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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监工的主事直呼冤枉,赵凛也道:“可能是入了夜,其他人偷盗的,不如找都察院巡城御史夜里来蹲点吧,也好还大家一个清白。”

工部主事和其余匠人都赞同,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于是这事上报到了都察院巡城御史那,正在同都察院官员核对案件卷宗的大理寺卿刑大人接到消息满面疑惑:权道长这位小友是在干嘛呢?

静亲王听到侍卫来报,从罗汉榻上坐了起来,唇边带了点笑意:“有意思,谁这么无聊去偷状元府上的大门?今晚派人盯着。”

其他五部的大人也很好奇,当晚各自派家丁去围观。当心腹询问徐阁老是否要派人去看时,徐阁老从一堆折子里面抬头,蹙眉:“有何好看的,不过是六部在互相较劲拉踩。这帮世家,来来回回就会这几招,让他们自己折腾吧。”

这么多年都被他们玩坏多少状元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大业开国以来,连中六元的赵凛能不能在六部的争夺中挺下来。

老皇帝也听到的风声,他只道:“让他们折腾吧,别找朕要银子就成。”

他咳嗽两声,伺候的大太监总管立刻端了碗润喉的清茶上前。老皇帝喝了口茶,苍老着声音问:“吴为,你说这状元郎真如刑爱卿说的‘能堪大用’吗?”

吴总管接了茶水,退后半步,躬身:“能不能,皇上多考验考验他就知晓了。”

老皇帝又连连咳嗽,吴总管连忙放下茶盏上前给他拍背。等顺过来一口气,皇帝道:“你让暗卫去盯着,事无巨细回来汇报。”

吴总管扶着老皇帝躺下,匆匆去了。

当晚,新赐的状元府暗处埋伏满了官差,李尚书躲在漆黑的柴房里朝外看。月色下,满园寂静,一个人也无。他一回头,瞧见凑过脑袋的赵星河吓得直拍胸脯,压低声音训斥道:“赵修撰,我们来捉贼,你带两个小孩算怎么回事?”

赵凛压低声音回他:“家里没人,孩子怕黑。”

赵宝丫在黑暗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挤在门缝处看,哪里有半分怕黑的样子。月亮渐渐从树梢升起,然后越过树梢升上中天,然后渐渐从东边落下。等到它开始渐渐变淡,周围几番人马都有点耐不住了。

“难道那小贼知道他们今日在蹲点?”

“不会真是监守自盗吧?”

贴在门板上的李尚书开始打哈切,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工部主事摸过去小声提醒:“大人,要不您先回去睡,小的门陪赵修撰守着就好了。”

“贼人狡诈,逮到了非要抽筋剥皮不可。”李尚书实在支撑不住,骂完人被下属搀扶着偷偷从后门出去了。赵宝丫和赵星河却像个夜猫子似的,双眼炯炯有神的继续盯梢。

等到月亮完全没入了云层,天彻底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时。待在赵宝丫脚边的小黑突然吠了一声,吓得躲在柴房里盯梢的人一个机灵。

赵宝丫连忙蹲下,嘘了声,小黑很懂事,立马也蹲下不动了。

很快,四周盯梢的人都听见院子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众人兴奋:狡猾的小贼终于出动了!

工部的主事急不可耐,一脚踢开柴房的门,点燃火把冲了出去,大喊:“小贼,可逮到你了!”

巡城御史一声口哨,埋伏在四周的官差也举着火把冲了出来。

原本漆黑的院子瞬间被照得灯火通明,一个个火把,把围在中间的小贼照得原形毕现。然而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那‘小贼’丝毫不受他们影响,闭着双眼,正努力挥动铁锹,一铲又一铲奋力挖着园中的植被。挖完一棵又直挺挺的走到下一棵继续挖……

这‘小贼’正是回去睡觉不久的工部尚书李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工部的主事满目震惊,疑惑的喊了声:“李大人?”

李大人顿了一下,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睁开眼睛时,他拿着大铲直直的走到下一棵绿植面前,嘿咻就是一铁铲。崩到了石头也不在意,继续挖……

“大人……”工部主事要去拉人,被巡城御史一把拉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别去,李大人好像在梦游,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不然会失魂!”

“梦游?”众人从震惊到惊诧,这会儿就有些无语了。

“李大人梦游来挖赵修撰家的树干嘛?”

“先前的鱼池围栏、四角飞檐、正厅大门都是李大人扛走的,看他这身材不像啊?”

巡城御史解释:“传言梦游的人力大无穷,上屋顶都如履平地,扛个大门也没什么。”

他话毕,举着火把围观的众人就看见闭着眼睛的李大人哑黑一声,把两棵人高的盆景树扛在了肩膀上,直挺挺就往外走。

众人也不敢惊醒他,一路跟到了狗洞的位置。李大人把树一放,自己先钻了出去,然后伸出一只沾满污泥的手用力来拉树。

一棵树怎么可能从狗洞里拉出!

