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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种出自赤水的,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后来,松珩救过他一次,两人便算从相识走到相知,成为至交。

“路承沢,别说了。”松珩一把拂开他的手掌,胸膛剧烈地起伏,他缓了缓,收拾好神情,格外冷硬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这是要分道扬镳了,是吧?”路承沢磨着牙点了点头,手指往后面一指,道:“行,我特意选了这个方向进来,秘境之渊你也别去了,你的机缘就在后面。”

上一世在这里待过十年的松珩怎会认不出自己的机缘所在,可这一进,便是十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会发生怎样的事不好说,可足以两人互生情愫。

见他眼中还有挣扎,路承沢怒道:“你现在去做什么?去了有什么用?得不到机缘,实力无所长进,别说薛妤了,就说溯侑。”

“有了他之后,你见薛妤自己出手过吗?就连我们几个,也摸不准她现在的实力。”

他放出致命一击:“你若是真想挽回,十年之后,出去便是三地盛会。届时五湖四海的天之骄子齐聚一堂,你站在上面,打败那个她新提拔上来的公子,拿出像样的成绩,堂堂正正,光鲜亮丽地站在她面前。”

恍若一语惊醒梦中人,松珩魔怔的思绪一下回笼,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路承沢,格外诚恳地道:“承沢,抱歉,我方才——”

一涉及薛妤,他便像是陷入一种跟自己较劲的死循环中,无可自拔。

路承沢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摆了下手,声音缓和下来:“多说没用,你先进去吧。这秘境是你曾经自愿放弃皇族身份,恢复灵脉的先祖留下的,除了你,世间怕是再没人能得到。”

听罢,松珩看了眼坐在火堆边的音灵,低声道:“好。我进去之后,此地会恢复正常,你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他不再迟疑,一步跨入深沉夜色中。

路承沢颇为疲惫地坐回火堆边,一旁的音灵见他身边没人,慢吞吞地走过来,先是哟的一声,后吃吃地笑,落井下石道:“松珩怎么你了,给你气成这副样子?”

“别提。”路承沢颇为郁闷地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道:“怎么就说不通呢?”

“我反正看他很不顺眼。”音灵撇了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她顿了顿,拍了下他的肩头,问:“上一次三地盛会,你去了没?”

“没去。”路承沢回得快:“我当时在闭关,再说了,哪至于次次都去。”

音灵点了点头,道:“那这次可真热闹了,飞云端一关,个个都想试试水,如果不出意外,六圣地传人,妖都五世家那边的正统血脉应该都会到齐。”

“你近几年状态不好,可别掉下前四十五,丢人。”

路承沢就知道她一过来就没好话,他默了默,问:“你上次去了,排在什么位置?”

音灵拢了拢披风,道:“第二,第一被温家拿了。但我们那个算不得什么正式排名,圣地传人就去了我一个,其他有名有姓的也都没露面,无趣极了。”

“反正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她漫不经心得告诫:“别因为一个外人,丢了赤水的脸面。”

“当然,你若是不想要赤水未来主君的位置,我还是很乐意兵不血刃地坐上去。你放心,还是按族中老规矩,败下来的那个做圣地大长老,可以吧?”

还以为能和她好好交谈的路承沢脸顿时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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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妤一行人到临霜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九日傍晚,期间,他们经历了两波小结界围困,三次突如其来的破碎幻境,并得到了数十种不错的灵植和小半瓶灵髓。

晚霞飘飘洒洒填满了视线余白,临霜城不大,是座小城。

一路走来,街道酒肆一应俱全,就连两侧府邸前挂着的牌匾都簇新,像是才提笔写上去,一切都和外面没什么两样。

唯独没有人。

没有人,便显得格外安静,一安静下来,朝年就受不了。

他一定要说话。

“我真的,这几天我一直有预感,我的真身应当是什么上古灵器,或许是柄剑,苍龙剑或凤鸣剑都有可能。”

朝华跳起来啪的给他后脑上来了一下,翻了个白眼道:“还苍龙凤鸣,就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我看可能是块破铜烂铁。”

朝年被打得老实了一阵,看到薛妤鬓边挂着的蓝蝶,又找了个话题,道:“若是给我们歪打乱撞碰上个小秘境,璇玑是不是能复原啊?她若是醒了,便能指控人皇,这样一来,那个人皇就再也成不了事。届时扶桑树再选一个懂事能做实事的,人间好了,我们也舒服了。”

听着他这一番天真无邪的话,朝华无力地张了张嘴,道:“我收回我刚说的话,你不是废铜烂铁,你是个木鱼。”

说话时,他们正穿过一条南北通向的长街,极远处传来一阵涛声。

许是觉得这样的环境真的太过幽静,许是心情还不错,薛妤不紧不慢开口打破他的幻想:“世间三地平衡,圣地有神通,妖都有本领,就朝廷,就他人皇手无缚鸡之力?你以为这种三足鼎立的平衡哪来的,裘氏皇族从上古传到今,江山从未落入旁姓,为什么?”

愁离好声好气地补充道:“圣地之主到了裘桐跟前也得好言好语,平起平坐,为什么?”

朝年后知后觉,挠了挠头,问:“为什么?”

“重点在朝廷啊,皇宫啊。”朝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

薛妤默了默,道:“上古时期,混战结束后,扶桑树指定圣地,指定朝廷和妖都,三方各司其职,和平相处。圣地和妖都各有倚仗,人间呢,有人修仙,加入门派,更多人却是普普通通度过一生。”

“相对而言,人族和人皇处于三方中弱势的一方。”

“于是有了一种说法,说扶桑树将一样足以颠覆乾坤的东西放在了皇宫,皇族一脉手中,当时的皇脉尚分为两支,但也因此,之后的皇族将永封灵脉,只拥有短短数十年的寿命。当时另一支拒绝再争,皇位便落到了裘家手中。”

“别问为什么。”朝华看向朝年,在他开口之前道:“他们管人间,若是有高高在上地位,又有漫长到横久的寿命,还能理解无数臣民的生老病死,情不得已么?”

“扶桑树的意思,往往就是这世间大多生灵的意思。”

“但这既然是传言,又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真有这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多任皇帝都不拿出来用?”朝年嘀咕道:“没有说的那样玄乎吧。”

薛妤瞥了他一眼,道:“世间没大纠纷,亦没遭遇什么人族生死存亡的情形,这是其一。一旦放出,极有可能唤醒扶桑树主干意识,届时三地势力重新划分,裘家人皇尊位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这是其二。”

所以扶桑树这一手,是令圣地和妖都有所忌惮,又牵制了人皇自己。

世间得以太平到今日。

可惜,时间太久,所有的轨迹都走到了有所偏差的一步。

他们前后掠过一座横亘数十里的山脉,看到一座伫立在巨大礁石丛中的古寺,薛妤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图纸,确认无疑后落到地面上,在推开古寺后门时,她补充完最后一句话:“有没有这回事我也不清楚。

“可经过朝廷册封,三品以上的官员,即便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也能受庇护不受任何搜魂术的影响。这是真事。”

就像那天的螺州知府,他们审不出来,大家都知道搜不了魂,但没人知道为什么。

寺庙很大,前后门开着,四面都结了蜘蛛网,举目四望,足足五六十座佛像金身端坐,供在下面的瓜果香烛都已经看不出原形,只能看出佛像上的一点亮眼的金色。

薛妤从后门入,一路走到前门入口,她若有所感似的驻足,而后荡开最后一道小门。

抬眸的一瞬间,恰好与立在礁石上,牢牢盯着海面,迟疑又不确定般望过来的风商羽,沉泷之为首的几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