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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怀玉微笑着打断他们。

家奴一愣,抬眼看看她这态度,不禁皱眉:“您……您不管吗?”

“为什么要我来管?”她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俩是跟我关系很好?”

“……”明显是不好的,甚至以前也没少欺负她。

“没话说了?那先让开啊,我赶着去照顾人呢。”绕开他们,李怀玉抱着东西就上了马车。

两个家奴还想上来说话,御风峨眉刺一横,他们立马住了嘴。

这还真是有意思,白德重那老头子根正叶直的,下头的人怎么反而都没几个好胚呢?白璇玑的仪态是学到了,可心脏得很。这几个白家表哥更是废物,考不上功名还要四处惹事,真让白德重知道,怕是要拿戒尺打个半死。

她是没什么善心帮扶这群人的,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吧。

然而,白家两兄弟这回惹的事还真不小。

晚上的时候,怀玉正给江玄瑾讲故事呢,刚讲到“三个和尚挑水一起落进了河”,乘虚就面色凝重地进了门来。

“夫人。”

难得他一开口喊的不是主子是夫人,怀玉扭头看他:“怎么了?”

“您娘家两个少爷被关进廷尉大牢了。”

江玄瑾顿了顿,侧眼:“怎么回事?”

乘虚无奈地道:“今日早晨在长安街,白家两位少爷跟人起了冲突,当街就打了起来。对面报了官,押去衙门一问才知道是两位少爷欠了赌债,恼羞成怒地跟赌坊的人动手了。”

竟有这种事?江玄瑾皱眉,旁边的李怀玉却是惊奇地“哇”了一声:“怪不得来求我帮忙呢,这么大的篓子也敢捅,叫白老头子知道,岂止是打个半死啊,肯定直接打死了!”

白德重一世清名啊,马上要毁在这两个孽障手里了!

江玄瑾眼神复杂地道:“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怀玉眨眨眼,“又不是我去赌钱打架了。”

“……”说的很有道理,但毕竟是她白家的人,出这种事,但凡是个人都会想办法替自家人遮掩一二,再帮忙把人捞出来吧?

“你别动什么脑筋。”怀玉看着他这眼神就摇头,“千万别想着去帮忙。先管好你自己!”

这话一出,乘虚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君上就在这里,随口求他一句,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夫人竟然还让他别帮忙……怎么想的?

也没怎么想,李怀玉只是单纯的没把自己当白家人,毕竟白家除了白德重,其余人都没对她做过什么好事,谁倒霉了遭殃了跟她何关?

然而她也是低估了白梁氏等人的脸皮,这边刚说着呢,那边竟然直接找到廷尉府来了。

“干什么?”将身后的门一关,李怀玉皱眉堵住她们,“君上正在养伤,不便见客。”

白梁氏和白刘氏哭得这叫一个惨,拉着她就去旁边的屋檐下站着,声泪俱下地道:“你得帮帮忙,这次你说什么都得帮帮忙!”

怀玉好笑地往墙上一靠:“不就是因为打架进了衙门而已?这点小事,关半天也就放出来了,你们至于吗?”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白刘氏急得直跺脚,“福生被赌庄诈了三千两银子!三千两!现在人家说不还债就不放他出大牢!”

“真要是能解决,咱们也不来找你了。”白梁氏恨声道。“你以为咱们这低声下气的好受吗?还不是走投无路了!”

这人说话终于耿直了一回,怀玉倒是笑了:“可是你们来我这儿也是走投无路啊,我一没银子帮他们还债,二没能力救他们出牢。”

两人齐齐看向那边紧闭的厢房门。

李怀玉脸色一沉:“敢去打扰他,我有法子让他们一辈子都在牢里,你们信不信?”

白梁氏捂着帕子就哭了出来:“你到底要怎样?德重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趁着没闹大,咱们赶紧解决了不好吗?真等着事情传出去,丢的还不是你爹的人?”

说实话,又不是白德重生的儿子,为什么会丢他的人?怀玉直翻白眼,盯着面前这白梁氏看了一会儿,突然道:“真想让我帮忙?”

“自然!”

“那好。”怀玉点头,“你现在回去白府,把你当初怎么藏我嫁妆给我使绊子的事儿告诉我爹,还我个公道,这事儿我就想法子帮你解决了。”

哭声一滞,白梁氏瞪眼看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之前的事情?”

挖了挖耳朵,怀玉痞笑:“你是害人的。我是被害的,你有什么脸面怪我计较?”

“你……”白梁氏恼得很,转着眼睛想了想,咬牙道,“你先帮忙,等麒麟他们出来,我就去跟德重请罪。”

“还跟我谈条件?”怀玉咋舌,“你儿子不是亲生的?”

再是亲生的,要她去跟白德重请那事儿的罪,也很为难啊。以德重的脾气,上回回门的事情就怪了她许久,没给她院子里发贴补了,眼下再去说这个,非得被赶出白府不可。

白梁氏满脸焦急,犹豫半晌之后道:“那我现在去说,你也现在就开始想法子救他们,行不行?”

