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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凉昭亲眼目睹炽哥踉跄着从车里下来,整个人像是已经到了死亡边缘,只吊着一口气。

那口气是陈雾的安危。

陈雾好好的,炽哥就好好的。

姜凉昭觉得自己大概要很久才能忘掉炽哥跪在废墟的一幕。

现在回想春桂那时候的猜测和自以为,不禁感到好笑。

“以后学校再有什么外出活动,别让陈雾参加了。”姜凉昭提议道。

晏为炽睨他:“因噎废食?”

姜凉昭说:“总不能一直担惊受怕。”

晏为炽屈指抠衣服上的土:“这也是情感组成的一部分,缺了就不完整。”

说得理性且从容,却不想哪天自己出意外,陈雾无助又害怕。

不知道会不会哭。

肯定会。

他可是男朋友。

所以他还是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

姜凉昭道:“刚才有个中年人来这边打量,跟陈雾有一点像。”

当时他在事故地观察到了陈雾的视线,结合中年人的长相,基本就推测到了答案。

陈雾是季家养子。那位才是他亲生父亲。

姜凉昭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撩垂下来的额发:“会不会影响到陈雾的前程。”

晏为炽看手机,杂七杂八的都来问他男朋友的情况,他选两个回:“影响不到,他连我都没靠,完全靠的自己。”

姜凉昭说:“大巴上就两个学校,他们挨个去闹的话,余老的学生关注度高,如果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晏为炽冷嗤:“他们遗弃在先。”

姜凉昭的眼里闪过惊讶,不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那就没事了。”

姜凉昭又说,“稳妥起见,还是送到足够远的地方去吧,比如你家或者我家名下的小岛上做苦力,年纪大了,磕到哪儿说没就没了。”

晏为炽烦躁:“他不想我有动作。”

姜凉昭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瞒着他就行。”

晏为炽沉声:“我答应了。”

姜凉昭愕然了一瞬,失笑:“炽哥,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晏为炽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你炽哥做不了主。”

姜凉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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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戴柯偷偷来敲门:“陈雾,是我啊,我来看你了。”

陈雾靠坐在床上吃东西:“你进来吧。”

戴柯听陈雾让进,就说明里面没其他人,他赶紧推门进去。

一股粥香扑面而来,戴柯瞧瞧陈雾露在外面的部位包了多少地方:“你少吃点,上厕所不方便。”

陈雾咽下瘦肉粥:“没关系的,有人帮我。”

“你爱人嘛。”戴柯说。

陈雾看过去,他没戴眼镜,眼睛眯在一起。

“你到很后面才挖出来,很多人看到两个大帅哥在找你,更高的那位边挖边哭,自己都没发现。”戴柯笑着说,“他就是你爱人吧。”

陈雾把小勺子放进了碗里。

“真羡慕你。”戴柯脖子上缠了圈纱布,脸上几个创口贴,能走能动,他唉声叹气,“不像我,事发到现在,一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接到。”

陈雾怔了怔:“你家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孤儿。”戴柯这三个字接得非常快。

下一刻他就心疼地摸摸陈雾打石膏的胳膊,“超疼的吧,我运气好,受了点轻伤,你就要养不少天了。”

陈雾说:“我也是幸运的。”

“对哦,大家都是幸运儿。”戴柯挥挥手,“我来跟你说声,我先回学校啦。”

陈雾望向黑漆漆的窗户:“都这么晚了。”

“学校派的车到了。”戴柯说,“不止我,能走的都一起。”

陈雾搅了搅温热的粥,言语中有一点要晚些时间返校的失落:“那你们一路顺风。”

戴柯从兜里掏了个咬胶,咯吱咯吱咬着,口齿不清道:“课你别担心,我录下来给你。”

陈雾道了谢:“麻烦你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戴柯突然哑巴了似的,指着自己的手机示意电话联系,之后就擦着门边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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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陈父陈母被几个陌生人赶出了医院。

陈父仰望七楼,无声数了数窗户,定在某个亮着的窗户那里。

这应该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了。

晏为炽拉上窗帘坐到床边,握着陈雾的手趴了上去。

这个时间的首城有着其他时间没有的瑰丽,科幻感十足的别墅里,富家千金在开单身派对。

喝多了,玩嗨了,她拉着姜家才回国的小公主说:“小禧,告诉你一个秘密,去年我去你那边过化妆舞会,你男朋友对我有反应。”

姜禧推开她:“怎么可能!”

