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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着白布的担架被一路抬到了书房门口,这抬着担架的几人一路上收获了王府众人的注目礼。

毕竟这蒙着白布的担架算是个忌讳,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抬到王府里面?更何况,那担架后面跟着的还是他们王爷。

“侯爷,您要的东西放在院子里了。”

宁咎还在书房中忙着画图,只是开口应了一句:

“放那吧。”

随即便听到了门开的声音,宁咎鼻子灵,阎云舟这些天一直药浴,身上的药味儿挥洒不掉,那人一进门他便闻到了,抬起了头:

“怎么过来了,不是在教承儿练枪吗?”

这人身子好些之后就彻底不愿意在屋里待着了,他听说承儿有意去参加武举,阎云舟也没有反对,叔侄二人整日泡在后院的演武场。

“怎么?现在都不能来看看日理万机的侯爷了?”

“不敢,随便看。”

阎云舟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你怎么让人带了副枯骨回来?”

宁咎撂下了笔,笑着绕过了桌案,他就知道阎云舟这个时候过来是看到了那枯骨,他拉着人出去。

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离那蒙着白布的担架远远的,随后便见到他们侯爷拉着王爷从里面出来。

“带回来自然有带回来的用处,来,我们看看这副骨头长的怎么样?”

宁咎就这样在众人皆惊的目光下一下掀开了白布,里面正是一具已经化骨的躯体,他笑着看着身边的人:

“怕吗?”

阎云舟笑了:

“你觉得我会怕?”

也是,这人杀人都是一刀一个,没必要怕个死的,倒是阎云舟不知道他弄这个回来做什么?

“你命人找这个做什么?”

宁咎蹲下身在检查这具尸骨的完整性,一边检查一边开口:

“做教具,外科手术是建立在解剖学基础上的,大夫要非常熟悉人体所有的骨骼的位置和作用。”

宁咎其实也有点儿遗憾,这里缺乏药品和技术,是没有办法像现代那样将尸体保存下来做大体老师的,所以也只能尽量熟悉骨骼了,大体老师可遇不可求啊。

阎云舟撑着一边的石桌坐下来,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具白骨,有些好奇地出声:

“你说要给我替换膝关节,是将一块儿骨头挖出来吗?”

宁咎骤然抬头,便看着阎云舟的目光在盯着那白骨的膝盖处,将骨头挖出来这听着都挺吓人的,也对,外行人听到膝关节置换确实想到的就是挖掉整个膝盖再替换进去,他不禁开口解释:

“不是,替换膝关节并不是说将你的膝关节整个挖出来,而是将关节表面磨损的软骨和软骨下骨替换成其他材料,一般是金属或者是聚乙烯的垫片,所以别紧张,不会直接挖你的膝盖骨的。”

阎云舟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像是心有余悸一样地嘟囔出声:

“保住你了。”

引得宁咎一阵笑。

阎云舟的身体好些之后便琢磨进宫的事儿,毕竟国子监的改革在即,宁咎若是真的准备开课,也好趁着这个时候提出来。

“我递了折子,我们明日进宫,今天下午我们去洛月离那里一趟,他对改革的情况最是了解了。”

宁咎自然是没意见,午膳之后,等阎云舟午睡醒来两个人便坐了马车到了洛府,阎云舟没有高调地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去的:

“王爷,侯爷,陛下正在里面。”

阎云舟和宁咎对视了一眼,正好,若是李彦也在,便也省了明日再跑一趟宫中了,两人进了洛月离的院子。

门外的众人都被遣了下去,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只要陛下到洛府,洛月离从不在院子里留人,更不准人进去。

阎云舟想着进去敲门问一声,却不想两人刚刚到院子里便听到了里面闹得动静不小,似乎是杯子掉落地上的声音,随即便是李彦的压抑的声线:

“老师,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李彦本想着过几日就是洛月离的生辰,上一次的事儿过去快一周了,他才鼓起勇气过来。

今日早早打发了朝臣想着来他的府上,探探口风,问问他生辰想怎么过,再一次道歉,结果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他在写折子,是一封自请外放的折子。

洛月离没有避讳遮掩那封奏折,他垂眸看着那被打翻的茶盏流出的茶水浸湿了整个折子,默默跪了下去,甚至膝盖没有刻意避开地上的碎瓷片,李彦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手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

“起来。”

他的力道有些大,洛月离甚至被他扯了一个趔踞,李彦的眼底都是一片猩红,他将人抵在了身后的桌案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留在我身边。”

明明母后都答应了,为什么洛月离就是不肯,不肯承认他喜欢他,明明他感受的到的,现在他要外放出京,他甚至不想见到他?他就这么让他厌恶?