“可以。”怀玉大方地点头。

白梁氏拉了白刘氏就走。

“你真要去给德重说嫁妆的事情?”白刘氏擦着眼泪意外地看着她。

“我傻了才去说!”回头余光瞥一眼那还站在原地的人,白梁氏哼声道,“先糊弄她一下,拖延一二。”

等白珠玑真插了手。她再把紫阳君抬出来,衙门怎么也是要给两分颜面的。

算盘打得太响,也太明显,明显得背后的李怀玉打了个呵欠,睨她们一眼,转身把乘虚叫了出来。

“赌坊的事情,你可知道来龙去脉?”

这事儿问别人还真不一定能问到,但由于他家主子一向要求严格,乘虚每回办事都是妥帖又细致,眼下一被问到,当即就答:“属下问过赌场里的人,有明眼人说两位白少爷是遇见‘老千’了,但赌场出老千,只要没被当场抓住就是没证据,说破天也是要还债的。”

“当时是不是惊动什么官员了?”想起家奴来找她时说的话,怀玉多问了一句。

乘虚点头:“虎贲中郎将易大人当时正在附近巡逻,看见街上围堵,就上前询问,与白家两位少爷起了些冲突。”

又是易泱?

怀玉挑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别人她不知道。易泱这个人却是实打实地帮过江玄瑾的,从长公主出殡那天也看得出来,他对江玄瑾又敬又畏。那么,在明知道闹事的人是白家人,且白家与江玄瑾有姻亲的情况下,一个原本敬畏江玄瑾的人,会直接地把白家人关进大牢?

以易泱那人见风使舵的脾性,分明是应该压下来,再来江玄瑾面前讨个好才对啊!

“易大人最近有见过君上吗?”她一边想一边喃喃问。

乘虚回答:“见过,主子来廷尉府,还是他带人来押的。”

不是“请”,是“押”。

李怀玉惊了惊,眼睛突然一亮。

找到了!这不就是丹阳薨逝之前对江玄瑾好、丹阳薨逝之后突然转了态度、反而与他为难的人吗?

“夫人?”被她这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乘虚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对极了!”怀玉咧嘴,眼珠子一转,笑盈盈地就道,“白家出大事了,你赶快去知会白大人一声啊!”

“什么?”乘虚很意外,“直接知会白大人?”

“对,告诉他白家有两个人在赌坊欠钱了,让他彻查,不可包庇!”

乘虚觉得夫人可能是气疯了,连忙安抚道:“不致如此啊夫人,这件事本就与白大人无关,何苦将他拖下水?”

“怎么没关系了?都是姓白的!他作为一家之主,就该立个帮理不帮亲的榜样,不然以后这些孩子怎么管?”李怀玉一本正经地摆手,“快去吧!”

乘虚满脸愕然,许久才点了点头。

江玄瑾正靠在床头沉思呢,柳云烈突然就过来了。

“嗯?尊夫人呢?”进来没瞧见白珠玑,他有点意外。

看他一眼,江玄瑾道:“在外头。”

“也好,我有件事正好问问你。”柳云烈道,“白家有两个人被关进大牢了,要不要想个法子放了?”

“……”江玄瑾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刚正不阿的柳云烈,竟然有一天会来问他这种事?按照他以往的脾性,不是该按律行事,半分人情也不讲吗?

“你别误会。”柳云烈叹息,“我也只是觉得朋友一场,你那么疼爱尊夫人,总不好眼睁睁看着她家人受苦。”

“所以呢?”江玄瑾嗤笑,“让我以权谋私?”

“你怎么会这样想?”柳云烈很是不解地皱眉,“人情关系而已,何至于说这个词?”

抬眼扫了扫这厢房,江玄瑾眼神冷漠。

柳云烈垂眸:“就算说以权谋私,那也是我该担的罪名,我不会害你。入狱出狱的名薄在你侄儿手里,你若想通了要去放人,就让他划了名字,我给他过章。”

江焱正好任的是廷尉左监,这件事对于江玄瑾来说,真的只需要一抬手。

正说着呢,外头的白珠玑进来了。

柳云烈转头看她,难得地带了点笑意:“见过夫人。”

看见他来了,李怀玉挑眉,眼神微动,立马敛了笑意低头:“大人有礼。”

看了看她,又看看床上的江玄瑾,柳云烈问:“趁着方便,夫人可要去探探监?”

探监?怀玉看了柳云烈两眼,发现这人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当真觉得她这个白四小姐跟牢里那两个表哥很亲近?

顿了顿,李怀玉立马换上一副被人戳中伤心事的表情,捏着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长叹一口气道:“不必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呢?徒惹烦忧而已。”

“夫人也不必如此说。”见她这反应,柳云烈连忙道,“两位白少爷也没犯什么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