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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凌带着姜青姝回宫的路上,一路上心思难定。

他觉得……陛下好像有点不对劲。

身上好软,好像没什么力气一样靠着他,衣衫上似乎还残留着酒香……他不经意一偏头,帷帽的纱帘被风吹得乱飞,看到她的头发也散开了。

长发乌黑柔亮,发尾缠着颈子。

是谁拆散开的……

为什么衣裳也有些皱……

霍凌愣了愣,不敢深想。

他怕想到不好的地方,怕唐突了她,可是又怕陛下被欺负,因为表兄不在了,他必须要替表兄照顾好她……

这少年只觉得碰到她的手也变得僵硬,临到落地时,竟不小心摔了个踉跄。

姜青姝下意识扶他:“哎,你慢些。”

霍凌:“……”

少年触电般地后退一步,像是生怕她碰到自己,又觉得自己好像反应太大,不禁抿紧唇,心跳极快。

他不敢看她,迟疑着问:“陛下方才……有没有……”

“什么?”

——有没有被欺负。

“……”

霍凌又不说话了。

他问不出口。

在他的印象里,陛下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反而是一个极其专情的人,她这一次单独见张瑾,霍凌觉得很危险,但他怎么也没想过,张司空会不会也喜欢陛下。

霍凌对张瑾有很深的阴影。

他永远记得,那一日,他是怎么打翻陛下的酒杯,被迫罚跪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她被下了药,和张瑾过了一夜。

那一次,君后就在外面守着,吹了一夜的风。

霍凌跪了一夜,挣扎了一夜,自责内疚了一夜。

他觉得这一切都怪自己,明明殿下嘱托他一定不要让陛下喝下被下了药的酒,可是却没有办到,把陛下害成了这样。

现在殿下不在了,陛下和张司空越走越近。

会不会……

张司空一手遮天,会不会真有这么大胆……

扎根在心里的阴影突然破茧而出,像梦魇交缠着他,霍凌一下子慌了神,不敢看她,被她问也说不出来,心底一片凌乱。

他很怕会是那样……

可是不能提。

他不能提,那件事陛下一定也很难堪,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被揭这样的伤疤,惹她伤心怎么办……

“你怎么了?”她又问。

“没、没……”少年死死抿着唇,企图掩盖脸上的混乱,憋了半晌,只道:“臣……臣先告退了……”

说完他就立刻跑了,慌慌乱乱的,连君臣之礼都顾不得。

姜青姝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挑眉。

待姜青姝回到紫宸殿后,实时里已经弹出了张瑾遇刺受伤的消息,她笑了笑,先不紧不慢地去沐浴更衣。

邓漪感觉到陛下装束的变化,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便立刻禀退了所有宫人,只留自己进去侍奉。

姜青姝闭目靠在浴池里,邓漪过去蹲下,帮她擦拭身子。

她昏昏沉沉地休息了片刻,脑海中还残留着客栈里混乱的场景,自己也觉得头痛。

她服了,真的。

她以为张瑾是会的,张瑾也以为自己会的。

结果还不如阿奚。

阿奚虽然也没人教过,可人家性子好,乖乖承认自己不懂,还会怕怠慢了她不停地给她道歉,连她看了都心软,自然也愿意耐心地等他,教教他。

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乖乖照办,还会关心她痛不痛。

张瑾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去死吧。

刺客怎么没把他捅死算了。

“陛下,太仆寺卿还在外面等您。”

沐浴结束,穿衣时,邓漪提醒了她一句。

哦,对了。

她还让裴朔叫了太仆寺卿。

说起来,姜青姝原先关注的并非马匹,仅仅只是通过实时看到漠北使臣的动向,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朝中利欲熏心者不在少数,她顺藤摸瓜也能钓出几条鱼来宰宰,以正风气。

万一被她抓到是张党的人,变更好了。

谁知道就让她发现这个马坊呢?

莫非亲自去了那马坊一趟,她也不会看出那些端倪,那私营马坊看似平平无奇,但居然和一个官营马坊的后院挨得很近,不知背后和太仆寺有没有关系,又有没有官马暗中流入民间,如果有,这背后是有一掷千金的买家,说不定有京中贵族暗中推波助澜。

要知道,在大昭,马除了是一种很重要的军事资源,也是一种娱乐资源。

很多贵族喜欢豢养漂亮稀有的马匹,而由胡人进贡的官马体型高大、外形健美,他们不惜一掷千金也要寻找门道取得好马。

有买卖,自然也就有利益勾结。

太仆寺卿柳仕在紫宸殿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皇帝宣召,便小心翼翼地进殿,俯身下拜。

“臣拜见陛下。”

他神色惴惴不安,进宫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头雾水地被裴朔带进宫来,裴朔这家伙还故意跟他卖着关子,任他怎么询问都不说缘由。

直到进宫以后,裴朔才告诉他是京中马坊出了问题,陛下是要问他话。

裴朔也没说到底是什么问题,更没提漠北使臣,让他自己琢磨。

这可把柳仕吓着了。

太仆寺总全国之马政,更对京畿马坊中畜马数目、马匹健康、饲养成本,甚至包括马匹死了之后如何处置马尾、筋革等,都要详细负责。

京中马坊出了问题,那就是他失职。

柳仕想找人商量都没法子,只好自己思考着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什么居然能惊动天子。

姜青姝坐在上首,观察着对方有些不安的神色,平静地问:“朕让裴朔叫你来,爱卿应该知道是发生了何事,朕想问卿,京中每一个马坊,无论公私买卖,爱卿可都有详细查过?”

柳仕忙紧张道:“臣、臣都有仔细派人检查……案卷也都有记录……”

姜青姝意味深长道:“是么,朕今日倒是知道了个趣事,西市有个私营马坊,里面出售的马匹竟有一部分和漠北进贡的战马一样,卿可有头绪?”

柳仕“啊?”了一声,双手撑着地,发懵了许久,才惶恐道:“臣……臣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便是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做出私售战马这等事来……”

姜青姝听他含糊其辞的话,不禁皱眉。

这个人很失职。

马官乱职现象频发,先帝当初就提出重视马政的问题,但此事终究没有得到充分完善,才给了漠北有机可乘的机会。

柳仕身为太府寺卿,空在其位,一问却三不知,底下人如果有利想图,想糊弄他也是简单的事。

姜青姝抬手按了按额角,盯着他没有说话。

一边的邓漪观察着她的神色,知道陛下这回很不高兴。

片刻后,姜青姝冷声道:“回去好好查一查,朕限你三日之内给一个交代,如果给不出来,那你这个太府寺卿就尽早换人吧。”

柳仕闻言,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俯首道:“臣遵旨……”

因为漠北使臣被抓,漠北使团所居住地方也被女帝下令包围,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是对方率先理亏,姜青姝后来几日召见他们,也根本没有留给对方什么颜面。

她不会杀他们,但只留了一句话:“与朕和谈毫无诚意,是欲再起战事否?”

她不介意再打一仗,把他们打服。

此言一出,对方率先慌了。

他们原想着,被一起拖下水的还有张司空,这事就算东窗事发,那也是他们昭人内部权臣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哪里管得到他们头上?结果,张司空和小皇帝联合起来一起钓鱼?

那使臣无比心虚,根本没有底气再这样叫板下去,只好提出再提出一些条件让步。

姜青姝直接狮子大开口:“再进三万匹战马。”

对方:“???”

那你还不如直接抢。

不等对方开口,姜青姝说:“当然,这并非无偿索要,朕会用金银、布帛和粮食作为交换,若能长期贸易,朕也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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