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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海为坟。◎

昆虚师祖, 九寰天尊,那位曾经聚四界之修,同御混沌恶气的裴凛仙尊, 自上界归来,亲自为昆虚做倚仗。

他称迷津兽为——挚友。

不是邪主,亦非恶兽,他乃是万年以前, 曾与裴凛并肩作战的天地异兽。

昆虚宗门内外的所有修士, 都昂着头遥望裴凛听他讲述那段被人抹除在时光的旧事, 虽然都不敢出声,但心里却都掀起惊滔骇浪。

无一例外。

可随着尘封的旧事渐渐浮出水面,不少修士已经露出思忖与感慨之色, 目光渐和, 不再那般抗拒。

奉心化阵,奉躯为牢, 承受着巨大痛苦永堕黑暗地狱, 这世间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他们都比不上一只兽。

看着众人神情的变化, 林风致靠在祁怀舟怀中, 一边急促地喘息着, 一边露出欣慰的笑。

总算没有白费她这番安排。

祁怀舟无心听裴凛的话, 他只垂眸望着林风致,眉头越蹙越紧。

“林风致,够了, 到此为止。”他沉声道。

压在他手臂上的力道已经越来越大,她这小身板承受不住这样庞大的力量, 再撑下去会对她的经脉造成非常严重的损伤。

这些力量在林风致的体内横冲直撞, 像利刃般割过她的经脉, 又如火焰般肆虐向四肢百骸,让她苦不堪言。耳闻祁怀舟的话语,她只道:“再给我点时间。”

“你不能再撑下去了。”祁怀舟可不愿见她苦苦支撑,一刻都不想。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也不想我这番安排落空,受的所有苦都白白浪费,差一步,只差一步。”林风致攥住他的衣袖,轻声道。

盈盈如水的眼眸,带着恳求与坚定,就这么定定望着他,祁怀舟很难拒绝这个目光与她的恳求。

“裴仙,按您所言,迷津兽为天地仁兽,以身作牢困禁恶气,已守九寰数万载,可如今他破阵而出,不再为牢,混沌恶气即将肆虐九寰,这天下苍生面临一场浩劫,我等又该如何阻止这场浩劫?”碧霆元君朝着远空遥遥一礼,问出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是啊,他若脱困,九寰岂不是要大乱?”苏子修亦抱拳道,“还请裴仙出手,救九寰于危急之中。”

裴凛却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方道:“本仙已是上界之修,此番归来是为这万载之情,阻止这场九寰内争,上界之人均受天地之力的约束,不能干涉下界之事,我此举已犯天怒,何况混沌恶气为仙祖一缕恶念所成,与九寰息息相关,涉及九寰的天运地势,我更加不能插手。”

他一边说,一边望向藏身化云之境外的林风致。她倒是能编,什么上界下界天运地势,编得一套套的,竟真能唬住人。

林风致盘膝而坐,面色苍白至极,面对裴凛的目光依旧给了他一个笑容。

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身份全靠一张嘴,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只要说话的人有地位有权势有实力,哪怕说男人能生子都有人信,她这也就是把话本子里看到的东拼西凑一下,横竖也没人知道上界是如何?

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唬得住人就可以。

“那……可如何是好?”天羲山外的强修尚未回应,四野的普通修士们已经心生恐慌。

要是混沌恶气肆虐,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修为平平的普通修士,原本还能寄望于九寰众修合力将邪主再度镇压,可如今邪主成为仁兽,实力又那般强大,想要镇压邪主,他们一没立场,二缺实力。本以为裴凛的出现能够帮上他们,却不想他就动动嘴皮子,压根没打算解决混沌恶气,事到如今,九寰众修已是进退两难。

“迷津兽一出,九寰可就不保,为着九寰着想,这迷津兽还是不能出!至少在我等想到万全之计时,我们不能让恶气从他身上逃出。”

“对,还是得想办法镇住他!”

“这恐怕不妥,迷津兽已为九寰牺牲了许多,我等怎可再恩将仇报?”

“不牺牲他,死的就是九寰生灵。一个是迷津兽,一个是九寰,孰轻孰重,难道看不透?”

“对,大局为重啊,诸位仙友!”

……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渐变大,由宗外传到天羲山外,落入沉默的苏子修等人耳中。

在裴凛的震慑之下,他们虽然还保持着的敬畏之意,但不难看出,他们心中的想法。

保九寰,还是放迷津兽,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有了共同答案。

“清崖,你怎么看?”沉默之际,碧霆元君转头低声问向顾清崖。

顾清崖看着和林风致并肩而立的祁怀舟,想着昔年种种,与那场无边灭神噩梦,今日他们面临的问题,和他当年何其相似。

以一兽换一界,这是任何置身事外的人都知道取舍的问题,可他们独独漏了那个需要被牺牲的人。

“弟子以为,我们没有资格做选择,因为要被牺牲的,不是你我。愿不愿救,要如何救,我们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今日我站在这里,也只是苍生之一,不论他做任何选择,我都不怨不恨,亦谢他这万载付出。”顾清崖开了口,虚弱的面容上,一双眼眸澄澈如溪,再无彷徨痛苦。