李大人闭着眼,撅着屁股使劲拔,那姿势太不雅观,隐没在外面五部的人简直没眼看。

就在众人为他捏一把汗时,李大人又从狗洞里钻了回来,扛着两棵大树直接从打开的正门出去了。

众人脸色怪异,默默跟着李大人。一路上不知道踩了多少坑,撞了多少墙,跌跌撞撞到了李府小门。还不等李大人撞门,李府的门先开了,两个婢女提着灯笼站在门内,守夜的婆子护卫见怪不怪的任由他进出。

等要关门时,瞧见时常来府上蹭饭的赵家三人还以为他们眼花。等看到巡城御史和他身后一众官差还有工部众人时,瞬间惊醒。惊慌过后急冲冲跑去找李夫人。

“夫人,夫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李夫人恼火,带着婢女走出正厅:“都说了,看着老爷就好了,别大呼小叫的惊到了他!”她一抬头不仅看到了自家扛着两根数的夫君,还看到了一群举着火把的围观她夫君的人。

李夫人有些傻眼,继而慌了,压低声音祈求道:“诸位莫出声,莫要惊醒我夫君!”

众人也不是不通人情的,都默默没出生。

这一夜,工部李尚书去了状元府五趟,拖了十棵绿植回来,天明十分终于折腾不住睡下了。

巡城御史盯着床上睡死过去的人一阵无语,然后让人从床底下巴拉出了状元家的鱼池围栏、四角飞檐,被撞散架的大门,以及不知道从哪里顺回来的金银细软,珠钗首饰、衣裳肚兜等等。

简直刷新了众人的见识!

若只是偷状元府上的小物件还可以说是一场误会,但偷这些值钱的东西,就算梦游也说不过了。

看巡城御史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李夫人慌忙解释:“大人,这些东西都是我夫君在府上拿的。他一直有点梦游的毛病,从前只在府里转悠,拿的也都是府里的东西。许是近些日子给状元郎修缮屋子去得太频繁,才会跑出去。”夫君肯定是不满赵家三口来府上蹭吃蹭喝、又憋在心里,才去状元府偷东西回来补偿的。

“您若是不信可问问府里的管家、小厮、婢女、姨娘们……他们都知道的。”

巡城御史看着那两大托盘值钱的物件神色复杂:“夫人,这事你们府上的人说的不算,本官秉公办理此案,案件中的物件自当往上呈。若有什么话就让李大人醒了后去都察院说吧。”

李夫人寻求的看向赵凛,赵凛一脸为难:“大人,这件事肯定是个误会,下官同李大人相处几日,觉得他为人正直,即便梦游也干不出偷盗重物的事。”

李夫人连连点头。

巡城御史蹙眉:“赵修撰,你家的案子已经破,这件事就不适合你管了。你还是快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吧。”

赵凛看向李夫人,一副爱莫能助的无奈。

赵凛走后,李夫人只能眼真真看着巡城御史把搜出来的‘证物’给带走了!

那是他们家的东西啊!里面还有她一支价值千金的红玉步摇呢!

李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五部的人等了一夜等到这个消息时捧腹大笑:看不出来,原来工部那个老匹夫有梦游当贼的毛病吗?

不仅撅着屁股偷了新科状元家的树,还偷了很多值钱的东西?

哈哈哈哈,早朝时可以好好奚落他一番,要是能拉他下位,把自己的人扶上去最好!

老皇帝睡一觉起来,听到暗卫报告完事情的始末,混沌的脑子瞬间振奋:“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暗卫:“李尚书撅着腚在状元府挖了一夜的树……”

老皇帝连忙摆手:“不是这句,下一句……”

暗卫迟疑:“……还在李尚书床底下搜出了许多值钱的金银珠宝,巡城御史大人怀疑李大人还去京都其他大人府上……”

“停停停!”老皇帝撑在龙床上的手都兴奋得颤抖,称赞道:“新科状元真是个人才啊!又给国库添了一笔!”

暗卫、吴总管:“……”

新科状元是不是人才他们不知道,大业的国库是真空,以至于他们的皇帝陛下挖空心思的填补!

吴总管边给老皇帝穿龙袍,边小声道:“皇上,副左都御史刑大人递上来折子,询问李大人偷盗一事要如何处置?”

老皇帝浑浊的双眼放出精光:“先上朝吧,让刑御史当朝上奏就成!”

往常要让这般世家拿出银子来填国库千难万难,今日早朝除了昨晚没收的银两,还得大大敲李尚书一笔才能解这么多年皇权被世家压制的气!

吴总管正要出去传话,老皇帝突然又道:“再让人去翰林院传个话,让偷盗事件的受害人——新科状元赵修撰,也一并上朝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