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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宴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接住钱仲贺的话,但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还被喉间的憋笑所扰动,他只好转过头,忍不住笑出声。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打下来,照在谈宴的发丝上,垂落下一片阴影,衬得他五官精致立体,眸底和唇角的笑意不减,如同一个爱笑的漂亮玩偶。

钱仲贺半眯着眼眸,看向笑得乐不可支的谈宴,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很对。”谈宴强压住唇角笑意,赶忙肯定道,“我发现你有时候一脸正经说出的话特别……可爱,又让人感到特别真诚。这点你一点都没变,跟五年前一样可爱……”

这还是谈宴第一次在两人面前谈及五年前,话说出口后,两人皆是一顿。

谈宴脸上的笑意顿时显得有些僵硬,手指无措地捏紧了刀叉,刚缓合的气氛又瞬间凝聚成一团冰水的状态。静谧的餐厅只能听到意大利主厨弄出的动静声音,这边的两人像是??被冻结一般,只剩下沉寂的静默。

良久,钱仲贺才缓慢开口:“我一直都没有变。”

谈宴无力地动了动喉结,银叉勾起一团鱼肉,是钱仲贺亲手给他挑出来的——从前他不爱吃鱼,不是因为真的不喜欢鱼的味道,而是因为从小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吃鱼。小时候第一次吃鱼,那块细小的鱼刺卡在脆弱的嗓子里,那种尖锐刺痛的感觉给他留下可怕的阴影。

自从钱仲贺在一起后,听到他说过不爱吃鱼的真正原因后,钱仲贺每次都会帮他把鱼刺挑出来,他又不再惧怕吃鱼。

但他从来都只吃钱仲贺挑的鱼。

钱仲贺确实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冷傲矜贵的天之骄子,但也同样是那个温柔细心的男朋友。

谈宴将鱼肉叉起又放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钱仲贺的温柔,是他一直滥用钱仲贺的爱意和忍耐,是他当初毫不犹豫地选择放手,但钱仲贺一直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回心转意。

钱仲贺沉声道:“这次,能跟我说,那时候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吗?”

谈宴的眼神明显慌张无神了片刻,“我……”

当思绪再次回到那段时光里,谈宴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全身肌肉绷紧,后背冒着细汗,他试图开口向钱仲贺解释,可嗓子却如被石头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钱仲贺见谈宴的状态不对,想起医生说的话,连忙握住谈宴的手,低声道:“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想知道,但并不想要逼你说。”

医生说过要循序渐进,不能莽撞,钱仲贺想自己不应该太过心急,把谈宴逼到一隅角落,让他差点再次落入黑暗和焦虑。

谈宴重重喘了口气,别过脸颊,眸底隐有泪光闪烁,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道:“??对不起……”

钱仲贺温声道:“我会等你主动告诉我。”

吃过晚餐后,两人来到甲板上看星星。

海风碧云,夜渚月明。*

这处甲板被巨大的穹顶状透明玻璃所笼罩,海风在恒温玻璃外席卷,室内却温暖如春,钱仲贺遣散了这里的帮佣,只留下几盏昏黄的灯光。

面朝苍穹,背靠大海。

天空中繁星闪烁,这里的星星露出度要比城市高太多,宇宙浩瀚无垠,无边无际,人类于宇宙而言不过空气中熹微的尘埃,却重复着更古不变地想法,探索世界,探索宇宙。

世界是未知的,但人可以穷尽一生去探索未知,远离无知。

钱仲贺坐在谈宴身边,游艇破水声嗡嗡作响,谈宴双手抱膝,仰头遥望着远在天边的星星,像是还未从刚刚的对话中缓过神。

钱仲贺伸手揽着谈宴的腰,轻轻晃了晃,低声道:“回神了。”

谈宴这才眨了眨眼,转眸望向钱仲贺,又像是不敢与他对视,很快便撤开视线,轻轻抿了下唇角,小声道:“能不能抱紧些?”

钱仲贺听到谈宴说的话,欣喜蔓延至整片胸膛,手臂不自觉缩紧,将谈宴圈入怀中,却忍不住想挑逗他,故意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谈宴的耳根羞红,一鼓作气抬臂攀上钱仲贺修长的脖颈,将脸埋进钱仲贺的胸膛,声音闷在胸口:“我冷,抱紧一些。”

钱仲贺立马环紧谈宴的腰,以免他不小心掉下去,修身挺括的西装都被谈宴弄皱,但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喉间藏笑:“这次不仅听到了,还感受到了。”

谈宴只想抱紧钱仲贺,胸口发闷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可他却不想去拿药,他想被钱仲贺藏进怀里,只有切身感受道钱仲贺的温度、气息,他才能再次呼吸。

钱仲贺就是他的药。

谈宴双手环在钱仲贺修长的脖颈处,脑袋埋进他的肩膀,贪婪地嗅着属于钱仲贺的气味,他像一个迷途未返的瘾君子,除了上瘾地迷恋钱仲贺以外,再也想不出其他事情。

他的脑海里现在只重复播报一件事,那就是放空一切地拥紧钱仲贺。

钱仲贺轻轻拍了拍谈宴的脊背,帮他捋顺呼吸,轻声安慰道:“放轻松,慢慢呼吸。”

感受到钱仲贺有规律地拍抚,谈宴跟着他的动作调整呼吸,焦躁的心仿佛尘埃落定般地放松,跟随着拍打的节奏平缓下来。

过了一会儿,钱仲贺感觉怀里的人情绪渐趋放松,才稍微缓了口气。

他打开手机,翻开备忘录记录下谈宴发病的症状和时间,随后将手机放置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谈宴的后背。

钱仲贺并没有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必须要给谈宴适度的反应空间,这样才不会适得其反。

他缓缓靠近谈宴的耳尖,戏谑道:“想要一直这样抱着吗?”

谈宴的双颊被憋得发红,此时红晕才消退一些,看起来仍旧有些可怜无辜,他懒懒地点了点头,哼声道:“要。”

“可我们出来是为了看星星,”钱仲贺掐着谈宴的腰,轻笑道,“你这样趴在我怀里,看不到星星。”

“不看了。”谈宴负气道。

钱仲贺轻笑出声,他和谈宴呆在一起是最放松的时候,也是笑容最多的时候,他总是能被谈宴的任何举动逗笑,也更愿意包容谈宴的一些稚气行为。

钱仲贺的气息拂过谈宴的耳尖,从喉间溢出的低沉的笑在他耳边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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