这一席话,是回答碧霆,是说给林风致、祁怀舟与外界所有人听,也是他回答自己的。

那漫长时光中曾为他心头桎梏的痛苦根源,忽然间都烟消云散。

碧霆冲他颌首,虽未置一辞,唇畔却微露欣慰笑意。

那厢林风致也已望来,远远地冲他一笑,换他抱拳以回。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现在倒是装得仁义,真到众生皆苦之时,又当如何?你们浮沧山不是自诩名宗正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上却看不清?”有人跳出来质问道。

“说得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本就是我辈之道,别说浮沧山的道友,就是昆虚,也早就身体力行地肩负九寰苍生,但这句不该是自己对自己说的吗?怎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他人身上?”林风致推开祁怀舟的手,站直身体,敛眉肃容面向众修,冷道。

对于众修的选择她毫不意外。就算有裴凛为迷津兽澄清,也仅仅只是让他从恶名之中脱身,无法改变世人利用他镇压恶气的选择。

“另外,我想我有必要告诉诸位,十方古阵已建成万载,早已残损,神威渐竭,而迷津兽体内的恶气历经万载镇压,也早就蓄势等破,两力抗衡之下,古阵失效,迷津兽破阵而出,是迟早的事。他虽有克制恶气之力,但如此庞大的恶气,凭他一人之力也无法消灭,届时会全部涌入九寰,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你们想再借他之体镇压恶气,已不可能。且不说你们有没能力再凝天尊力,再取异兽心,再建十方阵,能不能打得过迷津兽,都两说!”

冰冷的声音说出一个事实,就算他们想牺牲迷津兽,也得看祁怀舟乐不乐意。

哪怕群起而攻之,凭异兽之实力,纵打不过众修,脱逃之力却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恶气肆虐九寰而坐以待毙?”苏子修心中怒炽,脸色难看起来。

“非也。苏宗主,诸位仙友,要想解决眼下危机,还有一个办法。”林风致道,“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有办法你还不快点说!”有人吼道。

林风致便望向裴凛。

这话,还是让裴凛来说,更有信服力。

“各位后世小友,本仙知道大家皆心系九寰安危,你们说得各有道理,现下亦非论是非对错之时。本仙虽不能出手,但有一计,可助九寰诛灭恶气,从此再不必受其困扰。”裴凛此时方续道。

“还请裴仙明示。”苏子修忙收起怒火,肃容恭敬道。

裴凛又看了眼林风致,站在高处一挥衣袖,无数的银光飞落。

“各位,接着。”

随着他一声重喝,银光如雨般飞落昆虚各处,众人拾起一看,发现全是玉简。

“三天之内,凑齐玉简中的所有东西运至昆虚,可启昆虚山中仙脉,以仙脉之力,可以彻底消灭恶气!”裴凛的语气一重,仙威化作雷势四震。

昆虚山的仙脉一说,虽不知真假,但由来以久,现下由裴凛口中吐出,更添七成可信度。

众人心只觉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双手捧起玉简,以神识探去。

片刻之后,有人愕然出声:“这……这么多的灵宝,三天之内,让我们上哪里去凑?”

便是苏子修等人,在看完玉简里的内容后,也各自色变。

这玉简之中,写满各种材料名称与所需数量,差不多是各大宗门,各个地域的资源总数,几乎要掏空整个九寰,且不说三天之内能否调齐,就是他们同不同意提供,都两说。

毕竟涉及各处利益,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偏偏,这玉简上的各种材料后面,偏偏还被人贴心标注了产出地与宗门名,让人想找借口推却都难。

“荒谬!你们昆虚要开仙脉,却要我们提供如此庞大的资源?!”辛愿看完玉简内的名单,气得脸庞赤红。他洞府的大名也在上头,其中要求他提供的东西,可是他那里的镇洞之宝!

苏子修亦沉了脸,一语不发,站在他身后的其他修士,更是个个色变,纷纷质问向昆虚。

比起先前的争执,涉及到各自的利益,场面已不能用争执来形容,很快就闹轰轰地吵成一片。

“够了!”林风致一声冷喝,打断他们的吵闹,“这里头的东西很多吗?还不够这万载以来昆虚为建阵持阵所投入的万之一其。难道这些死物,还比得上九寰苍生?和九寰比起来,孰轻孰重?”

同样的问题,她抛回给他们。

辛愿等修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面面相觑了半天,才由辛愿开口勉强道:“三天调齐这些东西太困难,而且我们怎知裴……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不成……”

“若是不成,九寰覆灭。”林风致不想再多费唇舌,打断他的质疑,“你们可以考虑,我不逼你们,但要提醒你们,迷津兽会在三天后彻底复苏,届时混沌恶气侵入九寰,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这已经是裴仙给出的损失最少的解决办法,信不信随你们。你们个个都说以九寰为重,到了真要你们出手时,不过是些死物,竟然为难成这般田地,那你们又有何脸面让迷津兽为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牺牲!”林风致嘲讽道,又冲祁怀舟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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