李彦的手扣住了洛月离的腰身,禁锢着那人一动都不能动,洛月离看着眼前的从小看到大的年轻帝王,心中的复杂难以言喻,种种思绪浮上心头,他忽然笑了,笑声尖利讥讽:

“我想怎么样?李彦,这些年我都教了你什么?教你欺师灭祖吗?”

尖锐的声线甚至有些发抖,李彦扣在这人腰间的手忽然颤了一下,想起了那个疯狂的晚上,虽然最后他守住了理智,但是那一夜想来对洛月离算是彻头彻尾的折辱了。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甚至带着两分小心和恐惧:

“我,老师,那天是我蒙了心,怎么都不该…我认错,认罚,你想怎么罚我都好,别走行不行,别走,老师…”

李彦的眼眶红了一片,洛月离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咽下了所有的难堪,那一夜的每一幕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来,他的声线低沉疲惫:

“陛下,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洛月离会甘心做一个媚上邀宠,被人脊梁骨的内宠之臣?”

李彦的脸色都白了下来,手中都是冷汗:

“我没有,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你,老师…”

洛月离睁开眼睛,那双从前如狐狸一样狡黠的目光黑沉沉一片,再不见了丝毫的光亮。

门外隐约听到些动静的阎云舟和宁咎顿住了脚步,彼此对视了一眼,宁咎抬手指了指外面的方向,这种斗争他们还是不要参与的好,阎云舟也点头,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挪了出去。

今天里面闹成了这样,他们必然也不能留下了,阎云舟便和管家还有门口的张公公知会了一声,只说改天再来。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宁咎的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皱起来,表情异常的丰富,阎云舟有些好笑地开口:

“想什么呢?”

“你说我想什么啊?这里面怎么忽然闹成了这样啊?我隐约听着洛月离这是要离京?”

是这样吧?他刚才没有听错吧?阎云舟其实也有些不明白,之前李彦的信中还提到,洛月离虽然是没有同意,但是他还是进得了洛府的。

经常晚上还能蹭到晚膳,两个人的关系怎么也不应该是闹僵了的程度啊,但是方才很显然是出了什么旁的事儿。

八卦是刻在骨子里的,宁咎想着那两人方才的对话:

“我怎么觉得好像是陛下做了什么对不起洛月离的事儿啊?”

“别瞎说。”

屋内的争执并没有因为阎云舟两人的离去而结束,洛月离不肯再松口,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离京一样:

“陛下,你想证明的也证明过了,还想如何?”

没有起伏的声线响起,李彦紧紧攥紧了拳头,骨子里的偏执在这一瞬间爆发:

“我不会放你走,永远都不会,老师,你有那么多想做的事儿,都不做了吗?你再想想,若是老师想不清楚,我也会永远留老师在身边。”

李彦不敢想象洛月离真的离开他会怎么样,洛月离冷笑出声,单薄的身子都随着笑声抖动:

“好,好,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既然如此,臣便在府中等着陛下发落,陛下请回吧。”

李彦其实说出口的时候便有些后悔了,看着洛月离已经被气的有些发白的脸色,不敢再多逼他,只能离开了洛府。

他走之后洛月离的身子几乎是瘫倒在桌案边上,记忆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七天前的宫中,那个年轻的帝王喝了不少的酒,眼睛红了一片,似乎是有什么说不出的委屈一样:

“老师,我此生都不会立后,也不会有后妃,你为什么不肯要我呢?”

朝野之中不知道是谁透出了风声,近来对于他和李彦之间关系的揣测甚嚣尘上,户部的改革本就让他在朝堂上树敌无数,朝中文官集团和世家大族从前互相对立,此刻却都因为土地清丈一事站在了一处。

这股势力若是拧成一股绳将极其可怕,皇帝是天下的皇帝,更是朝臣的皇帝,大梁经不起动荡了,而李彦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可以不立后,可以过继子嗣,但是他不可以成为一个和老师不伦苟且的帝王,引得朝野上下群起而攻之,洛月离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他的神色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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