闺蜜被推得往后倒在沙发上,晃了晃头爬起来:“你男朋友不是男人?是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他凭什么例外。”

姜禧掷地有声:“凭他爱我。”

闺蜜酒劲冲脸上了,当场笑得前俯后仰:“让你多找几个男人练练你不找,都几岁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姜禧把酒泼她身上了。

裸色的裙子若隐若现,闺蜜舔掉溅到唇上的酒液,透出一股子姜禧没有的妖娆风情。

这动静吸引了玩闹的其他富少千金,他们都凑了过来。

姜禧拿了小包就走。

闺蜜拽她的手腕:“这么多人,你非要不给我面子?”

“不是你自己胡说八道?”姜禧气红了眼。

闺蜜求饶:“是是是,是我胡说,我看错了,那是西裤的褶皱,你男朋友除了你,别的都不是女人,不对,不是人,他的世界只有你,和一堆装饰物。”

姜禧听完还是心有不快,提前离场了。她回国没住家里,住的是自己的一处私产。

车入库,姜禧乘电梯上去,她边走边脱衣服鞋子,昏头胀脑地往浴室走。

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姜禧回头把洋楼所有的灯都打开,她瞪着不远处桌上的公文包,“明川?”

“明川——”

姜禧在家里跑叫,长廊尽头的卧室门打开,身穿睡衣的男人立在门口。

光影打在他挺高的鼻梁上面,晕向他越发精致的轮廓,薄唇微抿,面庞线条瘦削衬得他清冷不染七情六欲,身上有淡淡的病气。

姜禧飞奔过去,熟练地跳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你不是说没时间回来吗?”

季明川拖住她:“给你惊喜。”

姜禧想到什么,脸上的惊喜收了七八分:“娇娇明天的订婚宴你别去了,我也不去,贺礼送到就行。”

季明川抱着她回卧室。

“你不高兴?”姜禧敏感地说,“是我让你陪我回来参加她的订婚宴的,你们又不熟!”

季明川把她放到床上,双臂撑在她两侧:“我在想,明天带你去哪里散心。”

姜禧把玩他的睡衣扣子:“我爸跟我哥都在外地出差,我们多留几天好不好,等他们回来了,我带你回家。”

季明川蹙眉:“我只有一天假。”

“好嘛好嘛。”姜禧撒着娇,眼角眉梢都是对他的迷恋。

季明川无奈:“那就依你。”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姜禧开心地欢呼了一声,“啊,对了,送你的礼物!”

“不急。”季明川将她的一头顺直长发拢出来,压了上去。

姜禧陶醉地和他吻在了一起。

身边人都说她喜欢几天,几个月就不喜欢了,说得她都烦了,暗暗发誓证明给他们看。

几年过去了,她不喜欢他了,她爱他。

姜禧在动情之际想到了自己的联姻命运,吻得难受起来。

真到了那时候,私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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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禧没有特地让人查过陈雾,朋友圈却总是能把他的信息送到自己眼前。

上大学了,跟余家人熟悉,是林科院院长的关门弟子。

陈雾这几年过得挺好,还和晏为炽在一起。

他们竟然一路走到了现在。

姜禧梦到春桂的事,醒来有几秒的恍惚:“明川……”

枕边是空的。

姜禧去衣柜随便拿了件睡袍披上打了个结。

衣柜里的一排定制汉服唐装闯入她视线里,她摸了摸,很久没有再穿过了。

从前热爱,如今觉得幼稚极了。

姜禧在保险柜拿了药盒出去,顺着动静走到厨房:“明川,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她把药盒递过去,“快拆快拆。”

季明川在做早饭,没有多少兴致:“药材而已。”

姜禧知道他是经历过一次次的失望,已经不抱希望了,她心疼得放软了声音:“万一有用呢,就当是为我,你试试嘛。”

季明川将一份秀色可餐的早饭端到餐桌上,接过药盒。

“我忘了出拍卖场前让设置指纹了。”姜禧把食指按上药盒的小锁,“开了。”

一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干药材躺在盒子里。

铺着面料金贵的黄布。

姜禧端起牛奶尝一口,手隔着点距离指指药材主根:“你看这些切割的痕迹,不是随便切的,都是为了控养保持药性的纯度,切口的深度宽度方面的数据不好模仿,不然就不会这么稀有了……还有什么我忘了,反正四年才能长这么大。”

季明川刚要把药盒放下来,一丝极淡的药味缠上他的呼吸,他还没感知出什么,二十多年的记忆长河就在霎那间涌动起来。