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唇齿晦涩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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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仲贺用指尖刮了刮谈宴的静脉,顺着腕骨滑到桡动脉,感受最蓬勃跳动的脉搏,把握谈宴的鲜活,低声道:“刚刚Ezio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谈宴怔愣道:“说了什么?”
“你在意大利过的第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钱仲贺深眸低垂,眸底参杂着心疼和爱怜,“他因为我可靠,能够被信任,所以他把他知道的你,都告诉了我。”
谈宴的长指蜷缩,喉结滚动,此时的眼皮似有千斤重,重到让他抬不起眸,也看不到钱仲贺眸底的情绪,他闭了闭眸,哑声道:“那个谈宴,应该比你想象的要更糟糕吧。”
钱仲贺声音稳定冷静:“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天边落日将尽,只留一丝余晖照进病房,像是施舍怜悯,一点点残阳也将消失殆尽,无边的天际云层翻涌,像是涌动出经年旧事,在最终时刻的夕阳里,重见天日。
钱仲贺单手翻开钱包夹,视线聚焦于那寸尺之地,照片插位果然如同Ezio所说,放着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只是背面朝上,照片末端写着几个小字,是钱仲贺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高霞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
钱仲贺记得很清楚,这张二寸照片大概是张贴于年级光荣榜上的,背侧是他随手誊写的摘抄,当初年级榜每半年更换一次,每次钱仲贺的照片都会在撤榜前被人用刀划走,钱仲贺对此也并不在意,但没想到这张唯一被他写了字的照片,是谈宴取走了。
谈宴的钱夹一般会放在内兜里,最靠近心脏的位置,也就是说,这张照片,几乎零距离地贴近谈宴,跟着他走了五年。
钱仲贺抽出相片,当着谈宴的面,新账旧账一起算:“这张照片,我以为再也不会看到了,却没想到被你拿走了。”
谈宴唇齿晦涩,无法辩解,长睫轻轻颤动,像一只翩跹欲飞的蝴蝶,想要逃出这令人窒息紧张的审视追问。
可他的手腕却被钱仲贺紧紧捏住,不给一丝逃跑机会,钱仲贺慢慢向他靠近,薄唇喷出的气息打在谈宴脸上,缓缓问道:“又为什么会把我的照片随身携带?Ezio说你把这张照片还带去了意大利,不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吗?你这算什么意思呢,嗯?”
谈宴如鲠在喉,哑口无言,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被钱仲贺当面拆穿所有的未宣之于口,那段以他的逃跑为结尾落幕的感情,却被钱仲贺发现,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那不告而别的离开算什么,蹉跎五年的时光又算什么?
算钱仲贺的一厢情愿,还是自作自受,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谈宴已经无法直面钱仲贺,他很害怕从钱仲贺那双锐气藏锋,却依旧温柔的眼眸中看到背叛和痛恶,痛恨他的狠心抽离,被当成小丑一般耍的团团转,到头来还和骗了他的人签订契约,妄想苟求三年情谊。
是他不遵守契约,私自动了真情——可这份真情却不是一时起意,而是从始至终,蓄谋已久。
谈宴的手心发凉,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无法呼吸,一种极致的闷意贯穿全身,几乎让他骤然失神。
谈宴极力劝说自己,人应该要感到知足,偷来的半年虚情已经足够了,他不该奢求更多,不属于他的温柔迟早有要收走的那一天,他应该早就准备好了才对……
谈宴有些脱力,如果不是钱仲贺攥着他的手腕,他一定支撑不到现在,他竭力控制着身体发抖,但从喉间蹦出来的话还是颤抖不止:“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可不可以……把照片还给我……”谈宴的眼框发红,咬紧牙关,颤抖道,“我保证……以后再也……”
短短一句话,却被谈宴分割成了数个不完整的音节,他竭力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可由此看来保持的却并不完美,覆于脸上的面具岌岌可危下坠,像是要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再也不会……打扰你……”
谈宴像是悬停在崖边的将死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致他于死地,跌落万丈悬崖,无处生还。只要钱仲贺的凌迟匕首悬起,他便永无翻身之力,沦为阶下囚,等待死刑的宣判。
预料到的暴戾斥责并没有出现,反而洁白的额头传来一道温润的触感,谈宴紧阖的双眸剧烈颤动,不敢置信——
迎来的是钱仲贺的亲吻。
钱仲贺放下一切想当然,用以最温柔的方式,回馈他即将濒死的青鸟。
那道吻如同薄雾般轻柔,却又如暮鼓般厚重。
钱仲贺用指腹轻按那颤动的眼皮,哑声道:“你啊,说不出一句我爱听的话。”
“让我白等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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