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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壁毯上迅速浮现恭喜所有人完成舞蹈的提示,沙漏随即开始倒计时,进入晚餐环节。

千梧扭头朝何合和屈樱的方向看去。何合刚刚松开屈樱的手,似乎很紧张,如释重负地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一个恍神,千梧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下。

江沉敏锐地攥紧他的手,“怎么了?”

他没回答,看着何合擦汗的动作,眼前忽然再次浮现昨晚的梦魇。

埃德蒙在漆黑午夜里推门而入,徒手攥着一支白蜡烛。蜡油在他手背上凝固,看着便觉得烧灼地痛。

而另一个梦里,埃德蒙端着盛放食物的托盘出现,垫着块白手帕为他倒冰镇的果汁。

手帕。消失的手帕。

千梧猛然回过头看向八音盒,下意识抓住江沉礼服下摆。

江沉立刻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昨天的酒桶上,是不是有一块手帕?”千梧语气激烈地问。

江沉愣了一会,点头道:“是有,用来垫着酒的。盛在冰桶里的红酒怕热,稍微遇一点热风味就会被破坏,倒酒时隔着一层手帕就能保证——”

江沉的话音忽然停止。

两人默契地一同看向何合的方向。

昨天的酒是何合开的,何合垫着那块手帕开了酒,而后随手将手帕揣在了口袋里。

毕竟一模一样的手帕在城堡里随处可见,数不胜数,这两天大家都是走到哪里随手抓起来就用,就连江沉衣服口袋里都不知不觉揣了好几条。

千梧语气有些激动的颤抖,拽着江沉的衣角低声道:“是手帕。昨天埃德蒙进来是徒手抓着蜡烛的,他丢了一块手帕,被何合阴差阳错拿到。”

“虽然埃德蒙的怨魂本尊就在城堡里,但仅限于夜晚,白天还是需要有所依附。难怪何合突然能推开宴会厅的门。”江沉点点头,吁了口气,“竟然是这样……”

玩家们各自抓起食物开始进食。

距离上一顿早饭没过去多久,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永夜即将到来,他们机械麻木地进食,只想在那天来之前尽可能保持体力。

江沉和千梧站在一起说话,似乎谁也没有下一步举动的意思。

过一会,何合两手分别捏着一支高脚杯走来。其中一杯是米酒,另一杯则是橙汁。

他将酒递给千梧,橙汁递给江沉,问道:“时间越来越紧了,二位还有什么线索吗?”

“有一些。”江沉坦荡地把橙汁接过来,“但在舞厅不太方便说。明天吧,兴许明天我会有更多思路。”

何合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也好。但是……还请快一点,剩下的这些人已经没人贪分了,大家都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仅此而已。”

千梧沉默地观察着何合。对方明明在以玩家的角度说话,神智很清楚。

或许就像他和江沉一样,何合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有自己的意志,只有在被左右时才会迷失。显然他清醒时意识不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千梧喝了两口米酒,忽然对江沉伸手道:“橙汁给我尝尝。”

江沉看他一眼,缓缓将杯子向他手中递来。

“别了吧。”何合忽然伸手在空中捏住高脚杯的脚,“米酒和橙汁一起喝可能会诱发过敏。”

“是吗?”千梧嘴角忽然旋开一抹艳丽的笑容,他看了何合一会,点头道:“算了,宁可信其有,我不喝了。”

江沉笑着缩回手,杯子搭在唇边喝了一口。

何合眼看着他咽下去,松了口气,“你们不吃点别的东西吗?”

“不吃了,没胃口。”江沉打了个哈欠,“生物钟刚好到午睡时间,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他说罢随手将橙汁递还给何合,跟千梧两人并肩走出舞会厅。

两人一路平静地踏上楼梯,周围没别人了,千梧才问道:“真喝了一口?”

“当然没喝,有毒的东西,我又不傻。”江沉低笑,“假喝连你都骗过去了?”

千梧叹气不语。

他真的差点被骗过去,江沉橙汁入口和咽下去那一瞬的动作都真实自然极了,哪怕他心知江沉不会真喝,都忍不住提心吊胆。

“这都是应酬场上的小把戏。”江沉笑道。

千梧冷哼一声,“并不是什么优良品质。”

其余人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用餐,旋转楼梯空落落地,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和低语声。

“拿到管家手帕的人,会不受自己控制地想要杀死拿到将军短刀的人。手法八成是用毒。”江沉淡淡道:“这很合情合理,埃德蒙归根结底还是爱西里尔的,他杀死道格拉斯的意图在于独占西里尔,并不想落得鱼死网破。用毒确实是最容易甩锅脱罪的谋杀方式。何合把毒下在舞会的橙汁里,那么当年埃德蒙也很可能把毒用在探戈舞会的酒里。”

他话音落,抬起手指在唇边吁了一声。

下面传来另一个脚步声,很轻,但频率很快,似乎急慌慌地在向上走。

江沉把着旋转楼梯的扶手向下看了一眼,在缝隙中看见何合的身影。

“这么快就来确认我是死是活了,看来当年埃德蒙选择的还是烈性毒药。”江沉风轻云淡地挑挑眉,“可怜的道格拉斯死在舞会当场,很可能是死在跳舞时。”

他说着便拉住千梧的手,转身向这一层楼里面走去,在一处墙壁凹陷处躲好。

何合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踩在他们刚才所在的台阶上,没有停留,越过这一层直接向上。

空间狭窄,千梧和江沉紧紧贴着彼此,千梧低声问道:“所以,假如以道格拉斯的角度,在毒发身死那一刻你会想什么?”

江沉沉默了许久。

他眼眸中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却隔很久才舍得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我会带走那个我最爱,也最不安心留给虎视眈眈竞争对手的人。”他低声道。

寂静幽暗的长廊上,江沉反手摸向身后礼服下面别着的刀。

一把是属于少帅江沉的军刀,另一把是属于道格拉斯的短刀。

他反手拉出短刀,摩挲着那触感坚硬而细腻的刀鞘,片刻后,锃地一声将刀拔出。

黑暗中,刀刃闪着寒芒,寒芒迫近千梧的面颊,在他眼前闪过,随即,冰凉的刀尖抵在了他衬衫胸前的一粒扣子上。

镶着红宝石的扣子小小一枚,却很坚硬,江沉有些泄恨似地用刀尖顶了顶那个扣子,低声认真道:“我会杀了你,绝不手软。”

周遭一片静谧,千梧眼看着对面男人眼神愈发深沉,他忽然伸出食指在刀刃上飞快擦过。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皮肤,一滴艳红的血珠渗出。这滴血让江沉回了神,他立刻收回短刀,有些心疼地将千梧的指尖含在嘴里。

“含着并不能止血。”千梧笑着说,“指挥官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江沉不回答,松开嘴仔细看了看那道隐秘细微的伤口。

“我知道该怎么出去了。”千梧缩回手指,笑着低声说,“他毒死了道格拉斯,道格拉斯死前一刀插入西里尔的胸膛。对于西里尔而言,他和道格拉斯永远在一起了,却和埃德蒙阴阳两隔。”

千梧从江沉后腰间又拔出那把刀来,反肘横在眼前欣赏了一会,低声道:“道格拉斯想要报仇,而西里尔希望埃德蒙也来陪伴他们,埃德蒙期待着与少爷重聚。这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但他们想做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杀死埃德蒙。”江沉眼眸深沉,冷声道:“用道格拉斯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