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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西野被她感染,面上的笑色也更浓几分,柔声道:“一会儿上午的工作忙完,下午我就带你过去,给你妈妈、外公,还有小萱丫头打电话。”

“嗯,好!”

*

一个月没有联系,电话里,妈妈乔慧兰的语气充满焦灼与担忧,又是问许芳菲天气怎么样,又是问许芳菲吃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生过病。

许芳菲不想让妈妈担心,很是松快地回:“什么都挺好的,妈,我们这边可漂亮了,蓝天白云,还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

乔慧兰知道女儿一管报喜不报忧,并未多问,只是叹了口气,怅然道:“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不知道你具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帮不上你忙,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了。”

许芳菲又问:“妈,最近外公身体怎么样?”

乔慧兰回答:“还是之前那个咳嗽的老毛病,冬天了,天气一凉,晚上咳得更厉害。我准备过两天去给你外公抓点儿中药吃。”

听见外公身体抱恙,许芳菲眉心霎时皱起,道:“吃中药是一方面,还是应该去医院做个检查,拍个CT什么的。”

乔慧兰:“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知道。”

聊完外公的病情,许芳菲又想起小萱丫头,紧接着又问:“小萱呢,小丫头最近没有淘气吧?”

“没有。”乔慧兰笑起来,“小萱乖得很,老师们都说她聪明、学习能力强,是棵读书的好苗子。”

许芳菲沉吟须臾,又有点犹豫地问:“那她和学校的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乔慧兰像是被问住了,认真思量了会儿,回答:“应该还好吧,没听小丫头回来说过什么。”

许芳菲叮嘱:“总之妈妈,我跟你说,小萱的身世还有她父母,你一定要保密,尽量不要让她学校的同学知道。不是说不光彩或者怎么样,而是小孩子的世界太简单、太直白、太残忍,我怕小萱会受到伤害。”

乔慧兰说:“知道了。”

许芳菲嗓音沉几分,有点不安:“妈,小萱爸妈吸毒的事,你应该没有说出去过吧?”

“你妈又不是大嘴巴,上哪儿说去。”乔慧兰顿了下,又道:“不过上次开家长会,小丫头的班主任问我是李小萱的哪个亲属,我说我是姨妈,她又问我们家住哪儿,我说喜旺街9号。”

许芳菲听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又跟妈妈闲聊几句后,她说:“妈,我先不跟你说了,再见。”

“等等!”听筒里的乔慧兰拔高嗓门儿。

许芳菲狐疑,重新将手机贴紧耳朵:“妈,还有什么事?”

乔慧兰清清嗓子,问:“你和阿野,最近还好吧?”

许芳菲这次来昆仑的事,并未跟妈妈多提,妈妈自然也就不知道她这会儿就跟郑西野在一起。

许芳菲脸突的微热,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不远处。

数米远外,郑西野面朝着雪域的群峰,正在安安静静地抽烟。侧颜被雪光映衬得格外英秀而凛冽,不知在想什么。

“咳。”许芳菲眼神挪开,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挺好的呀。怎么?”

乔慧兰立刻笑起来,“好就好,好就好。”

许芳菲狐疑:“你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

乔慧兰说:“前几天你爸给我托梦,说想看看他的姑爷。我就琢磨着,要是阿野今年春节有空,能不能让他跟我们回一次老家?给你爸上柱香磕个头,顺便也让你外婆看看这个外孙女婿。”

许芳菲哭笑不得:“妈!你这也太迷信了,怎么连‘托梦’的说法都冒出来了。”

乔慧兰语气却突的严肃,数落道:“小孩子就知道乱说话,什么迷信。你爸托梦就是托梦,先人是全家的守护神,他们的心愿,可不能忽视。”

“好好好。”许芳菲知道,妈妈做了半辈子身后事生意,这方面的思想根深蒂固,无法转变。只好由她妥协,无奈又纵容地回答妈妈:“我改天抽空问问郑西野,争取今年把他拎回来。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

随后,母女两人便挂断了这通相隔数千里的电话。

回营地的路上,许芳菲犹自思考着和妈妈在电话里聊过的家事,目光看向车窗外延绵千里的冰峦雪峰,怔怔地出神。

驾驶室内,郑西野察觉到她有些心神不宁,侧目看她一眼,问:“在想什么?”

