「听说今天在大王白日入睡前,曾和公主见面,公主听到大王有什么异常的言语举动吗?」

「告诉你什么?」

只凭这一句,妙光就已经听出余浪在离宫中有耳目。

妙光更加大惑不解,尾随着若言进去殿内,看见若言坐下,喝命侍从斟酒,很有庆祝一番的意思,挨过去拽着若言的衣袖不依道,「王兄,你告诉人家呀!」

妙光回忆道,「今天王兄从媚姬处回来,特别高兴,我还以为媚姬给了王兄肯定的答复,不料后来去问媚姬,媚姬说并无此事。」

现在忽然出现,足以说明他的心情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这么说,让大王高兴的,另有原因?」

这是他小时候和妙光玩闹时常做的动作,长大后登基为王,威严日增,这一类亲昵的举动越来越少了。

「一定是这样。」

又反指为夹,疼爱地捏了嫩得出水的脸颊一把。

「别的呢?」

若言呵呵一笑,「你不是最聪明的妙光公主吗,竟然也有猜不到的时候?」伸出一指,在妙光的小鼻子上轻轻一点。

妙光低头片刻,「我今天说了一句话,让王兄十分开心。」

摇了摇头,疑惑地等着若言给出答案。

「公主说了什么?」

妙光想了片刻,想不出个结果。

「我当时说,」妙光一字一句复述道,「所有的事,都是王兄作主。」

「确实是媚姬的答复让本王心情愉快得不得了,不过,这个愉快,和媚姬是否答应嫁给本王没有任何关系。你猜猜是怎么回事?」

余浪正屏息凝神,不料却是一句如此简单的恭颂之语,皱眉道:「这种奉承话大王每天会听上很多次,何以却忽然如此欣悦?」

「怎么?只有一半?」

妙光摇头,「我也不明白。但我可以看得出来,王兄开始虽然高兴,但还正为某件事头疼,似乎有很好的事发生了,其中却仍有一点欠缺。只是,当我说了这句话之后,王兄像忽然找到了答案,而这答案又让他惊喜万分。王兄甚至当场就命令侍从,用厚毡把寝宫所有的门和窗户围住,并且取来最好的安眠镇定的药剂,因为他立即就想睡觉了。」

若言笑道,「你猜对了一半。」

「当时大王有疲倦之态?」

「王兄自己脸上就写着呀,」妙光调皮地歪过头,打量着若言五官深刻的脸,「王兄踏进殿门的时候,带着一股久别的畅快呢,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喜事。而王兄又是从精粹宫那边过来,如果不是媚姬的答复,还会是什么呢?」

妙光肯定地道,「绝对没有。王兄精神旺盛,毫不困倦。」

若言问,「谁告诉你她答应本王了?」

她忽然一顿,似乎想起什么事来。

若言跨入殿门,正等得无聊的妙光赶紧站起来,喜孜孜地迎接若言,一边挽着若言强健有力的右臂,一边笑问,「媚姬终于抵挡不了王兄的魅力,答应嫁给王兄了吗?恭喜王兄。」

余浪当然看得出她的表情起了变化,忙问,「还有什么?」

「大王驾到!」

妙光怔了片刻,才缓缓低声道,「在离开前,王兄和我说了一句话。」

◎◎◎

「大王说了什么?」

「石头不能烧,但可以磨。」余浪把安神石交给鹊伏,「取磨板来,把它磨成石粉,撒在当风的地方。风一吹,再没有人可以找到安神石。」

「他要我先下去,他说……等王兄作完了这场美梦,再来陪王兄喝酒。」

看来亲自去击碎大王的美梦这件事,还是会对自己造成一点压力的,否则,自己也不会在动身的前一刻思潮起伏,再三想到那个自己已经没资格再想起的人。

余浪身躯蓦然巨震,坐直上身,「大王真的说了美梦二字!?」

余浪自嘲地一笑。

◎◎◎

鹊伏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余浪。

佳阳城守府。

「公子?」

容虎从正厅中出来,沿途见到好几个值守巡逻的萧家高手,彼此默默点头示意。

烈儿,本不该在这个计划之内。

如果没有必要,都不会主动开口寒暄什么,因为谁也没有这样的心情。

如果不是这样……

每个人脸上愁云浓锁,满含说不出的忧虑。

但很可惜,鸣王竟没能顺利接触到文兰。余浪真不明白,摇曳夫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对于自己独子的要求不屑一顾,吝惜得连一株自己种植的文兰都不肯给。虽然这种吝惜,让鸣王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