许芳菲迟迟回过神来,说道:“我在想小萱的事。”

今天天气晴朗,无风无雪,路也好走。

郑西野随口跟她闲聊:“具体呢。”

“小萱爸妈都是瘾君子,之前李强在喜旺街家暴周明月,闹得那一片人尽皆知。”许芳菲眉心微锁,“小萱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懂事,她如果继续生活在喜旺街,今后可能会面临许多异样的眼光,和不友善的言论。”

郑西野:“那你打算怎么做。”

许芳菲沉吟了会儿,苦恼地鼓起腮帮:“我目前没有清晰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应该让小萱离开喜旺街那个环境,那样,或许她才能清净健康地长大。”

郑西野也陷入了思考,薄唇微抿,没有出声接她的话。

许芳菲转头看了他一眼,忽而促狭地扬起眉,嗓音温和:“好啦,亲爱的郑西野同志,别绞尽脑汁了。我只是顺嘴这么一提,可没想让你跟我一起伤脑筋。”

郑西野淡笑,漫不经心地回:“媳妇遇到难题,做老公的当然得想法子替她解决。而且咱俩这关系,你家的事不也是我的事。”

许芳菲双颊发热,抿嘴笑,轻斥:“你这张嘴,滑得像喝了三斤油。”

郑西野挑挑眉,凉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姑娘就是缺根筋。我这么心疼你,事事为你着想,偶尔用语言表达一下内心澎湃无处宣泄的情感,就成了‘油嘴滑舌’。”

许芳菲眨了眨眼睛,脑袋往他凑近几公分,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侧脸看。

郑西野开着车,面容冷峻,目不斜视,一副不准备理她的模样。

许芳菲嘴唇蠕动了两下,准备说话。

岂料还没开口,便被男人打断。

郑西野淡淡地说:“你别跟我说话,生气呢。”

许芳菲:“……”

许芳菲憋笑憋得胸口疼,努力用这最郑重的口吻,道:“教导员,开个玩笑都能生气,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郑西野还是表情凉凉,不看她。

小姑娘只好软下来,纤细的指头轻轻捉住男人迷彩外套的右袖,拉拉扯扯,柔声:“好了,我错了。再也不开玩笑说你油腻和幼稚了。”

郑西野本来就只是逗她,哪儿舍得真跟她置气。见她撒娇,他板成直线的唇弧没绷住,舒爽得差点儿笑出声。

他用眼风看她,道:“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

许芳菲一呆:“那你还要我怎么办呀?”

郑西野:“叫声好听的。”

许芳菲微滞半秒,小声:“阿野哥哥?”

郑西野静了静,一脸冷静地说:“我这儿有句更好听的,你学一下。”

许芳菲困惑又好奇:“什么?”

郑西野:“叫,老公。”

许芳菲:“。”

许芳菲雪白的脸蛋腾的红了个底朝天。

郑西野侧过头来,直勾勾盯着她,轻声:“叫啊。”

神山作证,许芳菲此刻,真的是窘到要七窍生烟了。她抬手捂住脸,好一会儿才羞赧地挤出两个声若蚊蚋的字音:“……老公。”

郑西野嘴角弯起来,手指轻轻捏她脸蛋,慢条斯理地夸奖:“乖。”

*

凌城喜天小学,二年级班主任办公室。

两个女老师分别坐在办公桌的左右两侧,边拿红笔批改着学生的作业册,边随口闲聊八卦。

二年四班的班主任忽然抬起眸,问道:“哦,对了叶老师。你们班那个叫李小萱的小孩儿,平时成绩怎么样?”

“还可以啊。”接话的是二年三班的班主任。叶老师有点好奇,反问:“你怎么知道李小萱?”

四班班主任嗓音压低几分,说:“我班上也有个学生住在喜旺街那边,我前几天去家访,听说了一件事。”

叶老师狐疑:“什么事?”

对方便道:“我听说啊,这个李小萱,她爸妈都是吸毒的。她爸爸还因为吸毒过量,死了!”

“啊?”叶老师愕然地捂住嘴,“还有这事?”

“对啊,你说吓人吧,啧啧啧……”

两个老师惋惜着感叹了几句,又说起了别的。

办公室虚掩的房门外,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儿抱着篮球刚好经过,听见老师们的对话后,他惊得瞠目结舌,紧接着便一溜烟冲回了班级教室。

七八岁的小朋友,分享欲和好奇心一样旺盛。

小男孩找到了自己在班上的好朋友,脑袋凑近好朋友耳边,竖起一只小手遮住嘴巴,叽里呱啦一阵说。

好朋友也很震惊。

恰好这时,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坐回自己的座位。看见课表上写着,下节是语文课,女孩便从书包里拿出语文课本,翻开来,仔细预习,整个人文静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